“唉——”
王伊宁长叹了一声后,便抱着大槊、垂头无奈的下了台,往北回了选手候场区去。
而与此同时,韩棣也在一片唏嘘与哗然中走下大擂台、回了会场西沿的流州座区去。
或许是由于都认识王伊宁、清楚他与自家这位堡主的差距,亦或是自己没有打进十六强、也不便指手画脚,在韩棣回到坐了一片韩氏长老、族人及雁月堡弟子的流州座区前排中、自己的座位后,周围众人是并未有一位去指责他。
或是轻叹,亦或摇头,最多是向他瞥一眼而已,皆不打算提及此事了。
当王伊宁回到候场区后,十六张座位已只剩下了九人。
这也代表着,下一场比试,就将决定八强选手的名额,并展开第二阶段的比赛了。
“第一阶段比赛,第八场比试。”
站在擂台中央,赫连国师捧着帛书、高声宣布道,“隼阳岛,秦蕙!对阵,流州封城,韩梅!请两位选手上台!”
话音未落,全场观众的目光便已皆聚焦到了选手候场区中、这最后上场的两位姑娘身上——
听得叫到自己,秦蕙与韩梅便在万众瞩目之上,立时站起了身来:
二人皆看向对方去,眼神坚定、似是等候已久。
此时的王伊宁则是左右转头、看了看二人,两眼微眯、露出了若有所思状的神情。
同样是阔别六年,他也将在此见到自己这位‘师姐’、如今的实力如何。
而坐在最边缘处的秦瑝则是盘起两手、看向不远处的王伊宁去,眼神锋利,神情却是一抹微笑,似乎是对妹妹充满了信心。
随后,在观众们的呼拥声中,秦蕙与韩梅便同时走下了候场区。
……
不出片刻,两位姑娘便来到了大擂台上的东西两端,相隔十丈而立。
二人的脸上是各皆眉头紧蹙着,看起来是不紧张也不兴奋,似乎只有对打败对方的坚定而已。
韩梅的右手,此时已握紧了自己的金鞘剑。
秦蕙则是与先前上场的哥哥一样、喀喀两声打开了两手的护臂,伸出来了两道约有二尺余长的锋利钢刃,随后右手搭在了腰间赤鞘剑的剑柄上,同样蓄势待发…
比起对方而言,她多出来了两臂上的一对腕刃。
台下会场南沿中的众秦氏族人见了这一幕,不禁皆是微微一笑。
除此外,在场观众中也有不少是仍记得六年前、渚州王府的世家武林会上,当时仍只能参加少年组比赛的二人,是在比赛当天的第一场就抽选到了彼此,并上台比试过了的。
如今时隔六年,她们不仅能参加正式的比赛、同样打进了十六强,且作为十六强中仅有的两名女子,还再次抽选到了对方。
这一回…她们之间谁将取胜呢?
赫连庄站到了擂台南沿,眼见两位姑娘已准备万全后,便也轻咳一声,神情严肃,抬起了右手来:
“决赛第一阶段,第八场比试,秦蕙对韩梅,现在开始!——”
铛!
清亮的铜鼎敲击声响起后,只见台上两端,几乎是同时的唰唰两声,两位姑娘皆拔出剑鞘、扔在台上,单手提起了长剑来。
与先前的众选手皆不同,这次,二人皆未在‘开始’的号令声罢、便立即冲向对方去。
而皆只是站在原地,眉头紧锁、目光如炬,谨慎且冷静的在等候着什么。
观众们的呼拥声也随着二人的状态而逐渐平缓下来,甚至愈发安静,到了几乎是没有人再开口、甚至屏住呼吸的程度…
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台上,等着她们开打。
终于,在过了好一阵后——
哗!
只见擂台西沿,首先是韩梅试探性的向前踏出了两步、并又迅速止住,与此相对的,对面的秦蕙也反应过来、退后两步,而后止住。
二人的动作不紧不慢,几乎是完全同步。
而仅这一个细微至极的动作,台上观众们见到、便立时皆沸腾了起来,顿时爆发出了亢奋热情的欢呼声,当中甚至伴随了不少的催促声。
“炙炎…心法!”
