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甸之中,一匹黄骠马快速奔驰,那马神骏异常,奔跑迅速,即便是在闹市之中穿行,速度也毫不减慢,却毫无磕碰伤人之象,附近的行人见了,都忍不住啧啧称奇,只可惜马背上之人身材矮胖,活像个矮冬瓜,在旁人看来多少有些煞风景。
那黄马一路疾驰,最终在萱苏客栈前停下,那矮胖子从黄马上滚下,将马拴好,而后便快步走入客栈。
“客官,您是要住店吗?”苏萱见来了客人,连忙迎上去问道。
“这店里是不是住了一位姓孙的客官?”矮胖子上下打量了一遍苏萱,沉声问道。
“您是……”苏萱闻言心中一凛。
“江南解烦营的,来接孙先生回家。”矮胖子回答道。
“太好了,您终于来了……”苏萱闻言心头一喜,孙膑住在她的客店之中,她多少还是有些担忧,害怕被黄巾军发现,如今接他的人终于到来,她心中的一块巨石也能落下,“您跟我来!”
苏萱带着矮胖子来到孙膑所住的客房,矮胖子见到孙膑的惨状,虽之前并不与其熟识,却也是心中一酸。
“孙宾先生,在下奉孙知府之命,接您回家。”矮胖子拱手说道。
“有劳兄弟了,还有,我为了不忘屈辱,已经改名孙膑了。”孙膑笑了笑,“咱们什么时候动身?”guwo.org 风云小说网
“在下还有几个兄弟,等他们到齐,咱们再详细商议。”矮胖子说道。
苏萱闻言离开孙膑的客房,来到大堂等候,不多时,一名容颜秀丽,身携长剑的女子走进客栈,径直来到苏萱面前。
“我找姓孙的客官。”女子对苏萱说道。
“好,您跟我来。”苏萱点了点头,带着女子前往孙膑所住的客房。
“在我之前有人到了吗?”女子问道。
“来了一位,矮矮的,胖胖的。”苏萱回答道。
“哦,三哥果然第一个到。”女子点了点头。
苏萱将女子带到孙膑房间之后,又来到大堂,还未坐下,又有一位挑着扁担的樵夫踏步走进客栈。
“孙。”樵夫打量了一遍苏萱,开口说道,话语十分简洁,之前已经到了两个,苏萱猜到此人也是江南解烦营的,便也带着此人去了孙膑的客房。
再后来,又来了一个身材肥胖的屠夫,以及一个手里拿着一杆秤的小商贩,苏萱把二人带进客房,回到大堂之时,忽然听到铁杖拄地之声,抬头看时,只见一名衣衫褴褛的瞎子拄着一根铁杖走入客栈之中。
“这里是萱苏客栈吗?”瞎子用铁杖重重地拄了两下地,沉声问道。
“是。”苏萱点了点头,“您是住店还是找人?”
“我找姓孙的客官。”瞎子说道。
苏萱闻言带着瞎子前往孙膑的客房,心中暗自嘀咕这个什么解烦营里怎么还有个瞎子,屋子中之前到的几人见瞎子进来,纷纷起身。
“大哥!”五人纷纷叫道。
“兄弟们都来齐了吗?”瞎子问道。
“二哥还没到。”女子开口答道。
“怎么这么慢?”瞎子闻言皱了皱眉。
“我去迎一迎。”说着,苏萱又离开客房走进大堂,迎面正撞上一个手摇折扇的穷酸书生。
“这里有姓孙的客官吗?”穷酸问道。
“我带您去,您的几个兄弟都到齐了,就等你了。”苏萱说道。
“好。”穷酸点了点头,一摇折扇,“你是老板娘?”
“没错。”苏萱点了点头。
“多谢你救孙先生,辛苦了。”穷酸点了点头,拍了拍苏萱的肩膀,让苏萱将他带入客房之中。
“二哥,你怎么来得这么慢?”矮胖子见穷酸进来,开口问道。
“路上碰到有黄巾军抢钱伤人,我趁那几个黄巾军不注意,把他们身上的钱都顺走了,给了被打伤的百姓,让他们逃走治伤。”穷酸摇着折扇一脸得意地说道。
“唉!这黄巾军一开始说是为民起义,现在却也干起了欺压百姓的勾当,真是讽刺啊!”小商贩闻言叹了口气。
“一开始倒也还好,自从那张角下了命令,黄巾军对世家动手,不少人便浑水摸鱼,对百姓干起了坏事。”瞎子说道,“张角虽下令不让黄巾军欺压百姓,但黄巾军人数众多,败类也有不少,他哪里管得住?”
