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伊宁明白,这一招属实是无奈之举。
躲在竹树顶上的短暂时间里,他已思考过了好几种解决眼下危机的方案,可惜都并不实际:
树底下围着一大群人,直接杀回去的话,别说是该不该杀人了,光是有这背上的这些所谓‘蛊虫’在、让他左上半身几乎全失去力气,他能否活下来都是个难题。
而且他的任务也不是进来杀人,他自己也不想大开杀戒…
来到小肖头顶上的位置后,他也有想过,以投枪的方式杀了他、或是手抓枪杆直接落下将他杀死,而后夺来他的弓,与对面众人相持对峙。
可还是那些蛊虫的关系,拉弓需要两手,他左手已使不出力气了。
并且即便不拉弓,在失去另一只手配合的情况下,他就是使出自己最擅长的枪法,那也得折去六七成。
于是,空手杀敌成了他最后剩下的手段,他唯一的手段了。
而且抓住人质以威胁的话,比起直接杀死要更好,至少还有谈判的机会…否则若任由那些蛊虫撕咬…又如何能与对面十二人抵抗呢?
“不要磨蹭,我可没耐心等!”
王伊宁厉喝着,登时更用力掐了道小肖的脑后,“唐宜,你知道我练过五毒邪功的!想必你明白,在这个位置出力,是什么下场吧?”
而面对王伊宁的威胁,唐宜是眉头深蹙、不知如何是好。
周围众人也皆不敢开口,不敢轻举妄动。
喀喀喀——
在瘆人的声响中,蛊虫们将王伊宁背部的洞口撕开得愈发宽大,甚至将他的肩骨、皮肉都暴露了出来,但王伊宁依然强忍着疼痛,在与唐宜僵持。
“我只给你们数到三的时间,一!”
王伊宁越说着,蛊虫带来的剧痛、使他掐着小肖的手不经意间愈发使力,甚至直接将他给掐到晕厥,失去了意识…
“二!”
“好了!”
唐宜终于再也看不下去,当即厉喝一声,叫住了王伊宁。
随后,只见她再次掏出木哨,轻轻一吹——
奇异的是,原先还狂躁无比的蛊虫们、顿时即停下了啃咬,纷纷从王伊宁背上跳开、落到地面,而后便皆四散爬开了…
这一道,尽管是止住了伤势继续扩大,但一个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在那、黑色黏稠的脓血一缕缕的流出,仍令王伊宁左上半身是几乎使不出任何一丝力气…在这种情况下,基本上还是不可能逆转局势的。
“王伊宁,我已将你身上蛊虫解去了!”
唐宜厉声喝着,收起木哨,并唰地一声抽出弯刀、直指王伊宁道,“现在请你履约,立刻将小肖放了!”
哗哗哗——
此刻,唐宜身后的众人也皆张弓搭箭、举着飞刀,对准了躲在小肖与竹干身后的王伊宁,时刻做好着准备。
“呵呵…放了他,你们当我傻吗?”
王伊宁忍着剧痛,额间满是大汗、艰难的应道,“唐宜!现在叫你这帮手下们,立刻走开!去…帮我将吕大哥找来!而你,放下武器,脱掉全身的护甲,走过来,当我的人质!”
“你可不要太得寸进尺了!”
唐宜神情间顿时怒了,“我知道你早就想把我碎尸万段、挫骨扬灰,那你就放下人质,堂堂正正的走过来,打赢我!”
这样的激将法,对万事一向冷静为上的王伊宁而言是毫无作用。
“哈哈哈…”
然而,就在王伊宁笑着之间,他忽然便注意到了眼前、一个刚才因太过注意对面众人,而让他忽视了他的解危之机:
这个弓手小肖的腰间,居然系有几小袋的毒药包,甚至还有一些飞刀与匕首分到不同的鹿皮袋里装着、上边明晃晃的写着‘毒’一个大字。
看来,这下有救了!
在小肖身子和竹干的遮挡之下,王伊宁艰难的抬起了那稍微恢复了些力气的左手,缓缓地移动到小肖的后腰处,将手对准到了带毒的匕首锋刃的位置,轻轻划动一道,主动的割破了自己的掌心!
与唐宜那堆养了五个多月的蛊虫们相比,这点割伤已根本不算什么…
“呵呵…哈哈哈…”
甚至,在见到伤口未流一滴血出来时,王伊宁甚至欣喜的笑了出来!