秦蕙见状,随即心中默念一道罢,顿时,浓郁炙烈的火象内力便由她体内喷薄而出,以可见的赤色雾气状弥漫在了全身上下,并将最锐利的部分腾绕到了自己腕刃与长剑的刃尖处;
“哼…”
而韩梅见了也毫不示弱,当即也同样运功发力,于是,不输于秦蕙的土象内力便也由她施展了出来,环绕在了全身上下及至长剑尖处。
接着,她便终于动身、脚下一点,突奔出前,冲向了十丈外的秦蕙去!
铛!
眨眼间,韩梅便冲到了擂台东沿、在秦蕙的面前挥剑劈出,同时,秦蕙也及时伸剑上来,挡住了她进攻的第一招。
此时的二人皆已可感知到,彼此的内外力道是不分上下、伯仲之间的。
那么,就只有拼技巧取胜了!
在两剑交拼住、未过多久之后,秦蕙便很快反击,左手抬起、上前摆去,以锋利的腕刃发起了佯攻,韩梅则迅速收剑回身、避过这一击后,转而立即连刺上去,展开了势烈的猛攻!
秦蕙则效同其兄对付薛离枢时般,以守代攻、灵活转换,应对起韩梅猛攻的同时,找寻起了为自己打开优势的机会来…
伴随着台下观众呼声的愈发热烈,两位姑娘的正式交锋也一触即发!
……
凭借着招式的出奇,秦蕙很快将交手地点从擂台东沿一路回控,逐渐转移到了擂台的中央:
在这最为空旷之处,二人也同时都能放开手脚出招了。
韩梅依旧步履矫健、身法轻盈,施展着从未忘记的雁月堡剑法以及随武教头学习的‘八龙剑诀’,施展出了几乎前所未有的、甚至接近于武笑酒本人了的繁密攻势:
其身形轻灵迅敏的移动于擂台上,有如一道杏黄色的幻影般。
而秦蕙却也不遑多让,虽难以招架这从未见过、快到夸张的‘八龙剑诀’,但凭着自己的身法、比对方多出两道腕刃以及擂台宽阔的种种优势,依旧能做到勉强守住或躲过进攻,而后有机会发起反击…
铛铛铛…
两位姑娘就此在台上打了许久。
台下观众们,观看着二位姑娘精彩的交手,很快从中看出了端倪:
当年的韩梅,步伐、身形、反应皆在秦蕙之上,加上那时的秦蕙疏于对腕刃的练习,很快便被击败。
然而六年过去,此时的秦蕙已出落成了个七尺余高、甚至还高出了韩梅一些的美人,手长令她攻守都更占了优势,家族的腕刃武功比当年熟练了许多,内力也深厚了许多,不仅能在开阔处打出自己的优势,还时常能将韩梅逼退到边缘去,打得她屡屡败退…
只此看来,今日这第八场比试的胜负,似乎是已确定了!
“啧,可恶…”
流州座区中,一刻不停注视着妹妹的韩棣登时默念起来,“这秦瑝的妹妹…居然有这般厉害么?阿梅剑法已这样出奇了,居然还不是她对手…”
而另一边,候场区中安静坐着、静观比武的众伙伴们,神情间也皆已面露担忧之色。
……
秦蕙与韩梅在擂台上交打了约三十余合左右…
最后时分,秦蕙终于抓住了一处韩梅防守稍微疏忽了的间隙,直接左右开弓,两臂同时向韩梅扑了去,而面对此前所有同类进攻、都选择挡一边躲一边的韩梅,这回竟没能再防过来,化解两道腕刃的进攻后,第三下却见秦蕙是忽然转作了反手持剑——
唰!
只见秦蕙撩剑、将韩梅的长剑直接挑飞了开去,一如当年韩梅在世家武林会上击败她时一般,用相同的方式战胜了对方:
当啷!
韩梅的金鞘剑掉落到了擂台下边,而她本人,则是在擂台边缘、被秦蕙手中的长剑抵在了喉口处,一时再做不得其它动作了。
这一刻,台上胜负已分!
“比试结束!”
赫连国师见状、当即高声宣布了比试结果,“第八场比试,秦蕙,胜!”
在全场观众万分热情的欢呼声中,秦蕙收回了手来,并退后了两步,韩梅此时看着对方、神情是不得已的有些难堪。
随即,又见秦蕙上前一步,向韩梅伸出了手来。
韩梅却没有与她交握,而是微微点头致意,便转过了身去、沿着楼梯走下了擂台。
随后,在台下观众潮水般的欢呼声中,秦蕙也离开擂台、回了选手候场区,韩梅则是往朝廷座区回去了。
十六强赛的结束,即意味着八强赛的开始,整个比赛下一阶段的进行。
这时,全场观众的呼声不仅没有消减,而是更为热烈了。
“诸位!”
