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全部离开?!”
众少年闻之皆色变,唯有吕白最是震惊,瞪圆了眼的看向韩老家主、神情担忧的询问道,“那…韩老家主可知,我爹的情况如何?”
“他没事,我去见了他了。”
韩镇钰看向吕白,一手搭在他肩上、稳住了他的情绪。
而后,韩镇钰再看向众少年、继续道:“我也从老吕处得知,他们离开封城,是去找寻并拉拢黑翳玦、并招募人手…要与五王爷对抗的。”
听到这里,少年们皆有了些不详的预感。
难道…张南浩的失踪,已经牵扯到三位皇子间的斗争、这般大了吗?
“说到这…唉,我干脆一并告诉你们了吧。”
韩镇钰眉头深蹙、轻叹一声说道,“我们‘阴阳八龙杰’几个,你们差不多都见过了,除张北寰早年已过世外,剩下的,何婉霄与曹先索其实多年前便已被黑翳玿招募,成为他府上高手、为他效力了。”
得知阳四龙之首、‘三途鼓’张大侠竟早已过世…众少年的神情间,不由也皆流露出了些许遗憾。
不过眼下,他们更担心的,还是另一个姓张的人的消息。
然而,想到这里时,每人心中那股不详的预感、竟都开始愈发加重了。
“而且,他们这次也顺带去调查剩下的八龙杰。当时他们还不知张北寰已过世、也不知老钟在虎雷砦,所以就派手下,满天下的打探与调查他们的消息…”
韩镇钰眉头深蹙说道,“我得知此事后,担心张南浩有危险,本想到宫城来保护他,但奈何当时宗族及门派内事务繁忙、抽不开身,并且那时离开也容易遭到怀疑,怕有黑翳玿的眼线给他通风报信…于是,便决定派一支韩家商队到宫城去,将他秘密接过来,可谁知…”
“等等,韩老家主。”
晁天云打断了他道,“您说,四王爷他们出去调查八龙杰,可…这和南浩有什么关系?他为何会有危险?”
“晁总兵…”
吕白看向晁天云,摇了摇头、神情严肃说道,“你还没猜到吗?”
“猜到什么?”
晁天云应声看向吕白、神情间满是疑惑不解,然而,就在他看到眼前此人、想起他正是‘青莲剑’吕千钧之子时,另一个想法,却也同时在他脑海中逐渐浮现…
“这…不、不会吧?”
晁天云缓缓从桌边站起,与身旁坐在床上的妻子荧梦一道,皆露出了是震愕无比、难以置信的神情…
而周围的王伊宁、武浩、吕白、劳仁关与安雅此时或看向他,或低着头,每人皆是眉头深蹙、表情凝重,皆已从韩老家主的话语中,大概猜出了一些关键的头绪来。
片刻,众少年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
“…没错。”
韩镇钰严肃道,“你们的伙伴‘张南浩’,正是阴阳八龙杰中,‘阳四龙’之首,我师父,三途鼓‘张北寰’唯一的孙子!”
“这…”
一同长大的发小不知因何而出走,尚在为此事困惑不已之际、又得知了他隐藏二十年的身世,本来对他的危险只在乎于强盗、劫匪方面,如今却牵涉到了三位皇子间的斗争…
晁天云、荧梦夫妇二人,此刻心中已是五味杂陈,脸色完全僵住,根本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
与此同时,几里之外,城外的半山上。
王府内,世家武林会的最后一场、赫连国师与琅王爷的精彩对决,仍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二人打了许久,有来有回,难分高下。
锵!——
就在又一次,二人皆将兵器推出、交撞之际:只见是赫连庄双持长剑、正面劈下,被黑翳琅用持两梢节式飞快从间穿过、而后死死锁住,双方开始比拼力气、对抗推压,皆陷入了静止不动的状态!
“王爷,不要继续了,你会输的。”
赫连庄神情冷漠,没有开口,而是发动‘传音入密’之术,让自己的话语声响起在了王爷的脑海中。
“国师莫要说笑了。”
黑翳琅则是神情坚毅、冷嗤了声,传音回应道,“这已是本王今日第三次听到类似的话了!”
“赫连既在说台上事,也同他们一样、在说台下事。”
赫连庄继续传音道,“三皇子与四王爷已经联合,并设法招募了其余的八龙杰,以及各路武林高手…甚至包括赫连在内!王爷,你势单力孤,即便有你父皇支持,又如何足以应对?”