喀喀喀…
伴随着几道离奇细微的声响间,王伊宁左手掌心的部分开始皮肉外翻、生长出蛇鳞来,片刻,他这浅浅的一道割伤便就这么恢复了。
紧接着,便轮到他左上半身开始恢复知觉…
而后,他背上的大洞,也开始密麻的生长着蛇鳞,将那个瘆人的窟窿一点接一点的填补着。
对面正张弓搭箭的众人皆见到了,是各个皆不知是怎一回事,唯有唐宜见到这一幕,脸上表情是瞬间僵住:
“不好!”
此刻,唐宜再不顾人质‘小肖’的安危,转头便神情狰狞的对着属下们厉声喝道:“放箭!放!快放呀!”
“可是堂主,小肖他…”
“堂主!这…”
偏偏在该进行攻击的时候,这群属下们是各个皆犹豫住了;
眼见已使唤不动他们,唐宜便迅速转回身去,对着竹干与小肖的方向迅速甩出了自己的弯刀,紧接着,又飞速移动起来,在一眨眼之内,对那同时躲避着她而也在不断移动的王伊宁、反复抛出了自己身上全部的飞刀!
嗤嗤嗤——
尚在晕厥状态的、可怜的弓手小肖,就这么被他的堂主,用一把弯刀与十余把飞刀活活钉在了竹子上,当场毙命!
而见到这一幕后,王伊宁也嘴角轻扬、冷嗤一声,当即拔出了右手五指来…
砰!
随后,便见他抬脚踹了竹干一道,紧接着,一杆七尺白蜡木红缨枪、便从上边茂密的冠丛中掉了下来,啪的一声,被他伸出右手、精准的接住。而唐宜也在这时赶到了这边,拔出小肖尸身上的弯刀后,冲到王伊宁身前、对着他便是直接猛劈下来——
当!
两手皆恢复了力气的王伊宁咧嘴笑着抬起枪,轻松即挡下了唐宜的进攻!
然而,只是当头一劈,还远没有结束。
此刻的唐宜,仿佛是见到王伊宁‘蛇鳞’一出便疯了似的,不惜杀死自己作为人质的属下,反而还以一杆短破的弯刀、来与王伊宁近身的长枪比拼。
尽管在狭窄的地形内,她的短兵稍微占些优势…
但在枪术高超、实力碾压的王伊宁面前,她再使出什么也没有意义了!
在数丈外十余众人的围观下,他们的唐堂主不过十余招之下便落败了:先是手中弯刀被直接挑飞,迅速拔出匕首想偷袭时、又被一脚踹开,最后倒在地上,到枪尖都对准了她喉口的那一刻,她才终于是消停下来了。
这一刻,整片竹林内仿佛都安静了。
清风静静地刮着,地上是一片片血迹,一些散落的刀兵。
唐宜躺倒在地,抬眼盯着那整个左上半身皆长满蛇鳞的王伊宁,咬着唇、呼吸急促,眼神中尽是怒意与不甘…
而王伊宁此刻,则是右手提着长枪、枪尖对准在她的喉口不足一寸,随时刺下去便能要了她的命的位置。
数丈之外的十余人见状,更是一个皆不敢发声了。
“唐宜,你可真狠心呀…”
王伊宁提着枪嗤笑道,“不顾属下的生死,飞刀全甩出来,把他直接钉成了筛子后,仍然莽撞的上来挑战我…呵呵,你这破脑袋里,尽想着的是些什么呢?”
说罢,还抬枪顶了顶她的下颔。
“你还在等什么…动手吧。”
唐宜心中只有万分的不甘,盯着王伊宁的两眼已是布满了血丝,“我早知不可能是你对手…只可恨,这家伙,这帮家伙,没有一个是听我命令的。要是小肖…没有被你捉住,你又岂能有现在?”
“哼哼。”
王伊宁嗤笑道,“哎…真是可惜了呀,这么一副脸蛋,别说是雪城了,就是整个白蟒山,都找不出几个来。你说…我怎么舍得杀你呢?”
唐宜怒道:“那你想怎样?!”
