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担心。”卫一柔声道:“北郡兵力薄弱,这些年来皇甫家一直都排名第三。此去北郡不会有什么危险。”
闻声,晚晴视线落在他身上,知道他是误会了。
她撇撇嘴,没有说话。
卫一只当她是害羞,郑重拱手请求道:“等我回来,我就向皇后娘娘求娶你,好不好?”
晚晴一怔。
她愣在原地,下意识摇头,周身局促不安:“不...不...我不行。”
卫一眸子渐渐黯淡下来。
“我...我只是个奴婢,我要一辈子侍奉在小姐身边的...”慌乱中,晚晴张口拒绝。
她从知道卫一对她有意,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卫一了,只能刻意忽略他。
卫一怎么会求娶她呢?她怎么能嫁给卫一呢?
她什么都不会,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婢女,随时都会有人代替她。
“那,你可以祝我此去平安吗?”卫一见她局促,不忍心逼她。
压抑住心中失落情绪,问出这句话时,他眼中又升起星点希望。
自然可以...
晚晴张了张口,正想答话,忽听有脚步声走近,抬头,是秋娥走了过来。
“晚晴姑娘。”秋娥对她很是客气:“主子叫你过去。”
晚晴霍然起身,理了理衣摆,惊喜道:“真的?我...我...”
她左右张望两下,下意识忽略卫一,应道:“我这就过去!”
见到她的反应,秋娥不自觉蹙眉。可等她想说话时,看到的就已经是晚晴背影。
她瞧了瞧在场失魂落魄的卫一,和急匆匆离去的晚晴,若有所思,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晚晴没有看到,被她忘在脑后、连句‘一路平安’都没讨到的卫一,情绪是何等低落。
近段时间雁门关传遍了卫一和晚晴的事,战时没有什么乐子,稍微有点绯色新闻都会被传得路人皆知。
只是众人都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如今看来,竟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
秋娥垂眸,抬步离去。
那是他们的事,她不参与,何况仅仅捕风捉影,没有一点证据。
宗月这边。
晚晴眼中的宗月穿一身银色盔甲,头盔后红色马辫高高翘起,有如作战多年、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小姐。”晚晴咬了咬下唇。
“嗯?”宗月没察觉有什么不对:“跟卫一聊的还高兴吗?”
闻言,晚晴脸色一白。
她想起卫一说要求娶她的话,害怕他不顾自己意愿强行求娶,更害怕她会因此彻底离开宗月身边。
可...她又咬了咬唇瓣,手心都快被她指甲刺破了。
“小姐希望我跟他聊的高兴吗?”她问道。
这话太过奇怪,宗月拧眉,定定盯着她瞧。
“晚晴。”她话中没什么情绪,本是正常事,她对谁也如此,却不想刺痛了晚晴本就卑微敏感的外壳。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见晚晴身体颤抖的厉害,宗月目露疑惑。
“不...”晚晴低着头摇了摇:“我没有事,小姐,就是这两天病了...”
宗月不会傻到相信她的话。
但晚晴性格柔软脆弱,以前跟在原主身边时,除了尽自己所能保护原主,就连跟宗家下人对上都不敢。
所以她从来不会逼迫晚晴。
除了最开始的艰难,从后来她在宗家站稳脚跟开始,就没让晚晴受过委屈。
“不是我希望你与卫一聊的高兴。”宗月想了想,望着晚晴,鼓励道:“而是你要怎么样。”
晚晴茫然的视线落在宗月身上。
“你跟在我身边多年,在我心中早就形同我的亲人。眼下你正值适龄,我自然是要为你寻得良配的。”
“不是卫一,也可以是别人。”宗月拉住晚晴的手:“你需要一个人照顾你、保护你。”
“你且放心,只要是你喜欢的,便他是有夫之妇我也让他娶你。若你不喜卫一,我不再让你们见面就是了。”
“不...不是的。”晚晴擦擦眼泪:“我...我没有不喜卫一,一切全凭小姐做主。”
小姐待她这份心思,她知晓了。
小姐总不会害她的。
既然小姐认为卫一是良人,那卫一就一定是!
