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正沉思着,季宁远问话了。
“我的姑姑嫁给了您的二伯父,我与姑姑关系极好,姑姑时常接我来小住。”王清脸色羞红。
季宁远眼中闪过一抹讥嘲,若王清当真与王澜关系好,王澜就不会提前派人跟他说那些了。
王清出现在这里,恐怕是她自作主张,而王澜不同意此事,只好早早撇清关系。
这两年想爬上他床的女人太多了,像王清这样守在门口的还是第一个。
王清姿色平庸,她为何会如此有自信,认为自己就一定能看上她?
“季少主,清儿心中仰慕您许久了。”王清羞答答道,用自认为甜美的声音说起。
季宁远面无表情摩挲了下胳膊,想弹下鸡皮疙瘩。
人先自爱,而后爱人。王清如此不知检点,连她的亲姑姑都厌烦她,又怎能奢求别人的喜欢?
他抬步打算离去。
王清愣住了,这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她想象中,季宁远不应该是温柔牵着她进院子,然后两个人聊会天,再半推半就...
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她伸手拦住季宁远去路,磕磕绊绊道:“季...季少主?”
季宁远目中闪过恼火,王澜这个侄女的确不懂礼数。
他只好冷酷道:“王小姐,仰慕本少主的人多了去了,您并不是其中翘楚。何况本少主已有心上人,不愿与你有任何牵扯。”
他既不喜欢王清,王澜也不同意此事。二房为他所作贡献良多,他要给王澜面子,更不会搭理王清了。
王清到底是个姑娘,脸皮薄,被他如此说,再也不好意思拦住他,季宁远便趁此机会进了院子,将王清牢牢甩在后面。
王清眼睁睁看着他离开,看见他冷酷的眉眼,眸中闪过几分不甘心。
季宁远这些年来从未与哪个女子有过牵扯,唯一的就是在云城王家宴会承认他心慕宗月。
如今季宁远有了心上人,谁?宗月吗?
季家的长辈们,知道吗?
王清的这些心思,季宁远可不知道。他刚从老夫人处回来,满心忧愁。
“玉檀。”入夜,季宁远悄悄唤来心腹。
“少主。”玉檀恭敬行礼。
“今日老夫人说的地方,你去查查,看看人到底在不在那里。”
“是。”玉檀领命离去。
月上中天,季宁远叹息一声。
已经论功行赏,新朝勋贵们各家的地位已经得到奠定,京都日渐开始了新气象。
这时候是难得一段和平的岁月,梁苏暮占领北部,岭南占据南部,南北方进入了短暂的休战期。
正是寒冬腊月里,贵族子弟时常三三两两约了出去嬉戏。
苏宗岚即将临盆,宗月有心去看她,又怕她有心结,不敢过去。
李恒则日日下朝就回去守着苏宗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宗月心中好笑,又为这两个人觉得欣慰。
当初得知梁苏年薨逝时,她还担忧嫡姐日后要怎么办。而李恒为了亡妻发誓终身不娶,她亦担忧李恒会孤家寡人一辈子。
谁也没想到这两人会走在一起,明明原该是生死之仇的两个人。
梁苏暮给李恒和嫡姐赐婚时,并未事先跟她商量。她得知消息,深怕嫡姐性情刚烈寻了死,哪知彼时嫡姐在牢中,那一双眸子深得仿佛潭水。
“小妹,我知你心意。放心吧,我愿意嫁给他。”
宗月现在还记得,当时自己震惊的仿佛天塌了一样。
而今,李恒府中种满了桃花,御花园种满了桂花树,她们姐妹俩,也算是各有归宿。
需要着重关注的是梁峥与太皇太后。
苏相临死前,见了太皇太后一面,告诉她关于宗月身份的真相。
太皇太后亏欠梁峥诸多,亏欠梁苏暮更多。宗月既是苏宗月,又是梁苏暮心爱的女人,太皇太后对她再无芥蒂。
如今皇宫四人,除了梁峥与梁苏暮之间气氛僵硬,别的都还不错。
梁峥日日忙前忙后,只为寻找当初,究竟是谁放火烧了贵妃寝宫。
天山测算从未失误,清晰表明,当初放火烧宫的就是太皇太后。
但太皇太后身边的人都说不是,又有人证在,太皇太后也没有动机,梁峥一时陷入迷惘。
他活了大半辈子,这还是头一次感觉自己被戏耍了。
“我打算过段日子回天山一趟。”梁峥沉着脸道。
“旁的事,有你爹和我在。再不济,还有你姑祖母。你放心,这一次你受的罪,绝对不会白受!”
