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繁双手合拢,放在胸前,“创造生命的炼金术是一个禁忌,那改造生物呢?
“甜甜花想要被改造吗?蒲公英需要被改造吗?砂糖小姐,你在进行炼金之前,有没有问过甜甜花或者蒲公英的意思?它们会不会认为生物炼金也是禁忌?”
“这怎么能一样?”砂糖被布繁的理论吓到了,连头顶的耳朵也竖了起来,期期艾艾道,“它们只是植物,也没有意识。”
“你确定这件事吗?”布繁步步紧逼,“曾经有人认为丘丘人也没有智慧,可最后的结果呢?它们不但有智慧,甚至还有自己的语言、自己的文化、自己的习惯。
“还有天上的飞鸽、地上的走兽,它们也有独属于自身的交流方式。
“难道只是因为我们听不懂,就单方面的认为它们没有?”
“可……可……”砂糖僵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可布繁并不想放过他,继续问道,“因为它们没法说话,不能表达自身的意见,所以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研究它们、改造它们?并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被允许的?并以此为乐?”
“我……我……”砂糖脸色涨的通红,她觉得布繁的话有些道理,但又有些奇怪,有心反驳,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低着头想了半晌,突然蒙着头跑了出去。
见砂糖被布繁气跑,阿贝多神情有些微妙,他张了张嘴,沉吟片刻,“你的话似乎有些道理,但我总感觉不对。”
“因为这件事根本就没有道理呀!”布繁伸了伸懒腰,“我们是人类,为什么要在意甜甜花怎么想?又为什么要在意蒲公英怎么想?它们的想法与我何干,我又听不见。”
阿贝多沉默了,布繁难得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某种情绪,就算不使用临凡的能力,他也很清楚的读出那个意思,其名为:无语!
“那你刚才为什么用这套说辞去压制砂糖?”
“这就是语言的魅力了!阿贝多先生。”布繁轻声笑道,关上砂糖离开之后没有关上的门,“任何一件事都有两面性,在我需要的时候,我会用到有利于我的那一面,并将另外一面藏起来。
“你的创生炼金也好,砂糖小姐的生物炼金也罢,都对我没有任何影响,因此,我可以非常从容的看待这个问题。”
“那要是有影响呢?”阿贝多迟疑道。
“那就看影响哪个方面了。”布繁也正经起来,“如果站在琴的位置上,我会强烈支持砂糖小姐,她的生物炼金改造植物,增加了蒙德的生物多样化。
“可别小看这一点,如果砂糖小姐能够研究出增加粮食产量的生物炼金,那就代表蒙德所有人能够填饱肚子;如果能够增加甜甜花的甜度,那就可以作为蒙德的特色产品远销七国。
“这个时候,我的说法就变了。”
布繁揉了揉嗓子,学着琴的口吻,用一种严肃带着激励的语气道,“砂糖,你是蒙德的英雄,为所有的蒙德人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至于甜甜花的态度?
“它们想必也很高兴吧!
“就算它们有智慧,可它们没有反对你的改造,甚至主动调整自身、方便你改造顺利,这是默许呀!
“但如果我是某些守旧的贵族,我就不这么想了。如果所有人都能够填饱肚子,那谁来用贵族的开销参照价值?这个时候我会换一个说法。”
他轻咳两声,语气沉重道,“砂糖,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改变了甜甜花,这是违背了自然发展的规律呀,你这是千古罪人。
“甜甜花已经以这种方式生长了无数年,它们经历了魔神战争,也经历了蒙德的建立,早就有了独属于自己的生长方式。
“你贸然改造它们,这是亵渎,甚至违背了整个提瓦特。”
“……”阿贝多愣愣的看着布繁,宛如木偶面瘫脸上微微抽动,“似乎都有道理。”
“哪有什么道理?不过是哪一种方式对我有利,我就采用哪种方式而已。”布繁脸上带着笑,可眼神中却是一片冷漠,“几乎所有的智慧生物都有这方面的想法,他们潜意识的支持对自身有利的一面,这并非自私,而是本能。”
阿贝多愣住了,他全身僵硬,呆呆的注视布繁。
一时间,整个炼金工房都安静下来,只有一些炼金材料在容器中翻滚,偶尔冒出一些气泡,在空中炸响,发出微弱的爆鸣。
不知过了多久,阿贝多才涩声道,“你在借用砂糖的话来暗指天上那位?”
