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严重的焦虑让他无法理智的思考,睁开眼是那深不见底的孔洞,闭上眼还是那深不见底的孔洞,甚至梦里都会被这样的情景惊醒。胖子不止一次的叹气,劝他说或许这就是结局,不一定所有结局都是圆满的。但吴斜就是固执的不愿意走,胖子和黑瞎子也只好在这里陪着他。第三天,解连环队伍里的几个伙计跟了过来,在这里转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又带着失望离开了。一直到他们彻底远离,两个闷油瓶和陈文锦还是没有出来。吴斜几乎要绝望了,他的精神已经非常脆弱,完全提不起任何力气,一整天都过得浑浑噩噩。黑瞎子倒是一切如常,但看着吴斜这样,叹口气摇了摇头不知在想什么。
突然有一天,两个闷油瓶回来了,很明显因为没有食物补充显得有些虚弱。从两米多高的位置毫无防备的摔下来,让他身体多了不少擦伤,除此之外一切都是正常的。吴斜当时几乎要流下泪来,第一反应是要问他们究竟去哪里。可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那两个正常的闷油瓶,而是两个睁着眼睛,不停颤抖着的病人。他们嘴唇始终在喃喃着什么,但声音都非常微弱,说出来的时机又不同步,吴斜听了几次没听清。最后凑到嘴边,才终于听清了他们说的是什么。两个人说的是同一句话,没有时间了。
吴斜当时整个人都呆住了,一下子就想到了秦岭神树顶端的棺材里,张权失忆时候的场面。与现在几乎是一模一样,只不过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他心里一下子涌起一股不安感,一个一个的拉起来叫张起灵,可是两个都没有反应。伸手在他们面前挥舞,他们的瞳孔也不会跟着移动。眼看着他们两个完全无法安稳下来,黑瞎子一个一个按着让胖子打了镇静剂。
没有时间了?什么没有时间了?听上去像是某种事要发生,但他们来不及去做好防范措施。吴斜往四周看了看,一切都非常平静,就像他们这几天以来的每一秒一样。黑瞎子一直盯着两个闷油瓶子下来的那个孔洞,胖子则是检查了一下之后,对着吴斜道:他们精神上肯定受了很大的刺激,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反应,他的脑子就停在了那一秒卡住了。
吴斜低着头,似乎在发呆。上次在秦岭神树,张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就一无所知。现在两个闷油瓶都变成了这样,他还是一无所知。这种感觉让他非常烦躁,但又无能为力。他不知道闷油瓶的心理防线有多强,但绝对比他强得多。可是到底是多么恐怖的事,才能让他们这样的人都被刺激到封闭了所有对外的感官?
吴斜突然一怔,连两个闷油瓶都变成这样了,那一定是他们想都想不到的诡异情况。那陈文锦呢?她是不是也在里面失去了神智?如果是这样,那么吴斜不可能放任她自己留在陨玉里面。这么想着,他就举起光线已经非常微弱的矿灯向上照去。这么一照,他就愣住了,上方的孔洞里,一张酷似下方女尸的面容出现在他视线里。西王母?他立刻想到这个可能,但上方的面容突然咯咯咯的发出一阵怪声,转瞬之间就缩了回去。吴斜揉了揉眼睛,那洞里什么都没有,就像他之前看错了一样。
他转头去看胖子,发现他的脸色也是一片苍白。一直盯着上方的黑瞎子不知何时拔出了那把黑色短刀,似乎很想进去宰了那个东西。吴斜整个身体都僵在了原地,整个人被巨大的恐惧笼罩了进去。在这个上千年前的陨玉里,竟然还有活物在活动。而且那张脸,长得和下面王座上女尸的面具一模一样。西王母,难道真的还在这巨大的陨玉里活着吗?!胖子也吓得够呛,脸色好久都残留着恐惧之色。再怎么大大咧咧的人,碰见这种情况都一样会措手不及。只有黑瞎子依旧和平常一样,嘴角仍旧挂着笑。吴斜努力平静下来,转头问胖子:你看到的是不是她?
