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节

这侍女脾气大,性格怪,嘴巴还毒,偏偏沈大人宠着她,惯着她。

沈府外院一众侍女心里如同装了柠檬,嫉恨地牙酸不已。

不久,名为花时的侍女开始受到明里暗里的刁难。

戏中人并不知晓戏里披着花时皮囊的是沈大人,言语嘲讽、恶意陷害,花样层出。

戏外人看到“花时”被陷害被欺负被关柴房,又被下朝匆匆赶回来的“沈大人”解救,啼笑皆非。

那些侍女可能永远都想不到被她们欺负排挤的“花时”其实是她们侍奉的主家,临到被发卖出去还嫉妒厌恨着花时。

万宝珠来得比较早,根据以往经验,买了靠后的座位。

红玉在等机会进入这间影院,最近便没有过来,陪万宝珠来的是侍女翠珠。

翠珠起先万分不愿来电影院,但随万宝珠来了一次,看了一场《盛京小厨娘》,此后每日都期待殿下出来带上她。

侍女平时要侍奉主人,不像寻常百姓,随时都有机会闲耍。

她们要出府,须得有正经缘由。

可有事由,也不敢在外无端逗留一两个时辰。

万宝珠对待下人不算苛刻,翠珠这点小心思瞒不过她,有时候瞧着倒也有趣。

翠珠看到侍女为难“花时”,不禁想起刚进宫做小宫女的日子,泪湿了眼眶。

这故事好看,却也真实的残酷。

待看到后面,“花时”被赶回来的“沈大人”解救,翠珠心绪感伤,嘴角却又不禁上翘。

沈大人被花时用公主抱的抱法抱出柴房,惊了满府的人。

沈香君本身是个弱不禁风的文臣,体弱多病,偏脾气乖张,在朝中没少得罪人。

花时接手他的身体,时常趁出门偷偷锻炼,后来练得比他本人还要有力气了。

两个人因灵魂互换,本来不合规矩的情节,处理得充满喜感。

这一个小事件令沈香君和花时的感情有了些变化,而爆笑还在继续。

沈大人在同僚中间有个“冷面阎王”的称号,在朝中也没什么朋友。

花时用沈大人的身体和身份在朝中行走,倒是比沈香君本人讨喜了些。

这日“沈大人”在外应酬,喝得双颊飘红,眸中含星。

小厮来报,大人的贴身婢女忽然重病在床,起不了身。

“沈大人”酒意顿消,在一众同僚暗含深意的眼神下匆匆回府。

进了内院,到得偏房,挥退旁人,独自进了“花时”的寝室。

彼时“花时”躺在床上,额头和两颊满是虚汗,嘴唇泛白。

“沈大人”还未近身,酒气已经飘了过来。

“花时”想到自己在府中疼得手脚发软,起不了身,这家伙用他的身体在外面花天酒地,恨得牙痒。

而“花时”不是生病,而是来了月信。

“月信”二字从真正的花时嘴里说出来,床上的“花时”脸色更白了,屏幕外的观众只觉热意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这部电影的情节和台词太顶了,这些内容在他们的生活观念里从不敢轻易提及。

然而高能剧情还在继续,“沈大人”教“花时”用月事带,给他打热水。

夜深人静,“花时”疼得辗转难眠,“沈大人”撩开被子,伸手帮“花时”捂肚子,一夜未曾离开。

放映厅里,有人露出疑惑的表情,片刻后又有些了悟,原来女子信期这般痛苦。

不知不觉还学了些生理知识,女子信期最好不要碰凉水,不要劳累,脾气不好也要体谅。

因为好像真的很疼。

屏幕上,二人用着对方的身体,以完全不同的视角重新认识世界,继续尝试对换回来的方法,感情也在不知不觉中积攒起来。

晋王世子坐在谢旭后面一排,耳背通红一片,眼角余光瞟向身侧的陈宇宁——这家伙太闹腾了。

陈宇宁盯着屏幕,脑子里控制不住地带入这些让人笑得想死的情节,直接将换成女身的“沈香君”带入成一些平日看不惯的人,甚至是惯来司马脸的晋王世子,嘴角快要裂到耳后根。

想出这些情节的人,简直是个奇才!

“月信”事件之后,沈香君和花时之间的气氛变得尴尬,两人开始刻意避开对方。

这时陛下最宠爱的公主在宴会上见到“沈大人”,惊觉如今的“他”好像转性了,不再是根冷冰冰的木头,倒比以往看得顺眼些。

公主的爱重太过沉重,“沈大人”躲了几日,实在承受不住,不得已去找“花时”,求他想想办法。

“花时”双手抱胸,一脸深沉:“你以为我以前为何要那般不近人情?”

