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黑翳氏两兄弟的交拼已皆是无比的凶狠。
双方尽出了是十成的攻势,毫不保留的从棍稍将杀势放出,毫不防守,只有反复不断地猛烈碰撞着…
……
与此同时,会场西沿,金车椅两旁。
大内侍卫兼圣驾护卫‘安雅’手持着金剑,正站在千夫长兼护卫长‘吕白’的身边,聚精会神的看着台上比武。
只见她两眼微眯,从两次兄弟比武间似已看出了些端倪来。
“焦宫主说的确实没错啊…”
看着台上精彩的比武,安雅不禁自言自语起来。
“哦?”
一旁车上的皇帝黑翳泉听到,当即笑问起来,“那家伙说过什么?”
安雅的话语、所引起的圣上这般反应,登时也使得周围的武浩、吕白、劳仁关、司徒虎等人皆转头看向了他二人去。
“啊,呃…”
然而,被圣上忽然这么一问,安雅却突然紧张了。
“禀圣上,是这样。”
武浩见状、随即走上前来,躬身作揖对圣上解释道,“之前‘火龙宫灭门案’发生不久后,我等曾齐聚在焦宫主的藏身处,与他一同讨论、推理当时之事。焦宫主根据自己对珲…呃,皇长子的了解,一口咬定元凶是他。还顺带说了,在他的印象中,皇长子的武功不及琅王爷,但高过玿王爷,排在中间。”
“哦…”
黑翳泉听罢了然、遂抚须轻笑道,“所以说,那家伙是以为,琅儿的武功,是强过玿儿了?”
武浩点头:“应是如此。”
“哈哈…他这是练一辈子武,练进死胡同里去了。”
黑翳泉大笑起来,对焦烨曾经的发言表现的是十分轻松,似是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
然出于对惹怒圣颜的紧张与惧怕,众少年也无一人追问圣上话语里的意思了。
圣驾车椅旁再度回归平静,所有人继续专注的看着比武。
……
然而,一切似乎也尽如焦宫主所料的那般准确:
在交手了数十回合后,黑翳玿便一如此前他的三哥那般、被逐渐逼到了擂台的边缘,最终,一脚便被踹下了台去,摔落在地。
他,果真败给了自己的五弟!
只见他尚且稳抓着棍稍不放、心怀怨怒的踉跄翻起,恶狠狠地盯着台上、站在边缘处的五弟,正欲抬脚再上之时,只忽闻铛的一声清响,正是远在十余丈外的主持人上官疑,手持小锤,敲响了铜钟、象征着比试已经结束的声音。
于是,这第十场‘兄弟争锋’的比试就此落下了帷幕。
“承让…四哥。”
黑翳琅收起三节棍,居高临下的看着四哥、恭敬抱拳行了一揖。
“哼!”
却见黑翳玿同是那副极不甘心的模样,站直起身后、收起自己的三节棍,恶狠狠地瞪了五弟一眼后,扭头就走了。
同样,也是沿着各世家座区间的空隔道路,直接头也不回的一路离开了会场。
全场内外的观众、黑翳氏的众族人及金车椅边的众护卫神情各异的目送了他离开后,很快便转回了头来。
“比试结束!”
见四王爷离开后,上官疑便高声呼道,“第十场比试,黑翳琅,胜!”
这一回,黑翳琅也同样面带着微笑,在台下众人的欢呼、鼓掌与喝彩声间,迈步走下擂台、回到了黑翳氏座区中去。
随后,上官疑便捧起帛书,继续宣布:
“第二阶段比赛,第十一场比试!”
“白蟒山薛氏,薛元柏!对阵,剑林沙漠赫连氏,赫连珏!”
“请二位选手上台吧!”
话音刚落,全场观众的目光便再度聚集向了会场南沿,薛氏与赫连氏座区的最前排去——
这一场比试,可说与先前的那场相比,是刚好‘完全相反’了。
只见薛元柏与赫连珏听到自己名字后,在万众瞩目之下站起了身来。
赫连珏充满景仰的转看向薛前辈,然而,薛元柏却只是面带轻笑、望着擂台,并没有朝他看去。
尽管带有着一缕疑惑,但赫连珏还是与他一道、在在全场的欢呼声中走出各家座区,一路向前,直到走上擂台去。
当二人相隔八丈、站准位置之后,薛元柏才看向赫连珏去。
此时的他,已然是一副轻松欣然的微笑,而赫连珏,却是神情间依然带有着些许不解。
片刻,二人便皆将手搭到腰间,即将拔剑、蓄势待发。
“决赛第二阶段,第十一场比试,薛元柏对赫连珏,现在开始!——”
铛!