“哼…”
黑翳琅听罢,眉间愈发显出怒色,没有回应。
随后,便见尚锁着赫连国师长剑的他,做出了先前与其四哥对战韩镇钰时、几乎一模一样的选择:只见他攥紧梢节、直接往两端拉扯,借着国师手中剑锋利的刃,锵锵两声,自行切断了手中三节棍彼此间连接的银链!
这一幕,看得台下万众皆高声惊呼了出来!
紧接着,便见中节掉到了台上、被黑翳琅一脚直接踢开到了数丈之外,而他的手上则继续持着两杆原先的梢节、现在的银棒,将面前赫连国师的剑击开到了一旁——
而后,凭着手上多一把兵器的优势,对着赫连国师、发起了狂风骤雨般的攻势!
只见一袭白衣挥舞着两道银棍的迅捷身影,竟在倏忽间,将面前这本应该比他强得多、以一杆剑便能抵挡原先灵活如游龙般的三节棍的国师赫连庄,一步步地逼到了擂台边缘去…
最后,是黑翳琅一道劈向赫连庄脖颈处的棍袭、被他伸剑挡住后,另一把棍,直接刺向了他毫无防备的颔下!
在抵达、触及了隆起的喉结处的那一瞬间,黑翳琅收住力气、停下了动作。
铛!
铜钟敲响声响起,比赛正式结束。
“比试结束!”
“第十五场比试,黑翳琅,胜!”
伴随着上官疑的一声高呼,这最后一场冠军之战、终于就此落幕了。
在几乎全场观众都要站起欢呼的热情之下,这位年方四十一的皇五子、海州王‘黑翳琅’,凭着一身超绝的武艺,终于一路披荆斩棘、连战连胜,成为了这场世家武林会、最后站在擂台上的选手…
同时也是今年这一届比赛的,最终的冠军!
“国师,你看,你猜错了吧。”
黑翳琅收回两手持棒的动作,向赫连庄传音道,“已经比完的台上,我没有输。即将开始的台下…我也有绝对的信心。”
“唉…”
而赫连庄则只摇了摇头,长叹一道,没有回应。
……
天下商行总会,内院,一处不起眼的小房间内。
“原来…是这样。”
适才得知了许多真相,此时的晁天云,心中就有如刚当上总兵时那一刻般,心中几乎是晴天霹雳、五雷轰顶。
一时间,看向窗棂的两眼都变得空洞无神了起来。
“这么多年来…为隐瞒身世,南浩,竟这样伪装自己…”
坐在床上的荧梦,这时也开始回忆过去、自言自语的说道,“还记得小时候,他被街头地痞欺负,为了几两碎钱,被打得是鼻青脸肿,总是得等到夫君去了、才可解围…原来以前,他明明可以自己脱险的…”
“这些都不重要了。”
韩镇钰打断了荧梦,严肃说道,“总之,总结下来,现在可以确认的事便是:黑翳珲被遣返回岛后,黑翳玿便立即开始调查起了其余的八龙杰、企图继续收买或拉拢,同时暗中联络江湖上其他武者,招入他王府中,目的很明显,便是要与黑翳琅对抗…争夺太子之位!”
“张南浩身为张北寰之孙,在数月内便被他手下人查到了。”
韩镇钰继续道,“因为此前与我师父老张很熟的小何与小曹,已在他黑翳玿麾下。再加上连消失二十年的黑翳玦都能被他找到,可想而知,查出一个张南浩并不难。”
“那段时间,我的韩家商队到达宫城时、已经一无所获,想必便是黑翳玿手下人,为寻求三途鼓,而设法警告了他。而他,则可能一时想不开,亦或是为避祸、不牵扯你们二人,或是想来找我,就独自离开了。”
韩镇钰面色沉重,“而现如今,你们已经知道了这些,即便将来,等待着你们的可能是一场十分残忍、血腥的夺嫡之争,可是很遗憾,你们已经无从脱身了!若是要继续追查张南浩的消息,我的建议,便是只有从这个皇四子、流州王…野心勃勃的土皇帝‘黑翳玿’身上,开始查起!——”
说到这,韩镇钰站了起来、转过身去,背向了七位少年。
下午时分这温和而舒适的阳光,透过窗纸洒在他脸上,将他的银发与密须照得雪亮,面上许多分极显苍迈的皱纹,也似乎稍显消散…
“事不宜迟,今夜我便启程,带领韩氏族人返回封城。”
韩镇钰抬着头,一手抚动白须、一手背在身后说道,“张南浩是我恩师的独孙,是他如今留存于世的唯一血脉,即便你们不来,我韩镇钰…也会想方设法,去调查他的下落的。至于你们…”
说到这,韩镇钰转回头,看向了少年们。
“现在,还有几个时辰给你们考虑。”
韩镇钰说道,“不过…此事毕竟涉及皇室宗亲,甚至皇子夺嫡,你们以往办过的任何一件事与这相比,可说都是九牛一毛…根本不足以相提并论。若是担忧的话,就不必跟来,交由我来替你们办成即可…”
砰!——
话音未落,便听得一道沉闷重响,正是王伊宁持着大槊、义不容辞的站了起来,顿了一下地板的声音。
“韩老家主,你这是什么话?”