“百姓苦。”樵夫开口说话,依然十分简洁。
“几位,我那个小伙计呢?”苏萱想起天佑,连忙问道。
“他行路太慢,跟不上我们,一直落在我们后面,今天晚上应该能到。”胖屠夫开口说道,“我们担心孙先生有失,让他给我们指好道路,就一直在前急行。”
苏萱点头表示理解,见七人准备在客栈住一晚,明日再带着孙膑上路,便前去为他们准备饭菜,到了晚间,天佑才回到客栈,他虽租的是快马,但马术有限,还是跟不上这七人。
苏萱将饭菜摆好,叫了七人来吃饭,又将一份饭菜送到孙膑房中,众人吃好了饭,又聚到孙膑房中,商议如何将其带到云南郡。
“这附近都被黄巾军所占,孙先生双腿残废,目标有些大,咱们七个来的时候都易隐藏行踪,扮做寻常之人,带着孙先生回去可有些麻烦,不要节外生枝才好。”瞎子沉声说道。
“我有个办法,几位可以把我装入麻袋之中,装作是自己携带的行李或货物,这样不会太过引人注目。”孙膑想起张仪带他来到客店的办法,开口提议道。
“这倒是个好办法。”七人闻言纷纷点头。
“还有,我提个意见,你们七位为了掩人耳目,可以仍向今日一样相互隔一段距离,但不要离得太远,彼此之间可以相互照应,出事了可以看你们大哥的眼色……”说着,苏萱看了一眼瞎子,又转头看向穷酸,“可以看你们二哥的眼色行事。”
“老板娘此言不错,我们七人做隐秘任务时一直是这么行事的。”穷酸笑着说道,“对了,你救了孙先生,孙知府特意嘱咐,让我们给你一些谢礼,以谢此恩情。”
“不必了,我们其实也没出多大的力,而且孙先生已经给过我一根金条了。”苏萱笑着摆了摆手。
“东西已经入怀,姑娘就不必推脱了。”穷酸笑了笑,摇头晃脑地说道。
苏萱闻言一愣,伸手一摸,果然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包,打开一看,只见里面包着几件珠宝,一看就价值不菲。
“你……什么时候把它放进我怀里的?”苏萱一脸震惊地问道。
“你我初见之时,我拍了拍你的肩膀,顺手就把它放进去了。”穷酸笑着说道,“我怕你不收,就直接把它给你了,东西已经入你怀中,姑娘就不必退回了。”
“这……多谢。”苏萱想了想,决定收下珠宝,若将这些珠宝变卖,便能凑够前往京都开店的钱,但苏萱想到救孙膑出力最多的是张仪,还是决定继续留在此处,等再见到张仪时把应该属于他的那部分给他。
“对了,虽然有些冒昧……”说着,苏萱扫视了一遍那七人,“但能不能请教一下七位的高姓大名?”