铜钟再一次敲响,神色冷静的赫连珏当即拔出剑来,并模仿了其父先前击败薛离枢时所使之方法,远在八丈之外、便释放出了自己充盈浑身的炙烈之气,随后,一言不发,向着薛元柏便奔袭而去。
同时的薛元柏,则也抽出了白净透明、寒气凛洌的淡蓝色长剑,正手握柄、剑尖斜向朝台。
遂是,只见西边的赫连珏、身影有如一道红光,只将近一眨眼的瞬间,便冲过了八丈距离,来到了薛元柏身前,接着便一剑猛劈而去…
然而,薛元柏却挡也不挡,只一侧身、便轻松躲过。
“喝啊!”
在看过了他打败段氏族长的精彩出招后、同样抱着‘挑战高手’的激动心态而认真无比的赫连珏,在一剑劈空之后的下一刻,便紧接着挥扫而去,横着即朝朝薛元柏切斩而去,然而这一回…
铛!
薛元柏的动作快若一道白光闪过,用仅有寥寥几位绝顶高手才能看得清的反应和速度、挡住了赫连珏这一斩击,这一道回招,只在一瞬间便令赫连珏是完全看愣了——
而接下来,令他更为震惊之事便发生了:
尽管沿着那五尺剑锋当中迸发出的寒气、会在一定程度上被他们父子所施展的这股炙烈之气所克制,然而,却见他硬是凭借自身内力的深厚,如同用冰块包住了火焰般,只数剑出去,便高下立判!
随后,便见薛元柏嘴角一扬、轻嗤一道,便倏然开始大放功力,出剑速度同时骤升,整个人连同手中的冰剑、都几乎化作了一道密集闪烁的淡蓝色光影,剑法同样快到了十分离奇的境界。
这一场对战赫连珏,他明显比对战段云佩时出了更多力,也同样的,是打得更为轻松了…
很快,只消近十回合下来,赫连珏便被逼退回到了擂台西端的边缘,最后的一招是手中剑被直接挑飞,结局遂是落定。
薛元柏赢赫连珏的速度,比赫连庄赢薛离枢,要快上了许多。
铛!
铜钟敲响,第十一场比试正式结束,薛元柏收回剑来,退开半步。
“比试结束,第十一场比试,薛元柏,胜!”
在上官疑的高声宣读之中,薛元柏持着剑、抱拳向赫连珏行了一揖,“赫连小弟,承让。”
“哪里…薛前辈过谦了。”
薛元柏冷静的微笑罢、收剑入鞘,赫连珏只得尴尬且不失礼貌地微笑回应…
接着,二人与先前的上一对‘父子’一样,在各走上前一步、握过一道手后,便一齐在台下观众们的欢呼、鼓掌、喝彩声间,转身走下擂台,朝着会场南沿,各自家族座区的方位走了回去。
随后,全场观众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分作了两股,一道沿着走回南沿世家座区群中的二人、看向了秦氏座区…
另一道则转朝向了会场东沿,看着的是王氏座区的方向。
而就在这时,便只见这两大世家座区当中,有两个少年身影,在愈发高涨、且空前热情的喝彩声中,站起了身来!
此二人,便正是王伊宁与秦瑝!
……
这一次,已不再需要任何人多余的言语,二人已经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对方。
王伊宁的神情冷静无比,从他两只竖状的金瞳中、完全看不到丝毫对这位老对手的惧怕或是紧张…
尤其再想起他对自己的百般纠缠、在破解火龙宫一案时的栽赃,还有毒杀自己祖父的丑恶行径,王伊宁更是从心底涌出了对他的厌恶来。
正如锲伯所说,这一次,便要借着‘世家武林会’这个大台面,一劳永逸地,一次把他这家伙的狂妄、给彻底打消!
而秦瑝看向王伊宁的眼神,自然还是不怀好意。
他对‘王伊宁’这个人与这个名字,已经抱有了持续八年的敌意。
大到秦氏与王氏此前数千年的世仇,自己对成为秦氏族长、带领家族壮大作为目标的偏执,而根植于骨子里的野心…
小到八年前在白蟒山的擂台上,与九个月前在宫城的海崖边与这座渚州王府的大殿上,数次落败带来的深切耻辱感…
若非急迫需要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否则此时的他,早已起杀心了。
“第二阶段比赛,第十二场比试!”
