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纸条骤然被厉天爵攥在手心。
他眉眼极厉,目光如炬:“你怎么知道不是骨灰?”
僧人解释:“正常骨灰的质地是很膈手的,毕竟是将骨头烧成了灰,难免会有一些碎渣子。
可我刚刚在打扫时无意触碰,发现质地很软,特别面,显然跟正常骨灰出入很大!”
金刚瞬间不寒而栗,打了个哆嗦,脱口而出:“韩天谨该不会没有死?”
“说什么胡话!”厉震霆一声呵斥,激动更甚,“当年他被火化,我亲眼看见他被推进了焚烧炉!”
金刚有条有理:“厉老爷,您难道忘了能放在名人堂的骨灰盒,都是特质的?
定制骨灰盒之前,匠人会提取死者的指纹,因此那骨灰盒一旦关上,除了本人的指纹就打不开了!
韩天谨若是真的死掉了,谁又有能力打开骨灰盒,将那张纸条放进去?”
厉震霆不说话了,金刚叹了一口气:“只怕韩天谨在被推进焚烧炉后,就被人从另一边换走了。”
不是所有火化炉都是完全封闭的,有些火化炉的另一边连接厂房。
方便死者在火化时,工作人员往里面加燃料。
而这种厂房,死者亲属进不去,也看不到。
因此韩天谨在进入火化炉后,的确可能被换走。
然而温语澜始终认为是天方夜谭:“无论他有没有被换走,那时早已被医生宣告死亡!怎么可能死而复生?”
谁都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戚美惠看向厉震霆的眼神阴恻恻的,幽幽问:“这几年,韩乐琴有没有异常举动?”
厉震霆当然知道戚美惠是什么意思。
韩天谨是她孩子,若真活在这世上,能不跟她联系?
厉震霆想也没想就打断:“不可能,虽然琴儿是偏房,我也不是完全放任她不管。
她在外面的一言一行都有人暗中盯着,若有什么异常,我早就知道了。”
一直充当局外人的苏灵始终缄默不言,尽管死而复生这件事很炸裂,可好像都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听厉震霆这话,他跟韩乐琴的感情似乎也没有旁人认为的那般坚不可摧。
她打了个哈欠,想尽快回去休息。
正思考要用什么样的理由离开,一抬眼就看见厉天爵又冷又沉的表情。
他向来镇定,现在也依然如此。
这般从容不迫的姿态,总是给人强大的安全感。
然后,苏灵听见他一声令下:“调取名人堂监控,务必查到除了厉家人,还有谁进来过。”
语闭,他闲散的眸光落在散落一地的骨灰上,又道:“收集样品拿去化验。”
旋即,他转身离开,绷着一张斯文的脸,干脆利落又桀骜不驯。
苏灵顺势回到泰和别院。
正好看见安亚予站在门口。
“找我有事?”苏灵上前将门打开。
安亚予手中提着一个塑料袋:“罗院长给了一些保健品,用于保胎,我正好给你送过来。”
继而眸光下移,眼神落向苏灵擦破皮的手背上,“怎么受伤了?”
苏灵垂眸,还有些懵。
安亚予不说她都快忘了,刚摔时的确有些疼,不过后来就没感觉了。
两人进了屋,安亚予却一直关注她的手背:“去把医药箱找出来。”
“不用了吧。”她不是那么柔弱的人,小伤而已。
安亚予笑笑:“知道你身体抗造,可你有孕在身,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不管不顾。”
苏灵也不由得发笑:“又没伤及小腹。这点小伤对孩子肯定没事。”
“听话。”
苏灵没办法,也不想听安亚予多唠叨,就将医药箱找出来。
她拿出酒精棉消毒,又喷了喷云南白药,可贴创口贴时单手很难操作,安亚予就过来帮她。
苏灵觉得太亲昵,正要拒绝,可一掀眸就看见安亚予垂首认真的姿态,竟与厉天爵有几分相似。
她一个恍神,差点儿看岔眼。
她还是没有完全放下。
安亚予贴好创口贴,又轻轻按了按,将苏灵的手松开后,默不作声地婆娑着自己的掌心。
那里,还残留着苏灵的冰冷小手留下来的余温。
他从头到尾都很礼貌。
贴创口贴时,他甚至都不敢在苏灵的手上停留太长时间。
可就是这短短的几十秒钟,他却奢侈地想将她的余温永久留存。
“亚予哥,你知道韩天谨么?”苏灵忽然问。
安亚予瞳孔一缩,略一颔首。
“知道,琴姐的儿子。她刚刚给我打过电话,说你们去名人堂后发现韩天谨可能还活着,问我能不能找人去打听她儿子的下落,听着挺着急。”
苏灵露出几分讥笑:“不找厉震霆找你?”
“她在厉家没你想的那么风光。”
“韩乐琴之前跟你提过韩天谨么?他是怎样的人?”苏灵留神打听。
安亚予想了想:“提过一嘴,挺内敛的一个人。不过这只是他十岁时的性格,现在未必还那样。眼下他若是还活着,只怕厉氏会迎来新一波动荡。”
苏灵不免着急:“怎么说?”
“韩天谨十岁就被迫给厉天爵捐骨髓,肯定恨他。若真是炸死,而你们又现在才知道,势必蛰伏多年,也准备了很久。”
“厉氏这么大个集团,应该不会被一个私生子搅得天翻地覆吧......”
安亚予勾起薄唇,言语却有些酸涩:“你跟他都要离婚了,还有闲心担心他们的事?”
苏灵心中郁结,虽不愿承认,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她到底在厉家生活了两个月,不是完全没有感情的。
安亚予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苏灵,很多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该往前看。”
......
翌日。
厉氏集团。
厉天爵在会议室签完收购合同,雷厉风行地往总裁办走。
金刚火急火燎地跑过来,跟在他屁股后面汇报!
“厉爷,鉴定结果出来了,那的确不是骨灰,是面粉!”
厉天爵似乎早有预料,冷声问:“监控查到了吗?”
“因为不确定纸条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所以那边在查近三年的监控。加上名人堂所在的齐明山是景区,客流量也大,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
“嗯,尽快。”厉天爵始终没有多余的表情。
进了总裁办,金刚还没离开。
厉天爵回身平淡地看着他:“还有事?”
金刚咽了口唾沫:“......您之前在江老那儿给苏灵定做的衣服到了,眼下正往庄园送。您看怎么处理?是退了,还是留下来?”
厉天爵眼神一凝,一时无言。
这一瞬间,金刚终于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平淡之外的情绪。
安静了很久,他坐上办公椅:“去把苏灵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