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伊宁的态度如此坚毅,再想起他的实力、也确实已经超越他们太多,武浩与安雅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毕竟就连这本令他们震惊咋舌的账簿,也是他孤身取出来的。
那姑且放心把此事交给伊宁去办,不去拖他的后腿,那也不是不行。
“好吧,伊宁。”
武浩点头应道,“总之,还是希望你能更小心些。毕竟秦家人也来到宫城了,有他们在,我总觉得我们的调查不会再有多顺利…”
“这你就放心吧!”
王伊宁应罢后,笑着看向安姐姐,又看了看阿浩,而后问道,“好了,我…要说的重大之事便就是这些了,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武浩当即看向安姐姐,而安雅则也朝阿浩看去。
二人顿时皆摇了摇头,皆是想不起来还有何事了。
“那就赶紧吃晚饭吧!”
王伊宁当即一拍桌子,指向桌上饭菜说道,“都光顾着说了,再不吃,这些菜可都要凉了!”
少年们这才想起,说好的‘边吃边说’,结果晚饭端上来后便就这样被晾在了一边。
随即,三人当即端起碗筷,趁还没凉,赶紧享用了起来。
……
与此同时,城内另一处。
在宫城这样的大陆最大港口,以及离自家最近的大城所在,秦氏当然在此是有根据地的,一旦有些事要在这边办的话,乘船前来的弟子与族人们也是住在此处,这便是宫城的‘隼阳门分舵’。
但比起分舵,人们更喜欢称其为‘秦家会馆’,因为正门前并未写出隼阳门三字,而是只有一个明显的‘秦’字。
此刻的正门前,正有两名身穿赤衫、佩戴腕刃的隼阳门弟子,驻守在门前。
而不远处的街道上,一道少年人影正朝这边走来。
只见此人是一脸惨白、满头大汗,两手自然的垂下、仿佛没有气力一般,腕部的袖管破着十个小洞,露出来的手腕皮肤是紫黑色的。
少年正拖着踉跄的步子,艰难地朝会馆门前走来。
而此人,便正是在小崖边醒来后,切齿痛恨万分、但却又无可奈何,便只得先行归来的秦瑝!
“呃…啊…”
即便看到秦瑝是一副气若游丝的模样,门口的两名弟子竟也并没有上前搀扶,而只是从远到近、都只在门前冷漠地瞥着,连招呼也不打一声。
秦瑝也并未理会他们,直接走入了会馆内。
而在秦瑝走远后,他们甚至还相视一道,噗嗤一声笑了开来。
一看便知,定是这个气焰嚣张的大公子,又出去找麻烦、结果吃到教训了。想起秦瑝昔日在门内不可一世的模样,他们可说是早已盼着这一幕了。
会馆中,瑝蕙兄妹所居的院落内。
秦瑝一踏入院门,便见到了早已坐在院内、等候了他多时的妹妹秦蕙。
“哥哥!”
“阿蕙…”
见到哥哥的模样,秦蕙当即起身冲上前去、搀扶住了哥哥。
同时,她也一眼即注意到了哥哥两手破开的袖管与紫黑色的腕部皮肤,明白了是怎一回事。
对于专门修练腕刃的秦氏来说,手腕就相当于他们的门面。就好像练剑者断了剑,使枪者断了杆一样,双腕的失防是他们落败时最大的耻辱之一。而在秦瑝心里,更是放大了无数倍。
“哥哥,我会《五毒邪功》,我帮你解了吧。”
秦蕙一边搀扶着哥哥往院落内的石桌边去坐下、一边神情担忧的说着,“应该是…遇上他了吧。”
在妹妹的搀扶下坐到石凳上后,秦瑝微微点了点头,眉头紧锁、表情是十分难看。
“我不慎…让他得知了我们兄妹的身份。”
秦瑝说道,“而且…我之所以会输,也只因我没带上腕刃,他又用了毒而已。真要条件齐全的对上,胜负还是不一定的。”
看到即便如此、哥哥还是未能放下这一执念,秦蕙也是无可奈何了。
随即,只见她绕到哥哥的面前,拉起他的手放到了桌上,而后,两手十指分别按到了哥哥腕部的十个穴位处,而后即开始运功,替他解去留存在体内的毒。
此时她双手所发出的变化,与之前秦瑝所见、王伊宁的变化是如出一辙,只不过王伊宁的要更深一些。
而随着她运功,秦瑝的双手也开始飘出淡紫色毒雾,是余毒正在除去的现象。
“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
秦瑝神情黯然道,“原本他是没有猜出的,但是…被我发现了一件事,一件很可怕的事。我一时情急,便跳出来与他对质,不想便暴露了破绽…”
秦蕙一边解毒一边疑问:“能是什么事呀?”