王伊宁神情坚毅,一双金瞳中是锐意十足,“他们兄弟相残的事,我没法管,我也管不着。我只知道,张大哥是我们的伙伴。他,是个守法良民,不仅没犯过法,其身为阳四龙的祖父更是还曾经于朝廷有功!无论如何,我王伊宁,都不可能坐视不管!”
“对!”
一旁的武浩凑上了前来,一肘搭在了伊宁的肩上,微笑着说道,“伊宁说的就是我说的,我也要去。”
“我自然也是肯定的了。”
吕白摇摇头微笑道,“八龙杰之间的事,加上…以及牵扯到我爹的安危了,我怎么说…也不能在这时候退避。”
“吕哥去的话,我就去。”
“我也是。”
在其身后的劳仁关、安雅也纷纷应声,说罢,还伸手搭在了吕白的两肩。
“…好、好!”
看到一众少年激昂的斗志,韩镇钰顿觉欣慰不已,不由得是几乎回想起了自己的年轻时代…过片刻后,他转看向床边,此时,一身披盔戴甲的总兵晁天云正站在床头,紧牵着坐在床边的妻子荧梦的手,夫妇二人皆低着头,神情是凝重无比…
“韩老家主。”
晁天云抬起头,看着韩镇钰说道,“请恕小晁在此失礼了,只是…毕竟您也看见了,荧梦有孕在身,即将生产,总兵府事务又繁忙,小晁实在是…”
“不必说了,晁大哥。”
王伊宁转身看向晁天云说道,“此事就交给我们,你和荧梦师姐,就放心在宫城、等着张大哥回来吧!”
“对,晁总兵,荧梦小姐。”
韩镇钰看向他二人,面色平静的说道,“虽说实在是不巧,也很抱歉,偏偏让你们在这个关头摊上了这样的事。不过不必担心,此事就交给韩某,还有你们的伙伴们,伊宁,小吕,他们几个吧。韩某保证,很快,好消息便会传回宫城!——”
“那就多谢韩老家主了。”
荧梦虽仍面露难色,神情间满是担忧,但依旧点头应了下来。
“好。”
晁天云也点头答谢道,“小晁虽无法抽身,但总兵职权依旧在手,可以调动整个渚州境内的兵力。韩老家主还有伊宁你们今夜上路,若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提便是,小晁绝不说一个‘不’字。”
“兵力的话就算了,小晁。此事我们不宜闹得过大,否则,被黑翳玿他们提前察觉了也不好。不过…”
韩镇钰微笑着回绝罢,便两眼微眯、看着晁天云,严肃认真地细声道,“我们在离开之前,还真有…需要请你帮助的地方。”
这话不仅晁天云、荧梦夫妇二人,就连另外五位少年也稍觉惊讶了些起来。
“哦?”
晁天云登时有如两眼放光,“韩老家主请快快说来!”
“适才比赛,黑翳玦与黑翳玿败在黑翳琅手下后,皆是一副怄气模样,直接离开了会场。”
韩镇钰眉头深蹙着,神情凝重地说道,“我需要你…在我们启程之前,派出宫城最好的斥候,查出来,他们这几个时辰之内做了什么,去了哪些地方。不要暴露行踪,更不要走漏一点风声,之后,尽快汇报于我!”
“…明白!”
晁天云听罢,当即两手抱拳、认真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