为的就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这家伙倒好,把他形象全毁了,还到处招蜂引蝶,想想就生气。

观众席,翠珠悄悄去看万宝珠的脸色。

万宝珠眸光平静,并不像其他观众被剧情逗得哈哈大笑,但看起来也不像在生气。

“花时”给“沈大人”的建议是扮回原来冷冰冰的模样,令公主厌烦。

“沈大人”思考之后,在某次晚宴找到机会与公主单独说话,恳切而真诚的表明了态度。

公主神伤不已,却也没有死缠烂打。

彼时花时在心里暗暗对沈香君说“对不起”,可能要影响他的仕途了。

花时后来告诉沈香君,这是她第一次被人喜欢,虽是借了他的壳子,也满心欢喜,不想敷衍对待。

沈大人眼神晦暗,久久不语。

万宝珠挑眉,眼中有了些兴味。

这名为“电影”的东西,总是能给她一些惊喜。

有趣,实在是有趣。

剧情逐渐推向高潮,沈香君知晓了花时的过往。

她是个孤儿,父母死于十多年前的一场饥荒。

花时孤身流落,后被山匪追逐,滚落山崖,差点死掉。

昏迷时被人救走,却被培养成了刺客,不到十岁便开始接杀人任务。

而最近几年,朝中动荡不安,加之天灾不断,百姓生活越加困苦。

一日,收养花时的人卷着钱财跑了,留下她和许多培养到一半的流民孩童。

这些孩童原本都会被培养成杀手,杀人或饿死,是一道并不难的选择题。

可他们连这样的选择也失去了。

花时不忍他们走上她走过的路,靠以往积攒的一点人脉,继续接杀手任务,养这群孩童。

而刺杀“沈香君”本是她计划中最后一个刺杀任务,雇主开价很高,足够她带着那群孩童重新开始生活。

然而天不遂人愿,她偏偏被最后一个任务困住,还越陷越深。

花时借着“沈大人”的身份在外行走,也逐渐拼凑出他的身世——一介寒门子弟,父母早亡,自小受尽族中打压,还体弱多病。他不信命,寒窗苦读近十年,一鸣惊人。

此后步步为营,如今只差一步,便是天子近臣。

他的野心很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光耀门庭,流芳百世。

但凭己身,再难更近一步。

买凶之人,朝中形势,沈香君的仕途,三条线汇聚一起,背后暗藏着官场争权夺利的巨大阴影,与日渐逼近的危机相对应的是二人之间隐晦而热烈的情谊。

剧情到了这里,无人在意他们的相处是否合乎规矩情理,不想探讨他们的言行举止是否僭越,只想看二人齐心解决危机,迎来圆满喜人的结局。

路遥从休息室出来,嘱托付迟看店,她该去一趟夜光市了。

最新任务太狗了,引进新影片的进度必须拉快。

广播忽然响起,《落花时节又逢君》的首映方才结束。

路遥走到检票口,招呼哭八,想叫他今天下班别着急走,却见这家伙眼泪汪汪,哭得跟小狗一样,“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哭八抽搭抽搭,甩起衣袖胡乱擦了脸,又软绵绵地瞪路遥一眼,转身去引导已经出来的客人。

客人几乎都红着眼眶,像是哭了一场。

不少客人走着走着又开始呜咽,含含糊糊喊起花时和沈香君的名字。

那些穿男装来看电影的贵女大多出来就匆匆上了马车,一个个眼睛又红又肿。

买了第二场票的观众坐在休息区等待,看到哭着出来的观众,心里不由紧张起来,难道这次的影片不好看?

夭寿啦!

这次票价比以前都贵,不好看真的会气哭。

有人叫住刚从放映厅出来的客人,小心询问:“不好看吗?”

那人拿袖子狠狠擦一把脸,瞪着他道:“你一定要去看,不看后悔!”

说着又开始哇哇大哭,惹得那出声询问的客人一头雾水。

路遥探头探脑瞧了一阵,背过身想笑,抬眼看到眼里包着泪花的朱珠,生生把笑意憋回去,正经道:“没事我先走了,今天有点事。”

朱珠一把拉住路遥衣摆,整个人蹭上来,大声哭嚎:“掌柜,我太难受了!为什么,为什么啊!!!”

路遥只得转身,抱着朱珠安慰:“不哭了,不哭了啊。”

系统好像忽然到了叛逆期,不想放过任何一个针对店主的机会:【装,你就装吧!你就是罪魁祸首!】

路遥想笑,又怕再次刺激到朱珠脆弱的小心脏,拼命吸气吐气,缓解情绪。

《落花时节又逢君》的剧版和电影版结局不同,剧版是he,沈大人排除万难迎娶了花时,但电影版是开放式结局。

两个版本的版权都在那个公司,对方开的价格也一样。

路遥把两个版本都迅速过了一遍,最后选择了电影版。

从今天观众的反应来看,这个选择应当是赌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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