“这次我们来宫城,家族是派我们来…调查火龙宫之事的。”
秦瑝解释起道,“然而,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这件火龙宫灭门案的元凶,不是别人,就是这位少年钦差,是他王伊宁本人!”
“什么?!”
秦蕙听着、连运功的心思都乱了,“这、这怎么可能?”
“阿蕙,你别激动,你先冷静。”
秦瑝的额上登时更是冷汗直流,“我原本…只以‘禾风’的身份,出来同他打招呼的。而后为免暴露,便先离去了。可我才刚走,便见有一全身穿着黑袍、戴面具的神秘高手,御剑现身,与他会面。他们讲起的正是相关的事,他们还从洛氏盗出了账簿,要栽赃嫁祸给珲王爷!”
“不可能…这不可能的,哥哥。”
秦蕙神情逐渐严肃起来、但却是全然不敢相信,“王师弟…王伊宁他,他在鸩毒林的时候,他可是肯为了伙伴们、自愿被捉去,被当成实验体,炼了两个多月的毒呀!他这样的人,怎可能干出这种事情?”
“你还拿那事来说?!——”
秦瑝登时抬头、转瞪向妹妹,更为严厉的说道,“你说的那时,可是你们都知道,王家人毒不死,反而还会因为有那个蛇鳞,越毒他、他体内的毒功还将越深厚,蛇鳞还能更坚固!这等好事,换我我也做呀!”
“你!这…”
秦蕙不看直视哥哥,登时侧过了头去,但却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我知道与你说没用,你只会当我是记仇,故意说而已。”
秦瑝摇摇头说道,“但是…一切皆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虽没有任何外人见到,但我肯定不会看错、听错。现在既然是这小子作被我捉到了,那我秦瑝…便肯定不会放过他,不会让他得逞,更不会…把这事交由别人去做。”
秦蕙问道:“那…你要做什么?”
“此事连你都不信我,家族里那些老顽固…是更不可能听进去的。”
秦瑝神情严肃,态度是十分认真地说道,“眼下,只有两个人可以帮到我。一个是火龙宫宫主焦烨,但他自从灭门案后便不知所踪,别说找他了,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而另一个…就是即将被嫁祸,却丝毫不知的珲王爷了!”
“所以…你要去找珲王爷?”
秦蕙疑问道,“可是…王府已经关闭山门,所有客人一概不见了呀。我听那些‘老顽固’们说,今天在山下就被拦住了,根本见不到王爷。”
“废话,我当然不会从正门进了。”
秦瑝摇摇头道,“以我的身手,上山潜进王府不是什么难事。不过…阿蕙你既不信我,此行又危险,你就不必跟来了。待我这双手痊愈后,我便立即赶去。”
“我原本也就没想跟你去。”
“嗯,那就正好了。”
“…无论如何,你自己小心些吧。”
“当然。”
……
在用过晚饭、将盘子送回楼下给小二后,武浩与安雅便回了各自房间去。武浩拿出焦宫主赠予的《火龙剑谱》,开始翻读并尝试练习着。而安雅则借着火麒麟桃的余劲,在修炼《炙炎心法》。
与二位伙伴皆不同,早知圣上将来找他的王伊宁、是先一步上了房顶去,坐到了正脊上,练起了《玄涛心法》来。
在离开灵山岛前,他已将这道心法修炼到十之八九左右了,很快便可像《衡道心法》一样,完全练成。
到时,便可以开始他手上其它功法的修炼了。
一个多时辰过去后,到了深夜亥时许。
坐在高耸的楼阁顶端,王伊宁在晴朗月光的映照下,将繁华的宫城大街小巷间、明亮的万家灯火看得一清二楚,看着他们比漫天星辰还更璀璨,而后又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光亮逐渐熄灭去…
而天际的一轮弯月,也在这时被飘来的乌云遮住了。
“看来…已经很晚了呢。”
盘膝坐在正脊上、王伊宁望见宫城的繁华逐渐安静,是莫名其妙的感慨万千,“也许再过一会,圣上便会来找我了吧。”
随即,合上了眼前的《玄涛心法》,收入了衽间。
接着,他便摆成打坐的姿势,感受着海上吹拂而来的清凉的南风,边静静地思考着,边等待圣上的到来。
过不久后,便果真等到了一道属于强者的气息——
忽闻嗡地一声响起,是道传移之术的声音,王伊宁当即应声睁眼、转回头去,然而,他见到的却并非圣上那一道乌黑的光球!