“照我之前说的做呀,脱吧。”
王伊宁眼神间闪过了诡异的光,“把你全身的护甲都脱掉,在这当我的人质,然后,吩咐你的手下们去帮我将吕大哥找来。”
说罢,王伊宁稍稍抽开枪来,留给了唐宜一段足够她坐起身的距离。
而唐宜坐起来后,思索再三,看了看眼前提着枪的王伊宁,又回头望了望属下们后,还是长叹一声,开始将穿在身上的硬木板甲、鹿皮衣物一一脱下来…最终,一直脱到了只剩一套轻薄的、毫无任何防护作用的布衣在身上。
“嘿!”
王伊宁此刻则望向数丈外的十余人、厉声喝道,“没听到我的话吗?!你们唐堂主现在是我的人质,现在快滚,去将吕大哥找到,带到我这里来!”
说着,王伊宁抬头看了看天,遂又转望下来继续道:
“现在还有大约半个时辰,你们必须在午时之前,将吕大哥给我带来,若是没带来,或是胆敢搬来救兵,那我…便一枪将你们堂主给杀了!”
“听到没有?!”
而那十余众人闻声、便纷纷被吓怕,当即轰然而散,朝四周跑了开去。
不一会,这片竹林便变得空荡下来,只余那王伊宁与唐宜二人。
王伊宁取下小肖背上弓箭的弓弦,用它缠住唐宜的双手,将她勒紧、捆绑在了一杆竹子上,而自己则坐到了她对面、靠到另一杆竹子坐在了地上,终于可以休息一阵了。
等候许久,二人间一直无话。
过一阵子后,王伊宁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了唐宜,“嘶…诶,对了,唐堂主,好像几个月前,你把我一直吊在铜柱上,用各种毒、各种蛊,把我折磨了好一阵子呢,是吧?”
这一问话如今看来不免十分讽刺,二人之间,情况已是完全调换。
唐宜看向王伊宁,双唇紧抿,心中仍有万分不甘:“王伊宁…如果你接下来要对我做些什么的话,那么,你还是赶紧把我杀了吧!”
“我说了呀,我…怎么舍得杀你呢。”
王伊宁笑着、站起了身来,“哎…你拿我的身子,来练了不知多少种毒虫毒药,刚好,我也有个新招,想找个人来练一练,这还正愁不知该拿谁了。好巧不巧,遇上你了。”
一边说着,王伊宁一边在右手凝聚五毒邪功的力量,走向唐宜去。
喀喀喀…
只见他那愈发变得鼓胀而粗壮的右手上,锋利的指甲生长着,青筋暴凸而出,渐渐地,毒雾弥漫而出,皮肤也变作紫黑色…
“五毒邪功吗?”
唐宜冷静的应着、额上大汗却是已淌下,“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吧,不要把你的脏手按到我的身上。”
“脏手?呵呵,你还真敢说。”
王伊宁摇摇头嗤笑道,“我杀过的人和你相比,实在是少太多了,也许这世上很多人可以说我脏手,但是你唐宜…绝对不行。而且,这也与五毒邪功无关,至于是什么,你也就不必问了。”
“你!”
唐宜正怒瞪着眼,还想挣扎着之际,王伊宁拿充满剧毒的粗壮右手便已突伸过去、直接按在了她白嫩的肩膀上——
紧接着,便闻噗嗤一声,王伊宁的右手五指皆刺入了唐宜左肩内!
“五毒邪功,以及蛇功…剧毒式!”
王伊宁闭上眼心想着,当即回忆起曾经助焦宫主‘解毒’的那个方法来,相比从毒虫毒草上获取功力的五毒邪功,吞象式这招直接汲取别人功力的,可谓是霸道得许多!
即便从未曾练过,但在面对焦宫主这样功力高过他许多的对手时,竟也能一次便汲取掉他两三成的功力。
若是对这个,只练有一身外艺,内功上远远不及他王伊宁的这个唐宜施展,那么他能汲取多少呢?
果然,他已可开始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功力与状态在恢复了!
用着五毒邪功对毒功的操纵,配合剧毒式中替人解毒的方式,竟巧妙地施展出了吞象式来…这不可谓是不神奇。
但或许,冥冥中又是一种缘分,在指引着、推动着王伊宁去修练。
去练习这个,他们王家最霸道的一种武功!
“你!你这是…”
而被捆在树上、被他按得动弹不得的唐宜,却是在感受着这一切时,惊愕得直接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王伊宁——
同时,她那原本白嫩、美艳、吹弹可破的软滑肌肤,竟也开始从细微的一丁点开始,逐渐变得苍白,无生气,甚至是要消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