上官疑捧着帛书、高声宣道:
“隼阳岛秦氏,秦瑝!对阵,白蟒山王氏,王伊宁!”
“请二位选手上台吧!”
砰!
此时,只闻一道沉重响声,正是王伊宁攥紧着手中一丈长的乌杆金锋槊、顿了顿脚底的石砖地面,而后大步迈出,朝着擂台迈了过去。
与此相对的,秦瑝也早已是再度将佩戴在两腕上的长刃、擦拭得锋利且锃亮,而后在看到王伊宁走出来后,也一边看着他、一边同时走出座区去。
在离开之前,他还转回头来、看了妹妹一眼。
然而秦蕙眼中对此二人,却只剩下了数之不尽、难以言表的无奈与担忧,就像之前哥哥与父亲开打一样,无论哪一方落败,都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
可是如今的这一切,这一场比武,所牵涉到的关系,却早已是超过她所预料的太多了…
王伊宁与秦瑝,此二人早已是这十九世家、上万观众,以及他们俩本身,皆期待了已久的、必须要碰上的争锋关系了。
这一次,也不再有什么谁跳上台去的意外…
有的,只是属于他们二人之间的,接下来必须要进行的一场比武了!
……
擂台东端边缘处,王伊宁手持巨槊,泰然自若的迈步踏上。
而秦瑝来到南端台阶前,却是止住了步子,而后,便见他在万众瞩目之下、模仿起了八年前的擂台上,王伊宁曾施展过的、在他看来是十足的挑衅的那个动作:
双膝一曲,一蹦便直接轻松上了这座二丈高的大台,嘭地一声,沉重地踏在了擂台上。
若非另一边、提着巨槊的王伊宁已在台上,此时秦瑝的这一记重踩,或可将整座擂台都完全踩塌!
跳到台上后,秦瑝即走去到了西面,与王伊宁相隔八丈开外的另一端。
此时,二人便皆已站在了台上的对应位置。
“好久不见呀,王伊宁。”
秦瑝主动开口、打破了二人这些日子以来,从不曾与对方主动言声过的沉默笑说道,“上次见面到现在,得有十个月了吧?”
然王伊宁却只笔直的站着,闻声见状并不为之所动。
“说起来,咱们今日在这里再次碰上,也实在是太妙了呢。”
秦瑝一边打量着手中闪着锋利寒光的腕刃、一边轻嗤着说道,“上次我败给你,同是在这座王府。上上次我败给你,同是在这座宫城。而第一次我败给你,则是八年前,你们王家…同是世家武林会的擂台上。”
“不知不觉,就八年过去了呢,呵呵。”
秦瑝摇摇头嗤笑道。
“你胡诌吧,秦瑝?哪有那么多次?”
王伊宁也终于开口,洪声回应道,“我王伊宁可从没有正当的赢过你一次,即便你要扯八年前,那我也是在你连战六场之后、才跳上台的,加上是以长兵对短兵,本就并不公平。你这样算计,气度未免也太小了些。”
“落败之耻辱…你不曾经历过,自然不明白。”
秦瑝摇头道,“于我而言,推理的失算也是落败。再者,真正的决一死战,败就是败了,败就是死,是从不需过问正当与否的。”
“那你可就来错地方了。”
王伊宁冷漠道,“这里是比武会,是讲规则的,是‘正当比武’的地方。你想讨教杀招的话,下台了再说。”
“无所谓。”
秦瑝越说着,那如枭鹰般盯向王伊宁的眼神越是变得锐利,“我秦瑝,只想赢你,若是能正当的赢一次,更是再好不过。所以…十个月不见,咱们接着来讨教讨教,看看谁的武功长进得更多吧?”
“呵,那就无需多言,试试便知晓了。”
话音刚落,便见王伊宁是终于将大槊抓提而起,抬握在手斜持着,槊锋同样正对向着八丈外的秦瑝而去…
纯金制的槊锋上那闪烁的金光,王伊宁的眼神中那充斥着的锐意,也丝毫不比对面秦瑝的差!
“决赛第二阶段,第十二场比试,秦瑝对王伊宁,现在开始!”
铛!
遂是,只闻铜钟敲响声刚落,便见秦瑝两手抬起,脚下轻点一道,飞速即冲跃起来、猛扑上前,朝王伊宁直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