说着指了指王座上的女尸,胖子看了他一眼,脸色依旧非常难看,但还是点了点头。这一下吴斜也无法告诉自己这是幻觉了,两个人同时产生同一种幻觉的可能性有多高?更何况黑瞎子也看到了那东西。胖子突然严肃了起来,盯着吴斜道:天真,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先不提这邪门的陨石,咱们的物资也完全不够了。我算过,如果现在出去,我们的食物还勉强够用,但再等就算陈文锦出来了,咱们也走不出去了。
吴斜还想反驳,但胖子只是停顿了一下就继续开口:我一路每一次停留的地方都埋了一包压缩饼干,咱们现在出发还都能走出去。这两个小哥和陈文锦,你总要二选一救一边。吴斜的理智告诉他,胖子说的是对的,但他依旧无法随意的选择放弃陈文锦。他盯着胖子的双眼,就知道这些话他恐怕在心里憋了好久了。胖子之所以肯陪他留下来,一方面是放心不下吴斜,一方面是担心两个小哥。现在他担心的三个人都在这,他不能让这三个人死在这里。
吴斜沉默了一会,他知道自己保全每个人的想法确实太理想化了,那根本是不可能的结果。看了胖子一会,又看了看两个闷油瓶,吴斜还是妥协了,轻轻点了点头问道:可是我们应该怎么回去。胖子就说道:我们原路往回走,顺着湖边走,一定能找到另外的出水口,然后回到西王母修建的蓄水池里,那里肯定通着出口。
吴斜没有意见,但坚持留下了一大半的食物,写了张字条压在下面,然后和胖子一人扶着一个闷油瓶向外走去。黑瞎子似乎对他们做什么并没有意见,也跟着收拾了收拾,一起向来的方向走去。走了没多久,很快路过了那个地上满是陶片的地方。脚下的陶片突然开始下陷,向着更深的地方落下去。两个闷油瓶都没有任何反应,就那么任由自己向下落去。
黑瞎子几步冲到前面来,一手一个将两人拽了上来。随着周围很大一部分瓦片塌陷,咕嘟嘟的气泡冒起,一股臭味涌了上来。吴斜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这是沼气的味道。还不等吴斜向浅水处游去,胖子照向水底的灯光中,突然出现了一条非常巨大的长条状物体。光照在身上,反射出闪烁的鳞片,一个至少有篮球大小的黄色蛇瞳对着吴斜缓缓睁开。
那是一条巨蛇,蛇头活像是一辆解放卡车,像是一条龙一样从水底游了上来。胖子和吴斜都僵住了,完全不敢随便移动,黑瞎子向吴斜的位置扑了过去,从背包里拔出照明弹对着水面上空就来了一枪。强光一下爆发开来,那巨蛇一下子就疯狂起来,巨大的蛇头向着那照明弹就撞了过去。黑瞎子对着吴斜喊道:愣着干什么,跑。
吴斜拽起一个闷油瓶就顺着来时的原路走回去,胖子拉着另一个闷油瓶,跟在后面。黑瞎子走的最晚,但他的动作比吴斜快得多,反而走的了前面。那巨蛇似乎是太久没见过光,一下给强光刺激的疯了起来,不断在地下湖里掀起一阵阵的巨浪。但这个时候四个人已经走得很远了,又绕着周围的岩壁走了很久,找到了另一个蓄水池,循着井道口向上走去。说起来很快,但实际上走了好几个小时,两个闷油瓶也比一开始好了许多。但吴斜发现他们除了一些基础知识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好在也不用费力气去扶着他。
找了一个出口钻出了地面,沼泽里的水大多数都流了下去,只剩下一些烂泥和树根。几人一边防备着野鸡脖子,一边顺着原路往回走。现在沼泽的水不如一开始多,许多蛇也已经躲在了地下,比他们来的时候安全了不少。两个闷油瓶虽然不记得了,但本能反应还在,不再需要他们担心,黑瞎子更是比他们两个强多了。
这一路走回去,远比来的时候要舒服,但是无论是谁心里都没有刚来时候的志得意满和势在必得。走了一天一夜,才终于回到了戈壁之中。定主卓玛和扎西还在外面等着,看到吴斜他们居然走了出来非常不敢置信。在营地里,吴斜看到了潘子,据他们说是被一队人扔在这里的。那一队都是解连环来时带的队伍,只不过少了许多人,也没看到解连环的身影。吴斜什么都不想再想了,一头栽倒在帐篷里的床上就睡了过去。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他和胖子都已经到达了极限。
黑瞎子没多停留,见到定主卓玛的帐篷之后,带了不少补给就转身离开了。吴斜虽然担心,但黑瞎子这个人非常厉害,他想了想也没有自己担心他的份,就没有阻止。两个闷油瓶不是发呆,就是看天,问什么都没有反应,就像是听不到一样。吴斜叹了口气,没有任何办法。胖子见吴斜似乎对这样的状态并不意外,就去问他。吴斜更让讲了讲上次在秦岭神树的经历,胖子愣了愣,就道:他娘的,所以上次我见到的两个小哥有一个是失忆的?这俩人要不一个失忆,要不一起失忆,下次是不是该轮着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