“这没什么冒昧的。”女子笑了笑,“叫我们江南七怪就好。”
“这七位也叫江南七侠,在我们江南是有名的侠客,我当初离开江南去学艺之时,他们还未入解烦营,想不到伯父居然能请动这几位效力,这当真是不容易。”孙膑早就已经问出了七人的身份,笑着向苏萱解释道。
苏萱毕竟是平民,对江湖之事所知甚少,再加上所居之地远离江南,之前并未听过江南七怪的名头,但出于礼貌,还是赞了几句以示敬意。
当天夜晚,七怪分房安歇,第二日一早,七人便带了孙膑返回云南郡,苏萱见孙膑被孙家所派之人接走,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
剑南洲,成都府。
临时行宫之中,张角坐在主座之上,打量着站在面前的张仪,冉闵站在他的身后,郭嘉庞涓分立两侧。
张仪从孙膑手中得到路费之后,便一路前行,最终顺利地到达了成都府,到达成都府之后,张仪又用了一番手段,最终成功得到了这个面见张角的机会。
“闲人张仪,拜见大贤良师,拜见郭军师,拜见冉将军……”张仪躬身行礼,目光看向庞涓,心中虽有不快,但也未显露出来,“拜见庞副将军。”
“张仪啊,我对你还有些印象。”张角说道,“我依稀记得,你当初离了家,说是要去拜师学艺,就此一去不回。”
“大贤良师还记得张仪,张仪倍感荣幸。”张仪笑着说道,“张仪运气不差,还真就找到了一位贤师,习得了一身本领。”
“哦?张仪啊,你投的是哪一位贤师啊?”张角闻言笑着问道。
“张仪如今仍未混出头来,恩师之名,我是不配提的。”张仪摆了摆手,将这个问题搪塞过去。
“好吧,既然你不愿说,那也无妨。”张角点了点头,“张仪,你此番前来,可是要入我黄巾军?”
“正是。”张仪点了点头。
“你为何要入我黄巾军啊?”张角笑着问道。
“为了名利。”张仪回答道。
“哦?”张角闻言轻笑一声,“入我黄巾军之人,被问到这个问题时,大多都会说为了拯救苍生云云,像你这么回答的可不多见。”
“天下熙攘皆为利往,庙堂蝇营皆为名来,世间众人所做之事,无不是为了名利二字。”张仪笑着说道,“直谏的忠臣,护国的良将,爱民的好官,搏的便是名,经商的商贩,献策的谋士,冲锋的勇将,争的便是利,至于像大贤良师这般争夺天下的枭雄,既要争名,又要逐利,争名逐利,乃世间大道所在,绝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因此,世间之人虽然嘴上不说,但一生所求,无不与名利二字沾边。”张仪说道,“张仪又本就是势利之徒,如此回答,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哈哈,好一张巧嘴!”张角笑着点了点头,“张仪,你有什么才能,显露一番,我好决定封你个什么官职。”
“张仪不像郭军师一样善于出谋划策,也不像庞副将军一样精通兵法,更不像冉将军一样能冲锋陷阵。”张仪说道,“大贤良师方才说的不错,张仪有一张巧嘴,张仪的本事,就是这张巧嘴!”
“光能耍嘴皮子,又有什么用?”冉闵闻言撇了撇嘴,有些不满地插嘴道。
“耍嘴皮子的用处可大了,大贤良师如果信得过张仪,凭张仪这张巧嘴,在下有信心帮黄巾军解决一个重大难题。”张仪笑着说道。
“什么重大难题?”张角问道。
“粮草问题。”张仪说道。
“粮草问题,我们已有解决办法,这些日子来我们除掉了不少世家,夺得了很多粮草,已经能维持一段时间了。”庞涓插嘴道。
“黄巾军如此行事,虽得了粮草,却失了民心。”张仪摇了摇头,“这个办法,不可再用,应当停止!”
“我们此番只是针对世家下手,那些所谓的世家为富不仁的多得是,除掉他们,对百姓也是一件好事,况且,我已经下令,不许他们伤害无辜百姓,这又怎会失去民心呢?”张角有些不解地问道。
“首先,虽然黄巾军屠的是世家,但此命令一下,剑南血流成河,百姓也难免心惊。”张仪说道,“而且,大贤良师虽然仁慈,不许伤害无辜百姓,但杀戒一开,又怎能轻易停歇?黄巾军中败类不少,无辜百姓因此而丧命的,也同样多了去了……”
“什么……咳咳……”张角闻言面色大变,咳咳地咳出几口鲜血来。
“张仪,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看给大贤良师气得!”庞涓连忙呵斥道。
“张仪所言是真是假,诸位若是有心仔细查探一番,自然会知晓。”张仪正色道,“长此以往,黄巾军必失民心,因此,在下斗胆恳求大贤良师,收回屠戮世家夺取钱粮的命令!”
