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结束后，姜谦没有选择第一时间离开，他仍然盘坐在玉石蒲团上，默默回忆着幻境中所看到的一切。
静河县发生的一切，背后都是柳国朝廷的阴谋，看来他当时没有选择去往泰平府求助当地的驻守修士，还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若真这么做了，恐怕到了泰平府后，他也就离死不远了。
如此想着，姜谦心中感叹不已，抬眼向四周望去。
此时的石台之上，出现了不少新面孔，大约占修士数量的一半，而且还增加了十几名修士。
原本的三名金丹修士，现在只剩下一名金丹修士了，其余两名应该是离开了。
姜谦掐指计算了一番，发现自从进入前尘幻境后，已经过去了三天，而幻境中则是过去了将近十年。
轻吐口气，从玉石蒲团上起身，最后抬头看了一眼高悬于天空的前尘镜后，姜谦离开了石台，朝着下一道关卡——惑心林走去。
他有些没料到，这前尘镜的考验竟如此简单。
只需要在记忆中的重大变故来临前做出改变影响事件走向便可，甚至修士可以在一开始就直接影响，那样脱离幻境的速度会更快。
毕竟前尘镜的推衍能力有限，不可能真让修士们在幻境中体验不一样的人生。
不过话虽如此，但姜谦的情况也有些特殊，幻境所呈现的是前身的记忆，并且还有太初仙图镇压识海，种种原因之下让他所承受的代价都降到了最低。
他离开前看得很清楚，石台上不少修士的脸上，都露出了痛苦之色。
或许是沉浸在过去无法自拔，亦或者是为了改变幻境中的过去，承受了莫大的苦痛。
对此姜谦也是唏嘘不已。
前往惑心林的道路是一段由细碎白沙铺就的长路，道路宽阔，两旁并无事物，放眼望去是一片辽阔无尽的平野。
而在白沙道路的尽头，则是一片淡粉色的巨大树林。
那里便是惑心林。
姜谦加快了脚步，半个时辰后便来到了惑心林前。
惑心林中的树木有数十丈高，且都没有生长叶片，只有一根根乳白色的光秃枝干。
至于他先前在路上看到的淡粉之色，则是来自于惑心林中特有的惑心瘴气。
这些瘴气除了可以使修士陷入幻境外，倒是没有其他危害。
试着将神识探入惑心林，不料却发现神识在惑心林中虽没有受到阻碍，但却失去了探查之能。
这让姜谦很是意外。
思量一番后，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些可以自行激发的防御符箓，贴在了身上，充当预警的措施。
随后便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惑心林的试炼规则。
在幻境中做出正确的选择即可通过。
听起来很简单，但就是不知道这个“正确”的选择，要如何判断了。
而且他也不清楚选择错误之后，会面临什么。
检查了一遍虹光风雷珠可以正常激发后，他便大步迈入了惑心林中。
比起来自幻境的失败惩罚，姜谦更担心那些来自惑心林其他修士的攻击。
万一在他陷入幻境时被攻击，就危险了。
步入惑心林，林中弥漫的淡粉色瘴气便迅速向姜谦涌来，将他团团包围。
因为知晓惑心林的规则，故而他并没有抗拒惑心瘴气的袭扰，不过好奇之下他也试着阻挡了一番，结果自是挡不住。
于是便不再做无用功，任凭惑心瘴气将他包围。
在一片芬芳的清香中，姜谦很快便沉入了他的第一个幻境。
随着眼前的淡粉色迷雾散去，一片充满了苍莽气息的原始森林映入眼帘。
随着一阵湍急水里的哗哗声袭来，一股伴随着泥土芬芳的潮湿气息涌入了姜谦的鼻尖。
姜谦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条两丈宽的溪流在原始森林中急速穿过。
冰凉的水灵气令他精神一振，随即脑海中也出现了有关他此时幻境身份的信息。
筑基中期修士，被困瓶颈多年，耗尽灵石仍无法获得突破，故而来到了这片原始森林中碰运气，只求能寻到几株有用的灵药。
而在他腰间的储物袋中，正好装着一些他搜寻到的灵药。
接受了这个身份后，姜谦感觉自身的实力也下降了不少，来到了与一般筑基中期散修相同的程度。
与此同时他筑基中期的神识，也探查到了一股极其微弱的气息，似乎就在不远处的溪流中。
仔细辨认一番后，姜谦便确定这股气息是来自一名重伤之人，而且即将不久于人世。
心念一动，姜谦便朝着气息所在，小心走去。
来到溪边的灌木丛后，他利用枝叶遮掩身形，望向那名卡在两块巨石之间的伤者。
此人衣着光鲜亮丽，面色却极度苍白，在其胸口处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此刻虽已止血，但从伤口处却不断逸散出阵阵青绿光点。
靠近之后，姜谦也从此人身上感应到了微弱的灵力波动。
看来，此人应是一名修士无疑了，就是不知晓其具体的修为境界。
这时，随着溪水的一阵翻涌，此人的衣袍被冲开了一角，露出了藏于其中的一只高阶储物袋。
