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008

武定侯府,乌云淡淡飘浮在头顶的夜空当中,缓缓掩起一轮明月,吞没浅金色的光芒,暗淡了夜色。

尤妈妈已不知道是第几次慌慌张张地跑进颐安堂,惶恐张望着好似在寻找苏老夫人的身影。

苏老夫人难得没有在正厅,转角在前往厢房相接的道上有个小祠堂,祠堂内有个幕间供着一尊玉佛像,此刻苏老夫人便跪在蒲团上虔诚地念着经。

尤妈妈很快就找到了这里。

她脸色吓得惨白,甫一跨进门槛,就兜底倾盆而出:“老夫人!出事了!夫人还没上马车,金玉楼底马车就着火了!事情已经闹大了!”

苏老夫人陡然一惊,猛地睁开双眼,瞬间将口中经词忘得一干二净!

她倏地站起身来,两步做一步似的冲上来,紧张问:“什么情况?”

尤妈妈急得直拍大腿,可眼下的情况哪里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楚,只能带着老夫人,匆匆来到了迎客厅前。

迎客厅内熙熙攘攘,满是各中小家贵族派来的人,皆言明要武定侯府给个说法!

“武定侯府里头出了这样的歹人,当真应该好好清理清理了!”

“今日如若不是车内无人,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样的大祸!”

“无人?王尚书府的马车里头可是装了许多稀有的珍品呢,现在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这难道还不是天大的祸端吗?!”

“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武定侯府的过错!”

角落里,朱炳福早被这群人折腾地快撑不下去了,这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家派来的下人,且就他们所言,此事倒还是武定侯府的不对,赶又赶不得,骂又骂不得,一整个人处于崩溃的边缘!

直到看到尤妈妈搀扶着而来的苏老夫人,朱炳福如见救星,蓦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了上去!

“老夫人,您可算是来了!”他指着身后黑压压一片人,哭诉苦衷,“这些个人非要说武定侯府纵火烧了他们府里的马车,奴才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苏老夫人推开他来,看了眼那群神情不忿的家仆,沉吟了片刻。

虽然不知道事情究竟如何发展成这样,但可以肯定的是,马车起火烧死绪如笙的计划失败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尝试着安抚这些人的情绪,“诸位先请保持安静,不知可有人能够具体地告知我事情的详情?”

王尚书府里的青姑姑上前一步,“给侯夫人请礼,老奴嘴笨口直,还请侯夫人莫怪。”

一番惯例的措辞后,便将今夜发生之事娓娓道来:“今夜戌时未到,宴席正处于热闹之际,金玉楼的小二前来禀报马车停处起火,火势浩大堪堪救出了几匹马,可其余的却都少了个干净,先不提这其中损失了什么贵重物品,就凭这件事发生在京城这样的日子,明目张胆发生在天子脚下,不妥善处理决计是说不过去的。”

苏老夫人越听眉头皱的越厉害。

明明应该是马车移动起来才会起火,怎会在停车处就烧了起来?

她觉得事情蹊跷的很。

可是又不能如此轻易就认了罪,便道:“这与我武定侯府有何关系?”

见其说出此等无丝毫承认担责之意的话语,在场不少人登时都冲动了起来,捏紧了拳头想要冲上前去!

青姑姑眼色厉害得紧,第一时间就将众人拦住,暗示他们冷静。

再回头面对苏老夫人时,她眼神里情绪早不似方才有几分敬让,暗藏着一股戾风,温度冷了些许。

她回答:“金玉楼并非浪得虚名,很容易就抓住了纵火之人,他们说是承了武定侯的委托,要在世子夫人的马车上动手脚,结果弄巧成拙,惊动了马匹,这才在现场烧了起来。”

闻此言,苏老夫人握着拐杖的手紧得关节有些发白。

尤妈妈亦是不自在地眼神乱瞟。

天色已然不早,青姑姑无意久留,拱手作揖,“想必世子夫人应该也已回到府中,纵火的歹人究竟是谁还望侯夫人尽快找出,给绪夫人一个交代,给我们一个交代。”

苏老夫人连连点头应是,“那是自然,还请诸位随后在府中报账记录,相应的损失赔偿武定侯府一分也不会少。”

又细谈了一会儿,一群人这才稍微满足地离开。

迎客厅最后又恢复到空荡荡的状态,在这无尽的夜里,显得尤为冰寒刺骨。

苏老夫人眼神仿若淬了冰雪,格外地瘆人,紧紧咬住牙槽,似乎是从没受过今日这般的屈辱。

她一字一句:“夫人已经回来了?”

尤妈妈始终低着头,语气弱弱的,“回老夫人的话,回栖云榭有一阵子了。”

苏老夫人发出一声森冷的笑,“把她给我叫过来。”

尤妈妈应是,忙不迭地退出了迎客厅,仿佛慢一秒就会被殿内的洪水猛兽所吞噬一般可怖。

……

即便是多了几个侍卫,栖云榭一如既往的是侯府里最冷清的地方。

遮月之云已散去不少,夜里的小院月影竹影与花影交相错杂,绪如裳合上门,缓缓走向竹林里的石桌。

风吹树响,多出来的人影落在地面,同那花与竹交横,别有一番逸致。

绪如裳忽地停住脚步。

她扭过头来,视线透过枝叶径直望向高处的那道身影,“不请自来,还不打算露面么?“

月色下,树上的男子一袭红衣悬垂在半空,风过飘动,他弓着单膝半卧在枝头,白色帷帽随意盖在脸上,乌黑的长发顺着树枝散落下来几缕。此刻听见绪如裳的声音,抬起手掀起帷帽,懒懒地偏过头来看了一眼底下,好不惬意。

正是白日街头那位纵马横行的红衣男子。

“回来了?“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看样子应是等的有一会儿了。

绪如裳不解,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眸直直地看着他。

她搜刮一阵脑海里的记忆,自己似乎与他并无任何接触。

男子翻身利落地从树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绪如裳的面前。

不比今日在街头看的那样远,在这样的距离下,他的眉眼更加的清晰起来,唇角微微上扬,眼尾染着笑意,仿佛天生自来一种纨绔、轻佻,可眼里却又深不可测,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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