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随风而动,清风拂面。
苏倦呆呆的站在树下,然后拿出一根烟,用火柴点燃。
他今年十八岁,大一学生,于昨日被确诊为肺癌,人生只剩下还有大约三个月的时间。
浑浑噩噩,不知道昨天是怎么度过的。
好像有人和他搭话,他也没有理会。
时间就这样流逝,宝贵的一天离开了苏倦。
直到今天他才勉强冷静。
于是。
他在便利店老板“你是来找茬的吗?”的眼神中,买了几盒火柴。
然后就在树下拆出来一百根火柴,放入写着“命”的盒子里。
哦,现在只剩下九十九根了。
苏倦深深地抽了一根烟,然后果不其然的咳嗽起来。
他本就不喜抽烟,只在压力太大的时候来一根。
烟和酒……谁都知道那是伤身体的。
但它们所带来的片刻安宁,已经足矣。
从小到大。
苏倦平庸的长大。
无论是幼儿园,还是小学,亦或者是初中……高中……
他的水平都是中等。
没有很多的朋友。
比较内向。
在大学里也只有几个室友比较熟。
这样的我,到底是犯下了什么罪过……才让老天爷这样夺走我的生命呢?
苏倦自认今生没有对不起谁。
甚至于,对得起很多人。
反倒是很多人对不起他……
算了。
已经结束了。
没有意义了。
苏倦闭上眼,长长的吐出一个烟圈。
再次睁开眼。
周围明明是熟悉的景色,但此时看在眼里又大不相同。
短短一天的时间,苏倦已然心境大变。
抽完一根烟。
苏倦走入最喜欢的那一家店。
买了从小吃到大的小吃。
“加辣,加很多的辣。”
“好嘞。”老板娘笑道。
小时候,他记得这里只是一个小摊。
如今,却也已经有了一个门店。
没有留在店里。
因为店里坐着吃的人,还有一男一女,看上去应该是情侣。
他现在只想平静的迎来自己的最后时刻。
那些麻烦的陌生的人和事情……都离我远远的吧。
来到树下,戴上手套,打开装着小吃的透明塑料袋。
熟悉的味道……
不……不熟悉……
应该是辣的。
可为什么,是苦的?
苏倦感受到一股想要流泪的冲动。
液体划过脸庞的感觉……
不是「想要」,而是「已经」流泪了。
最终,苏倦一个人坐在树下,吃着小吃,泣不成声。
“……”
忽的一抹白色映入眼帘。
苏倦茫然的看过去,发现是一张手帕。
以及拿着手帕的细嫩的手腕。
“你好,苏倦。”
宛如银铃一般好听的声音传来。
而苏倦缓缓看去,一名白发的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他的身旁。
这是苏倦平生以来所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子。
仿佛是只有梦中才会出现的美少女一般。
“我不想和现在的你交谈。”
她说着。
声音轻飘飘的。
仿佛在天边一样。
“但是……每天的这个时候,都来这里吧,我也会在这里。”
说完,白发少女起身离去,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而直到她消失在视野里。
好一阵子,苏倦这才回神。
也许那只是自己的幻觉而已……
不过。
经历了这些,苏倦也暂且停下了无意义的哭泣。
他靠在树下的长椅上,微微抬起头,仰着脸吹着风。
“没意义了。”
还剩下三个月的时间,自己没必要将这事告诉给父母。
既然是晚期,也没有治疗的意义。
人生来的时候就是孤独的。
死去的时候也会独自一人。
起身,苏倦平静的走回家,那是熟练到已经形成肌肉记忆的动作,所以哪怕他心不在焉的,也依然轻松。
咔……
门被关上。
“上哪里鬼混去了?”
“你知不知道你上次模拟考才多少!”
苏倦听到了父亲的呵斥声。
父母都是职工。
很忙。
虽然很忙……但家庭却并没有多么有钱。
当别人早就有手机了的时候,苏倦却直到今年才拥有自己的手机。
所以,曾经他的同学找上他,希望加好友以后好联系的时候……苏倦却表示没有手机。
小学的朋友,初中的朋友,虽然不多,却也都没有联系了。
然后父母还有脸跟他说:为什么别的孩子都在和别人玩,你却一个人那么孤单。
苏倦并没有生气。
而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反扣上了房间。
父亲见苏倦没说话,走过来开门,发现门被锁了,用力敲打着门:“开下门。”
苏倦沉默。
“开门!我数三声!一!二……三!你还不开门?!”
“来……你出来,好好聊聊。”
父亲的声音稍缓了一些。
不过苏倦却是无动于衷。
“别逼我发火啊。”父亲追加了一句。
苏倦叹了口气,打开门,面对自己的父亲:“要说什么?”
“说吧……”
“我听着呢。”
父亲苏尊仁看着自己儿子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他如此努力的在外工作,自己的儿子却这样不求上进,不好好学!
“你解释解释你的成绩?为什么又比上次下降了那么多分数?!”苏尊仁强忍怒气说道。
“有什么好解释的?没那能力。”苏倦道。
“那为什么别人能考一百分?为什么别人就能考好你不行?说到底还是你不愿意学!”
“……”
苏倦看着面前的男人。
忽然,他不想再忍下去了。
不想……
再也不想。
自己还剩下几个月的时间,不想再压抑了。
“那为什么别人的父亲能开豪车,住大房子!你却只能住在这里?别人行那为什么你不行!”
“每个人都有自己适合的道路,都有适合的天赋!不是所有人都适合学业的!”
苏倦的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却很坚定。
他在用苏尊仁的逻辑去打苏尊仁。
而苏尊仁听到这句话,整个人都懵了,他感觉身心一阵火辣辣的。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个没良心的不孝子!”
“哦,用你的逻辑来问你,就是没良心了?你在承认你刚才问的问题是没良心的?!还是说只能你问我,不能我问你!如果你无法回答同样逻辑的问题,不如闭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