在他面前的正脊上出现的,是道一丈来高的火柱。
而这个传移之阵,他却恰好是也见过、并且也认识,因为这正是火龙宫焦宫主‘焦烨’所施展而出的样子。
不断原地喷发着烈焰的火柱,仿佛一盏明亮的长灯,在客栈的楼顶闪耀着。
紧接着,一道身高七尺有余、及腰长发黑白相间、独臂、披赤氅穿长袍与靴子的身影从火柱中走出,而后,火柱便哗地一声、缓缓消散而去。
这身影、这气息,也并不是别人,正是焦宫主。
可是…焦宫主这时候来找他做什么?
“王伊宁,你好兴致呀。”
看着因见到自己而疑惑的站起来了的王伊宁,焦烨抚须咧嘴、轻笑着道,“这深更半夜的,在房顶上做什么?”
“焦宫主…”
王伊宁正疑虑着、不知如何回答,“我…在吹风,顺便想事情。”
“哼,无所谓。”
焦烨冷嗤了声,未再追问。
然而,令王伊宁还觉得奇怪的是,此时的焦宫主看着他的眼神,又仿佛回到了此前他们仍敌对之时一般,是直勾勾地盯着。
经此一事之后,他们不该算是达成和解了么?
焦宫主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王伊宁看向焦宫主、疑惑问道:“那焦宫主…半夜来找我,又是何事?”
“一件很严重的事。”
焦烨嘴角轻扬、冷笑一道后说,“王伊宁,你可还记得今日在我那府邸内,你吃下一枚火麒麟桃后,没有任何异状与不良反应。而后,我替你探察了一番吧?”
王伊宁点头道:“当然记得。”
“当时,我感知出了你体内,三种不同的五行内力。”
焦烨说罢,便不再盯着王伊宁,而是仰头望月、抚须轻笑,接着继续说道,“其实当时,我还感知出了第四种…但是由于人多,我不便讲出。这才打算找个机会,单独来找你解释清楚的。”
“什么?!”
王伊宁听到焦宫主这样说,也是讶异无比。
还有第四种吗?连他自己也实在想不起来,自己还曾有练过哪些内功心法了。总不至于…是修练的《蛇功四式》被发现了吧?可是,这四式却又不是内功,如何能涉及到火象或者土象的内力呢?
“你体内的第四种,是火象内力。”
焦烨抚须道,“也就是说,你在今日吃桃之前,体内早已有了火象内力。这股内力尽管很稀薄,很浅,但仍然可以明显的感知到。它的根源是《炙炎心法》,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庞杂浩瀚的为辅、糅合一道。”
“这怎么可能?!”
王伊宁听了是连自己都不信,“焦宫主,您的《炙炎心法》我真是第一次见,火麒麟桃也确实是第一次吃,而除此外,我也真没练过什么其它的内功心法了!”
“也许吧…是真是假,我不关心。”
焦烨的笑容在此时戛然而止,忽然又转向了王伊宁,盯着他严肃地说道:
“…我真正的发现是,你的这股火象内力,与我焦烨六十余年功力的内力,是完全相同的!也就是你说你的体内,有我焦烨的功力!”
“而巧合是什么呢?”
“巧合的是,在那晚与黑翳珲交手时,我全力施为、毫不懈怠,却是无论如何,也最多只可使出平时七八成的功力!我的剑势,我的火焰,甚至我的绝招‘龙舞赤炎’,都与我真正的实力差了那么两三成——”
“而这个变化,则是在离开火龙岛后、我在洛家楼醒来时开始有的。”
“当时我一直以为是我年老体衰,重病缠身,才导致的功力下降而已,所以即便你替我解了毒后、也一直待在宫中,闭关修炼。然而,直到今天让我感知到了你的功力,我才终于明白到底是怎一回事…”
焦烨说着,抬起仅有的一只手、指着王伊宁厉喝道:
“王伊宁,是你…借着解毒之时,吸走了我焦烨的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