“我还以为不够明显呢?”布繁松了口气,“提瓦特的禁忌太多,我不知道这些禁忌为什么出现,但一定对某些生灵有利,我只是想要提醒这一点而已。”
在提瓦特,许多事并不方便明说,布繁想要从阿贝多口中知道一些秘密,那就只能通过一些隐密的方式,就像钟离用树根来暗指世界树一样。
砂糖的闯入只是一个意外,不过正好完美的诠释了他对天理的态度。
在他看来,天理严格执行七国政策,必然有她的意图,也许这个意图的本意是为了提瓦特大陆的发展,可事实上谁又知道呢?她既没有问过魔神,也没有问过其它生灵。
那再往前追溯呢?降临者又是什么态度?
在稻妻了解地脉之后,他越发渴望深入了解提瓦特大陆的一切,理解它的本质,从而晋升更高层次,可惜神明们保持着缄默,他只能通过各种办法一一尝试。
“阿贝多先生,我想要了解所谓的禁忌,但我不能直接问,所以通过这种隐密的方式,现在,我已经表明了我的态度,不知你能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看来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在布繁挑明来意之后,阿贝多也恢复了平静,也明白了布繁的目的。
“是有这方面的打算,要是没有一点目的,我更喜欢回家睡觉。”布繁笑着回道。
他想要了解这些事,以他如今的能力,除了什么也不愿意透露的神明以外,可以接触的就只有阿贝多。
“原来如此。”阿贝多点点头,他转身将正在熬制的坩埚取下,继续未完成的炼金实验,“你问吧!”
来了!
布繁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我想知道,坎瑞亚为何会被七神讨伐?”
坎瑞亚并非在五百年前刚刚成立,那在此之前呢?天理为何又对坎瑞亚的存在视而不见?
更加巧合的是,就在坎瑞亚被七神讨伐的时候,大慈树王发现了世界树被禁忌知识污染。
他猜测,这其中的缘由其实是反过来的。
须弥的赤王因为研究禁忌知识,导致世界树出现问题,这个原因其实并不严谨。
禁忌之所说成为禁忌,是因为它会导致某种结果,并不是它本身就是错误的,它只是一个引子。
赤王只是一位魔神,在魔神战争中,他站在大慈树王这一阵营,避开了天理的清算,可他的研究禁忌知识导致世界树变化,这可能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禁忌知识又是为什么出现?天理为什么不阻止赤王?
步伐你相信,天理有能力处置赤王,就像处置奥罗巴斯一样。
最可能的结果不是这样,而是世界树本身已经出现问题,只是这个问题并不明显,而禁忌知识就是世界树出现问题本身的征兆。
就像人会生病发烧一样,并不是因为发烧才会生病,而是因为已经生病了,才会发烧。
赤王在研究禁忌知识的时候,发现了世界树的变化,他便误以为是研究禁忌知识所导致的结果,但这个结果很可能本身就存在,他只是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变化而已。
世界树对提瓦特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坎瑞亚做了一些事,导致了世界树发生变化,天理不能无视这一点,只能让七神讨伐坎瑞亚,以绝后患。
这也能说明坎瑞亚灭亡的时候,黄金、预言师、极恶骑这些受过坎瑞亚大恩的人并没有的原因,因为这是坎瑞亚污染世界树导致的结果,他们不愿承担这个反噬。
戴因曾经明确表示对这些人的反感,指责他们在坎瑞亚灭亡的时候夺走了坎瑞亚的遗产。
布繁不会以为遗产只是财物,对于那个层次的生灵来说,知识才是最宝贵的遗产,那么,那些知识会不会就是引起世界树变化的元凶?
他们夺走了这些知识,同时带着这些知识消失在整个提瓦特大陆的视线之中,就是为了阻止世界树继续受到污染?
不过这就有了另外一个问题:世界树又是什么?
如果事情如他所料,那么承担世界树反噬的就是坎瑞亚遗民,他们变成丘丘人,这是世界树对他们的惩罚而并不是天理为之。
听见布繁的问题,阿贝多夹着坩埚的手微微一怔,而后又恢复正常,“关于这件事,我知道不多,只是曾经听师傅说过一句话,我将这句话转达给你。”他思虑良久,沉声道,“一切早有注定!”
一切早有注定?
什么意思?
坎瑞亚的毁灭是一个必然?
为了顺应这个必然,所以那些隐藏起来的家伙才没有主动露面,任由七神毁灭了坎瑞亚?
那为什么会产生这个结果?
他可不相信上天注定那一套说辞,他的能力中同样有一种与因果相关,自认对这方面的理解并不比其他人差。
所以早有注定,一定是坎瑞亚做了什么事,会必然导致这个结果。
还是想不通,布繁摇摇头,“能详细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