过片刻,擂台的中央处,国师赫连庄高声道,“经过适才,近半个时辰的八场精彩比试与较量之后,终于,进入今日决赛第二阶段比试的八强选手,已在刚才产生了!”
“随后,他们便要在这张擂台上,向冠军的名额、国师的宝座迈进!——”
倏然间,台下万众掌声雷动…
“接下来,公布八强选手名号!”
赫连国师声音洪亮罢,便捧出帛书、拉展开来,面朝向南,高声开始宣道:
“本届天下武林会的八强选手,依籍贯及年龄辈分排序,分别为:”
“渚州,劳仁关!”
“清州,王锲,武笑酒,王伊宁!”
“江州,司徒虎,西门华!”
“南海,秦瑝,秦蕙!”
在被念到名字的同时,候场区中淡然坐着的八人、也迎受着来自台下万众的呼拥与目光,一时间是风光无两。
“接下来,八位选手将继续进行,今日决赛的第二阶段,八进四的比试。每人与自己被安排到的对手进行比试,共比四场。胜出的四人即为四强选手,得以晋级下一阶段的比赛。”
“第二阶段‘八进四’比赛,对决名单,现在公布!”
随即,赫连庄拉展开帛书,高声宣读道:
“第九场,江州司徒虎,对阵,隼阳岛秦瑝!”
“第十场,清州王锲,对阵,江州西门华!”
“第十一场,清州武笑酒,对阵,清州王伊宁!”
“第十二场,渚州劳仁关,对阵,隼阳岛秦蕙!”
念毕,赫连庄便收起帛书,塞回了自己左边袍袖内。
“接下来,进入一刻钟的半场休息时间,也请诸位选手,做好对战的准备。”
“一刻钟后,第二阶段比赛,便正式开始。”
赫连庄宣罢,便转过身去,走下了擂台、而后往会场北沿的裁判席高台上迈步走了回去。
……
在听到对决名单、并进入半场休息时间后,观众们的热情很快褪去,而后便只是一阵阵密集的议论与喧哗声了。
选手候场区中,听到自己对手的八位选手,各自反应皆是不同。
司徒虎与秦瑝得知了接下来要与对方交手,顿时便看向了对方去,然后神情却只是一样的平静、当中带着些许坚定而已。
二人的交集并不多,作为外人,秦瑝也并不知道司徒虎特异的体质,只知他曾作为大内侍卫的正总管,正是他从鸩毒林救出了王伊宁、又协助他与黑翳泉等人斩杀了李苍荣,再加上王伊宁又当过将近一年时间的副总管…
那么于他而言,这个司徒虎就是站在黑翳泉、王伊宁那边的人,简单地说,就是他秦瑝的敌人,除此无它了;
西门华得知要与王锲交手后,倒是激动不已、比刚才的晁天云还要夸张许多。前段时日领教过了王伊宁打遍游鳞宗无敌手的枪法后,他早已是更想亲手试一下、王氏族长的功夫能到哪一层了。
也很希望能在他面前,展示一下他们游鳞宗的祖传枪术;
王伊宁听到要与武大伯比武,不仅不紧张能否敌得过,反倒是立时长舒了一口气——因为就以他对武大伯的了解来看,他就绝不会是个如韩棣那般‘未战先降’的家伙了。
自己也能在与秦瑝交手之前,有一个能出手的机会了;
而当劳仁关与秦蕙这对‘师姐弟’听罢名字,看向彼此而去、四目相对之时,劳仁关只一边颊角扬起、阴冷一笑,顿时便将秦蕙是吓得不轻了…
刚才他一脚将武浩踢飞十余丈、飞出过整个擂台的一幕,她尚且是记忆犹新。
只希望作为曾经的师姐,还有在流州那一趟时共过患难生死的经历,希望他能下手轻一些吧。
……
在这半场休息时间、整个会场都静下来不少后,只见裁判席的正中央处,那个头上王冕旒珠随风响动、一身龙袍仿佛有金光发出,体态神貌威武庄严、颇有其父之风,今日场上身份最是尊贵的当朝太子‘黑翳琅’,终于是站起了身来——
在周围百官群臣及场上许多观众的注视中,黑翳琅迈出裁判席座区,在近侍钟弘的陪伴下,抬步朝南、走向了选手候场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