姜谦眼神微动，同一时间脑海中响起了一道冰冷戏谑的声音：
“面临一名重伤垂死的金丹修士，你的选择是救助他以求回报，还是将之杀害，取走其储物袋？”
话音落下后，姜谦惊讶地发现，似乎在他做出选择之前，是无法自如行动了。
而且只有两个选项，不容他有其他心思，只能在幻境划定的规则下进行选择。
见无法挣脱后，姜谦便也开始思索究竟哪个答案才是正确的。
他现在的身份是一个被境界瓶颈困住多年的穷苦散修，要救这名重伤金丹修士，就需要用到他储物袋中好不容易搜寻到的灵药。
先不提能不能救助成功，就算成功之后，这名金丹修士真的会给他回报吗？这是一个巨大的疑问，因为他并不清楚这名金丹修士的为人如何，万一将其救助成功后，此人反倒将他击杀就完了。
至于另一个选项，杀害金丹修士取走储物袋，却是更加符合他现在这个身份的利益。
首先以他现在的实力，击杀一名重伤金丹修士并不难，而且此人怀中的储物袋，很明显是一高阶储物袋，而且是属于一名金丹修士，其中的东西对他诱惑极大。
选择哪个，答案似乎很明了。
不过这个幻境的选择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姜谦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选择了击杀金丹修士，取走储物袋。
做出这个决定后，他便发现幻境中的自己竟然开始自行行动了，同时他也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
之后他便如旁观者一般，默默看着“自己”来到溪流中，驱动飞剑割下了那名金丹修士的头颅，毁尸灭迹后拿着储物袋离开了。
带着储物袋回到了自家洞府，开启重重防护禁制后便开始尝试破除储物袋上残留的禁制。
终于在磨了三天之后，储物袋上的禁制被破除，他也看到了储物袋中的东西。
只有零星一点灵石，以及几件残破的法器。
就这些，没了。
姜谦不由得有些失落，但好在他没有什么损失。
就在他以为幻境就此结束时，变故出现了。
一名陌生的金丹修士找到了他，轻松破开了他洞府的防御，将他抓住。
这名陌生金丹一脸地愤怒，抓住他后便不由分说地开展了搜魂之术，并未得到想要的结果后，又将他轻易斩杀，完全不讲道理。
对于后续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姜谦很懵，难道是他选择错误了吗？
可还不待他思考清楚，幻境中搜魂之痛竟同步到了他身上！
虽然只有原本六成的效果，但也让他承受了不小的痛苦。
“这就是选择错误的惩罚吗？同步错误选择之下的悲惨遭遇……”
姜谦努力缓解着识海中的疼痛，心想这下总该结束了吧。
可随后他的脑海中又出现了另一幅截然不同的画面。
画面的内容，正是另一个选项的结果。
另一个选项中，“他”成功救助了那名金丹修士，金丹修士心存感激，送了他不少修炼资源，助他突破了瓶颈，并且还让族中一名筑基女修，与他结为了道侣，享受金丹修士家族中的各种资源。
种种美好画面一一在他脑海浮现，甚至还不乏一些香艳场面。
姜谦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
最终，他也知道了为何会被另一名金丹修士找上门来。
原来，被他杀害的那名重伤金丹，正是与后来的这名金丹修士大战了一场，才受了重伤。
两人之间有着极大的仇怨，因此那场大战十分激烈，储物袋中的东西也被消耗了七七八八，最后被姜谦得到时自然没有什么好东西了。
而姜谦也因为破除储物袋禁制的过程，沾染了那名金丹修士的气息，最终不幸被那人寻仇找到。
看完种种一切之后，姜谦的心情极差，如同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这幻境实在是太损了，将痛苦的结果让他感受一遍就算了，还要把爽快的结果也让他看一遍，而且过程中他完全无法行动，可以说是被强制感受的。
这一套下来，堪称究极折磨。
熟悉的粉色瘴气再次浮现眼前，姜谦也终于从幻境中脱离，面色很是难看。
是他将幻境的考验想得太复杂了吗？
难道只要按照高道德标准，不考虑利益地去进行选择就能得到正确答案了吗？
姜谦心中很是打鼓，若真是这么简单的判定，未免有些太过儿戏了。
甩甩头，将心中的种种猜测压下，姜谦再次环顾四周，准备再次迎接下一个幻境的考验，不料却发现四周的惑心瘴气对他已经失去了作用。
没有幻境接着出现，同时神识在瘴气中也恢复了探查之能。
“这是给修士们留出了喘息的时间吗？”
姜谦低声自语道，放出神识小心地朝着惑心林深处走去。
原本他以为是经历足够考验后便可以直接从惑心林离开，现在看来却是没那么简单。
经历一次幻境之后，应该是可以暂时抵抗惑心瘴气的效果。
如果想要离开惑心林，还需要修士们自行寻找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