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漫长且压抑的甬道，抵达了一片隔间分明的地牢。
地牢的顶部有一排幽绿色的荧光灯，也是此间唯一的光源。
每一个隔间的囚室里都盘腿坐着一个“人”，叫他们融合怪未免太残忍，称为融合者合适一点。
这些融合者没有任何毛发，双眼紧闭，盘腿而坐，呼吸缓慢而均匀，仿佛陷入熟睡。
陆扬注意到钟宇的脚步有些踉跄，可能有些难以接受自己的爱人变成了这副模样。
大概是出于恐怖玩偶效应，周小猛甚至不敢去看那些融合者，他们太像“人”，但明白了他们的诞生过程，又很难称其为人。
钟宇根据追无领域的指引，找到了南音所在的囚室。
可他的脸一直朝着侧对囚室的方向，迟迟不愿转过身去看那个挂念已久的人。
陆扬能体会钟宇这一刻的彷徨和恐惧，如果梁小雨或是洪浅梦变成了这样的融合者，他很难想象自己的心境。
“情像雨点似断难断，越是去想更是凌乱……”心绪起伏之下，陆扬又开始莫名唱歌。
这些天和陆扬日夜相处，周小猛早就熟悉了陆扬这个尴尬的怪毛病。
听着歌声，钟宇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
他终于鼓起勇气转过身，走近囚室，仔细观察那个融合者。
融合者的脸型与南音很相近，嘴唇薄了几分，眉骨更是像足了八分。
“南音。”微弱的唤醒声。
融合者毫无反应。
钟宇加大了音量：“南音！”
情绪越来越激动的钟宇用手用力拍打铁栏杆。
撞击声传遍整个甬道，融合者依旧陷于沉睡状态。
“他们可能设置了某种特定的唤醒模式，我们不管闹出多大的动静，这些融合者都不会醒来。”陆扬分析道。
周小猛拍了拍钟宇的肩：“人算是找到了，接下来怎么办，想办法把她救出去吗？不过别怪我说话难听，出去以后你怎么面对她，还当她是南音吗？她可是由两个人融合而成的。”
陆扬打岔：“人家还没缓过来呢，你提出的这问题哲学家可能都回答不了，比忒休斯之船的悖论还深刻，一时间钟宇哪那么容易想出答案。”
钟宇有些迷茫地看向陆扬：“那个，忒休斯之船是什么？我没有听说过。”
能有机会暂时帮钟宇转移注意力，陆扬也由衷欣慰，仔细讲道：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那么一艘古老的船，它长时间在大海上漂泊，损坏一块甲板船员就更换一块甲板，损坏一个部件就更换一个部件，日积月累，整艘船的部件都被更换了一遍。
有一个善于思考的船员据此发出了疑问，这艘船它还是最初的那艘船吗？如果不是，那从什么时候开始，它不再是最初的那艘船的呢？”
钟宇喃喃地重复着：“那它还是最初的那艘船吗？”
一遍遍地追问中，钟宇的眼睛里绽露出光彩：“她是。人总是会变的，我的细胞每一天都在死亡也都在新生，但我脑海里的记忆，我经历过的事情，让我始终是我。如果她不记得了，我就一遍一遍讲给她听。”
陆扬有些佩服钟宇的洒脱，这么快就从那片纷乱的混沌迷茫中走了出来。
虽然这个结论有点过于浮夸随便，能有积极的心态总是好的。
有些问题本身就是两可的，从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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