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心脉处

江芙注视着十娘缓缓走来,掀下头上戴着的帽子,在她面前站定。

十娘背着光站着,江芙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只听见她喑哑了许多的话语在屋中响起。

“姑娘,我答应你。”

江芙脸上丝毫没有意外之色,她起身走到桌边,斟了一盏茶递给说完那句话之后一直静静站着的十娘。

“坐吧。”

十娘坐下后,江芙看着手中的茶盏,“我不会害阿珠的,还请十娘信我。”

昏暗的屋子里,两人的心绪全都牵引在隔壁睡着的那个小女孩身上。

江芙带着十娘走进她的卧房,两人轻手轻脚的朝床边走去。

十娘在床侧坐下,细细的看着床上睡着的那个人儿,她伸出手,在半空中用指尖描绘着阿珠的眉眼。

又轻轻握住阿珠放在外面的小手,将阿珠的手贴在她的脸上。

江芙在一旁静静看着十娘,没有出声打扰。

十娘离去前,江芙叫住她,“之后你如果思念阿珠的话,可以在她睡着后来江府,我会吩咐下去。”

十娘回过头,对着站在廊檐下的江芙感激一笑,“好。”

第二日,江芙为阿珠请来的先生已经到了江府,江芙询问过阿珠的意见,定下几项她感兴趣的课程。

待阿珠跟着先生去了一旁为她早就布置好的小书房去后,江芙目送她的背影离去后才转身走进书房。

满身疲色的江风早已等在里面,看到江芙走进来,他转身朝着江芙行了一礼。

“主子。”

江芙坐在案前,看着对面的江风,“这几日辛苦你了。”

江风摇了摇头,“听闻主子让江雨去运寨子里的金银了,我是否前去接应一番?”

“不必,有夜枭营的几人与他一起,”江芙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这几日你便去休整一下罢。”

江风点头应下后便退了出去。

江芙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正是在花和节上与沈宴共同赢来的那一枚。

想起沈宴那张俊脸,自回京这几日后沈宴便一直没有与她联系,江芙愤愤地将玉佩扔进抽屉里。

“坏人!”

过了一会,又忍不住拉开抽屉,取出玉佩,重新揣进怀中。

她怔怔的看着窗外种着的一大片木芙蓉,突然想起前世在启翎宫中与芙蓉居内一模一样的绚烂花朵。

最终却还是无人养护,日复一日的慢慢枯萎下去。

江芙想起她身上还压着前世累累的仇恨,心里的那些旖旎心情瞬间消失殆尽。

她面色一凝,看着平静安和的江府,握紧了手掌。

定州一行仿佛一场梦,她将这场令人心动的梦压在心底深处。

…………

沈府轩然苑内。

屋内传来阵阵剧烈的咳嗽声,墨竹与墨羽几人站在屋外焦急的徘徊着。

沈宴脸色惨白,干裂起皮的嘴唇也泛着青色,他的拳头紧攥着,眼睛看着帐顶,看不出其中的情绪。

杜安在一旁面色凝重,他伸手除去沈宴上身的衣服,拿出药箱中的金针。

在火上灼烤之后,杜安看着紧抿着唇的沈宴,不禁出声劝道,“忍不住了可以喊出来。”

沈宴并没有丝毫反应,墨色的眸子仍然一动不动。

杜安也没再开口,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在沈宴裸露的上身上,精准的拿着长长的金针刺下去。

沈宴忍不住闷哼一声,他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杜安全神贯注的将一根又一根金针一一扎在穴位上。

额头上也因为紧张也不禁渗出汗来,看着金针全部扎完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沈宴的胸膛,随着金针全部扎进去,不一会便看见一团黑色的东西从沈宴的心脉处涌出来。

那团黑色的东西随着血管向外扩散,但是由于金针的阻拦又被迫聚集在金针围住的一块区域中。

那团黑影不断向外冲撞,随着它的动作沈宴面上的痛苦之情越来越明显。

杜安丝毫不敢大意,他目光随着皮肤表面都能清楚看到的黑影一动不动。

沈宴的手攥紧了身下的被褥,他紧咬着牙关,努力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那团黑影察觉到无路可走时渐渐暴躁起来,杜安顺势拔掉右侧的一根金针。

那团黑影见右侧血管通畅后飞速的朝着那边涌去,眨眼间便已经从胸膛流至右肩,从胳膊一路而下。

看着黑影到沈宴的右手上,杜安拿出刚才拔掉的那根银针快速的扎进沈宴右手手腕上。

然后在沈宴右手食指指尖上扎了一个小孔,血珠立刻沁了出来。

不一会那团黑影便朝着食指涌去,瞬间黑色的血便从食指流了下来,中间还夹杂着一些絮状的几乎看不清的小小结块。

随着黑血的流出,沈宴的意识越发昏沉了些,最终还是昏了过去。

杜安拿着一个银色的方皿接住黑血,直至血液的颜色转为正常的红色时,他才将沈宴身上扎着的金针一一拔去。

之后拉着锦被盖在昏睡过去的沈宴身上,他看着银皿中的黑血和床上的沈宴,面色沉沉。

将金针一一在火上灼烤后杜安才收进药箱中,将银皿放在桌上。

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外面站着的几人看着杜安,一脸担忧。

墨竹忍不住出声询问,“杜安,主子怎么样了?”

“又严重了些。”杜安走了出去,低着头沉声说道。

几人闻声皆是沉默,许久之后墨竹吸了吸鼻子,才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入房中。

杜安将银皿中的黑血拿到耳房,紧关上门之后细细研究起来。

沈宴醒来时已经过了大半日左右,他睁开有些模糊的眼睛,看着屋内,又闭上眼,过了一会才缓缓睁开,恢复了几丝清明。

他对守在一旁的墨竹说道,“去将杜安叫过来。”

杜安进来后,沈宴并没有朝他看去,反而身子一直朝着里侧。

“这次怎么会提前发作?”

进京时沈宴便感觉不适,便和江芙匆匆打了个招呼之后赶回沈府。

“之前制出的药丸压制不住体内的毒性了,身体产生对它产生耐受性,所以这月提前发作了。”

沈宴语气依旧淡淡的,“我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墨竹还想说什么,却被杜安一把拉着出了房门。

沈宴看着枕边放着的玉佩,向来淡然的面上露出罕见的痛楚之色。  17712/96889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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