“可黄巾军粮草依然不充足,不屠戮世家,又去哪里搞粮草?”庞涓沉声问道。
“张仪既然敢来敢说,就自然有法子能搞来粮草!”张仪认真地说道。
“有何方法,快快说来!”郭嘉连忙说道,他早知道此法不妥,但不这样做又别无他法,如今听得张仪另有他法,自然是喜上心头。
“办法很简单,既然黄巾军粮草不足,那就向其他势力借。”张仪说道。
“向谁借?”冉闵问道。
“还能向谁借?”张仪反问道。
“闯王军?”郭嘉明白了张仪的意思,试探着问道。
“不错。”张仪点了点头,“如今中原共有三大势力,黄巾大鱼闯王军,大鱼和咱们是敌人,自然不能向他们借,因此,唯有向闯王军借粮。”
“他们肯借粮给咱们吗?”张角连忙问道。
“凭张仪这张嘴,他们一定肯!”张仪点了点头,“只不过,这粮咱们不能白借,也得付出一点代价才行。”
“什么代价?”张角问道。
“咱们如今最需要的是粮,而闯王军如今最需要的,是人。”张仪说道,“据我所知,闯王军中顶尖人才并不算多,开战之后,连败于二皇子刘义等人之手,咱们若是能派出一些人才前去河南相助,闯王军定不惜这一些粮草。”
“派人去河南?”张角闻言皱了皱眉,“派谁去?”
“要让闯王军心甘情愿与咱们做成这笔交易,前去河南助阵之人绝不能是无名之辈。”张仪说道,“黄巾渠帅黄巢,能力非凡,乃是黄巾三十六渠帅之首,他若能去河南助阵,闯王军定会答允!”
“可是唐安郡有劲敌,全靠黄巢与其相斗啊!”张角闻言有些犹豫地说道。
“大贤良师,要夺天下,不可太过在意一处小战场的胜败,最重要的,是顾全大局。”张仪劝道,“他们出粮,咱们出人,这并不只是一笔交易,更重要的,是让黄巾军与闯王军结盟!”
“结盟?”张角闻言陷入沉思。
“当今中原,有三方势力,但从本质上来说,黄巾军与闯王军都是反抗暴鱼的势力,而且如今都处于下风,唯有两方联合,互帮互助,才有希望攻灭暴鱼,为天下百姓争一条活路啊!”张仪认真地说道,“黄巾闯王联合,势在必行,合有胜算,分则必败!”
“如今大鱼同时在两处战场作战,还能处于上风,倘若一方被灭,另一方便会被全力对付,如此绝无胜算。”张仪继续说道,“黄巾军与闯王军之间,是唇齿相依的关系,一方灭,则唇亡齿寒,因此,咱们不止要考虑自己的胜败,更要纵观全局,让黄巾军与闯王军都保持不败,最终才有破局灭掉大鱼的可能,这才是对咱们最有利的选择。”
听到张仪所言,张角沉思良久,最终点了点头。
“你方才所言,确实有理。”张角说道,“你真的能说动闯王军与咱们联合吗?”
“张仪不但能说动他们与咱们联合,还能为咱们黄巾军争取到更多利益,让咱们在联合中占到上风。”张仪自信地点了点头,“现在问题只有一点,那就是怎样才能让河南的粮草顺利地运入剑南,以及如何让黄巢渠帅顺利领军前往河南,而这个问题,只要黄巾军有水军,便可迎刃而解。”
“那这个问题就不必忧虑了。”张角闻言笑了笑,“高谈圣渠帅以及那朱粲叛徒死后,我便派人联系了隐藏在护龙江上的最大的两波水匪的陈、张两位头领,请他们补上渠帅的空缺,顺便弥补黄巾军水军的不足,前些日子,他们已经应允,不过我想以他们做奇兵,因此并未声张。”
“如此甚好!”张仪闻言大喜,“结盟安排已经完善,在下前往河南,定可马到成功,还望大贤良师下令暂停屠杀,如此一来,成功的希望更大。”
“好,就依你所说,此事若成,日后黄巾军一切外交事务由你主管。”张角点了点头,“这一路上可能会遇到危险,我再派两人保护你的安全,西厂曹正淳统领手下的雨化田,还有西厂肖清芳统领手下的魔灵,都是武功高强之人,随你一同上路,可保你无恙。”
“臣张仪,谢过大贤良师!”张仪拱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