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中秋宴前来的皇室中人很多,绪如裳远远望去,只看见最上头几乎已然坐满了人。
其中有一人,以一身玄色衣袍出席,气质斐然,却偏生面上加了一个银质面具,遮挡住了大半张脸。
绪如裳远远地瞧着那人看了一会儿,只觉得那人身形同某个人颇为相似。
可究竟是谁,一时半会却又不曾想出来。
中秋宴的流程同端阳宴大有不同。
由于这种宴席不同于宫宴,需各个家族依次向内务总管公公进贡岁礼,而是百家以自我为出发角度,考虑是否上前一展风华。
往年这个时候,很多世家小姐都是争先恐后地展示自己,琴棋书画样样皆有。
一旦同谁家公子看上眼,终身大事就有了着落。
今年有皇子公主出场,自然更是毫无例外。
毕竟做皇子妃和驸马,可不是什么轻易的事。
这便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我来迟了!”
场上气氛酝酿的差不多之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自场下传来。
众人闻声纷纷探去——
只见一身鹅黄色华裙的明章郡主姗姗来迟,她笑容张扬明媚,仿佛容不得半点阴暗之物。她的步伐轻快,径直前往最上头的皇室坐席。
她的出场,自是十分耀眼的,花一样的年纪,生得容颜亦如花一样惹人怜爱。
可却引得一阵唏嘘。
明章郡主和武定侯世子的传闻在京城已然不是什么秘密。
上次端阳宴便就因此闹出了事端。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却都是不自觉地看向了绪如裳,不知道这次她是否又会被上门找麻烦。
宴席缓慢而稳定地进行,一些王孙贵女们的才艺确也着实绝伦,引得场上一阵一阵的喝彩鼓掌。
绪如裳从小习武,对琴棋书画也只是略知皮毛。
此刻看着那些天之骄子天之娇女大展身手,当真是十分赏心悦目的。
听闻姐姐在出嫁前,也曾在中秋宴上露过面,或许就同眼前这些一般。
酒过三巡,众人已经有些许微醺之意。
明章郡主看了很多女子的琴棋书画,见了很多男子吟诗作赋,渐也有些疲了。
等着台上之下下去,她将目光投向绪如裳,淡淡开口:“都是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东西。听闻先前端阳宴武定侯世子夫人曾以一手绝佳的剑术击败京兆伊之子,可否再次前来展示一番?”
场面瞬时静默了。
终究还是等来了这样的场面。
按理说,绪如裳已成有妇之夫,这样的身份已很少有人会在宴席上同那群未出阁的姑娘们一般使出浑身解数一展风采。
却也不曾没有过。
更何况,那日情形听闻十分精彩,可在场亲眼所见之人却又不多,自是有很多人想要亲眼见识一番。
闻得此言,坐在较上席的贺长风已然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他的确想要明章郡主多加关注他,但不是以这样的方式!
响应明章郡主的人很多,绪如裳骑虎难下,不得不应。
放在之前,或许还怕有些手生,可现在已然不同于往日。
思及此,她的目光又下意识地望向台上那道玄色身影。
明章郡主见绪如裳如此爽快,说不错愕是假的。
京城对她和苏元安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她不信绪如裳没有听闻。
但她却依旧应下,且一举一动没有丝毫气急败坏。
明章郡主默了默。
或许她也没有同那人所说的差劲。
明章郡主回过神来,给身旁的侍女使了个眼神,“安排把好点儿的剑。”
侍女:“奴婢省的。”
绪如裳将剑拿在手上的时候,掂量了一下,欲要往台上走去。
却听见明章郡主的声音:“为何舞剑也要戴着帷帽?”
此话一出,底下不少有人附和。
此话说得不错,若坐在席上有自己的原因需要戴着帷帽,众人完全可以理解。
可舞剑还带着的话,不会有所影响吗?
绪如裳不因为旁人的话而有所动摇,“方才吃坏了些东西,脸上长了疹子,恐丑吓到各位的眼,便不摘了。”
裘绥知始终待在她的身边,自然是知道此话真伪的,静静地望着她。
而明章郡主身边的玄色身影却是发出一声笑来。
明章郡主有些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而另一边,绪如裳在台上找稳位置后,便开始了起来。
不得不说谢京玉的教导很有效果,加之她不加疏忽地训练,一柄长剑在她的手中仿佛早已与其融为一体。
剑之所指,其心所向,每一分每一寸,几乎与她所想无所偏差。
剑风席卷,剑气啸人。
华色衣裙本该繁缛,可此刻却丝毫不挡她的动作,色彩翻飞之间,那顶帷帽将所有晃眼的色调中和。
一眼望去,像是九天上仙祈运降福。
很多人都望呆了。
尤其是裘绥知。
一曲剑舞的终端,绪如裳熟稔地挽了个剑花。
就在所有人觉得这会是个至关完美地收尾时,只见她手一翻,掌中剑就这样飞了出去,直指皇室成员的方向!
这一幕将不少人都吓了一跳。
场上许多侍卫已然拔剑做出了防备状态!
“保护皇子公主!”
帷帽下绪如裳唇角勾起一笑,出剑的力度她早已控制好,让剑飞一会儿吧。
锃!
伴随着一道利刃没入石体的声音,众人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下。
他们抬头望去,却见那柄好剑不偏不倚地插在了那道玄色身影面前。
有人变了脸色,“十六殿下……!”
场上瞬间有所混乱。
绪如裳却淡淡道:“端阳宴过后虽多有练习,却还是不能够熟练掌握剑,台上那位殿下还请多担待。”
说着,转过身,“各位多担待。”
“……”
没人说话。
不担待还能怎么着?
就这个场合,要求是她的情敌明章郡主提出来的,过程是精彩的,结局是没人受伤的。
总的来说,是没出事的。
罢了。
绪如裳的目光始终在台上那道身影身上。
就看见他也不曾有丝毫惊慌,淡定地将剑拔出来,打量一番,随即缓缓地鼓起掌来。
“好剑法。”
绪如裳笑意更深了。
回到坐席上,裘绥知看向她的目光中满是陌生与困惑。
他问:“阿商,你究竟练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