说罢,她再不给苏宗白说话机会,带着苏宗岚离去。
苏宗月之死,是苏家上上下下所有人心中的痛。
宗月哑然,无声退下。
无人搭理明昭帝,等皇贵妃伸手,在苏宗白身上轻拍安抚过后,这才转身,淡淡道:“陛下,我们回宫吧。”
熬了一宿,快到上早朝的时辰了。
苏太后那边,也还等着她去回话呢。
明昭帝起身,颔首。
他揽着皇贵妃,低调从苏家离去,太子和皇甫雅,自始至终跪在那里。
他也想救太子,可太子不跪,如何能打消苏家怒火。
全京都的人都知晓此事,今日上朝,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即便是苏宗白先动的手又如何呢?最终的结果是苏宗白半死不活躺在床上。当初各自相安无事时,苏家都已经那样嚣张,眼下苏宗白出了事,苏家定要生生咬下皇室一口肉来!
“宗小姐,我家夫人有请。”
宗月从苏宗白院子里离开不久,就被一个眼生的丫鬟唤住。
身在苏家,宗月当然不觉有危险:“是家主夫人吗?”
丫鬟垂眸:“正是。”
宗月点点头。
“久仰宗小姐大名,今日终于得闻一见。”苏夫人语气算不上温和。
屋内熏着名贵的香烟,味道极淡,地毯上鎏金的花纹,一寸一寸刺痛宗月双眼。
苏夫人慵懒倚在软塌上,神色憔悴。她眼底乌青不散,彻夜不眠已耗尽她的精力。
苏宗岚被梁苏年带回睿王府了,想及她临走前说的话,苏夫人又是一顿。
她仔细审视宗月,面无表情道:“明人不说暗话,不知宗小姐刻意接近我儿,有何意图?”
“我儿如天边皓月,出身尊贵,就是尚公主也使得。宗家被端王揠苗助长,莅临云梦四大家族之尾,可到底也不过乍然起家的破落户。”
“苏家还没将宗家放在眼里,你宗二小姐,也不可能嫁进苏家。若宗小姐有什么旁的念头,还请尽早死了这条心吧。”
苏宗岚是说宗月跟她的小女儿相似,苏宗白也因此对宗月另眼相待。
可她不信。
她这一辈子,走过的路、见过的人、长过的教训,比苏宗岚苏宗白二人吃的盐加起来都要多。
她没有那么天真。
坐在前世最疼自己的母亲屋里,听她说着刺耳的话,宗月心中五味杂陈。
她没想忤逆母亲,也不想被母亲厌恶,只能哽咽道:“夫人误会了,我对苏公子没有旁的心思,只不过是朋友罢了。”
“你哭什么?”苏夫人蹙眉,对宗月更是不喜。这场景落入苏宗白眼中,指不定要误会她怎么欺负宗月。
眼前这个姑娘瞧起来老老实实的,没想到,当真是好手段呐!
“为何会如此?”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梁苏暮还是蹙眉:“兵器库那边没有定期检查吗?”
“有检查。”司水老实答道:“据兵器库那边说,这些兵器原本就是锈的,只是在外面镀了一层光滑铁衣。因此谁都没有发现。”
“随着时日长了,那层铁衣褪去,他们才察觉异样。”
可是已经迟了。
梁苏暮面色阴沉,仿佛能滴下水来。他侧身,城门之外,辽东军正猛烈攻击城门。
城门处还能撑多久,几乎无法预计。
他遥遥望向远处辽东军军旗。军旗下,白袍盔甲的秦良玉稳稳站立,她的身侧空无一人。
“原先我们的计划...”梁苏暮缓缓道:“怎么样了?”
依秦良玉性情,不屑做背后捅刀之事,因此辽东军内肯定不只一个话事人。
他安排了属下潜入,趁机杀死其中一位话事人,辽东军必乱。
“那边没传来消息。”司水拧眉,神色晦暗:“可能还没潜入。”
辽东军营主帐,不是那么好潜入的。
“命城中铁匠加急熔炼那些兵器,重新锻造。”梁苏暮深深闭眼,命令道。
“是!”
......
城门上的事自然瞒不过宗月,彼时她正在城中施粥,听闻玳瑁来报,当即蹙眉。
“全部生了锈?”她脱口问道,脑中闪过跟梁苏暮一样的念头。
必然跟季宁远有关。
“是。”玳瑁颔首:“摄政王为此事十分焦急,依主子看,我们可要寻属下帮助冶炼兵器?”
“不必!”宗月伸手阻止他,在脑海中细想一番。
兵器生锈...
钝化...
忽的,她脑中灵光一闪,神色激动道:“你迅速传信王爷,就说将兵器泡在食醋中,可以去除铁锈,令王爷在全城搜集食醋!快!”
玳瑁自然不会怀疑她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