她嫁就好了。
宗月长叹一口气。
她看着晚晴发愁:“我既想带你离开雁门关,又不舍得你离开雁门关。”
晚晴没有说话。
“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若去,总得分心思派人保护你。”
“倒是雁门关平安,只是终究会与我越行越远。”
“你与大嫂好好待在雁门关,”宗月最后还是决定下来:“领着明月阁和摘星楼,不要让雁门关被人欺负。”
晚晴点点头。
宗月便不再说什么了,抬步离去。
大军正要出发。
“你不要以为远儿开口为你求情,你就能逃过一劫。”季夫人冷着脸:“进了我季家的门,就要遵守我季家的规矩。”
“今个儿,我们就来教教你规矩!”
季夫人咬牙切齿。
从云城到京都到汝安,宗月的消息时有传来。
她最害怕的就是宗月勾引上她的儿子,却没想到真的勾引上了。
宗月怎么敢!
她今天一定要给宗月点颜色瞧瞧。
府丁将宗月围得水泄不通,宗月忽的嗤笑。
她缓缓将长鞭握到手中:“老夫人与季伯母来之前,就没打听打听我的名声吗?”
难道她真的很像花瓶?
她能文会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药毒机关皆有涉猎。
为何在季家这些女人眼中,她连几个府丁都对付不了?
季家府丁们已经不管不顾朝她冲来了。
宗月长鞭瞬时一甩,那群朝她冲来的府丁被卷走了大半。
季夫人与季老夫人面面相觑。
然而下一秒,宗月手中长鞭向她们掠去,两人躲闪不及,花容失色。
只见那长鞭精准与她们的脸颊擦肩而过,最后将二人身旁跟着的婢女卷到地上。
婢女瞬间脸色煞白,但还算有几分骨气,没有求饶。
季夫人心噗通噗通跳的飞快,老夫人神色镇静,实则也没比她好到哪去。
一直生活在内宅安宁中的妇人,纵是心狠手辣,也没见过这等血腥场面。
宗月这一手很快将众人都镇住了,然而她的长鞭还没见血。
倒刺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宗月手持长鞭一步步向季老夫人与季夫人走去。
她身披的狐裘雪白张扬,星星点点的血墨溅在上面,刺痛了那两人的眼睛。
季夫人护老夫人一点点向后退。
“你想做什么?”她色厉内荏道:“这里是季家,你休想对我们做什么!”
宗月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一直到眼前众人已经退到大门口,宗月才在她们面前三尺处站定。
她低着头,哂笑:“有些话呢,我只说一遍,烦请老夫人与季伯母挺好了。”
季夫人抱住老夫人,大气也不敢喘。
“当初在云城,不是我勾引季宁远,是他先做了登徒子行径,想要扒我的衣裳。”
“你胡说!”季夫人虽恐惧,仍是眼神冒火:“休要侮辱我儿!”
但宗月长鞭立刻在地上狠狠一甩,发出巨响,地上也登即出现一道宽宽的印子。
这成功令季夫人住了嘴,不说话了。
“我污蔑他?”宗月挑眉,语气不屑:“我的夫君比季宁远好一千倍一万倍,我为何要上赶着勾引季宁远,为何要污蔑他?”
她冷了脸:“当日之事真相如何,贵府二夫人一清二楚,两位回去一问便知。”
季夫人上前想说什么,被季老夫人按住。
“在京都时,我与季宁远没有任何关联,想必二位也不曾查到什么。”
“至于在襄城,”宗月摊手,神情无辜:“你们家少主为了拒绝襄城人给他送女人才拉了我当挡箭牌,我应当帮了季宁远的忙才对,为什么你们要恨我?”
为什么?季夫人怔了怔。
随即她眼神中又充斥厌恶,因为宗月在她心中就像一条毒蛇,随时准备咬她的儿子一口。
她的儿子,绝不能跟这样的女人沾染在一起!
“我虽然不愿惹事,行动低调,但不代表我会任由你们侮辱。”
“至少目前为止,你们在我这耍的所有手段,都被我加倍奉还了回去。”
宗月的声音传到众人耳中,季老夫人和季夫人脸色显可易见难看起来。
“希望二位识趣,不要再找我的麻烦。”
宗月送客:“请。”
季老夫人深深望了宗月一眼,季夫人恨恨瞪了瞪她,两人率先离开了。
仆从府丁们跟着灰溜溜离开。
徒留下宗月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她最近在这季家院子里住着,好像太安逸了些。
外面时局她一概不关注,季宁远承诺梁苏暮昏迷着也没有事,她不急着寻解药,自然悠闲了些。
那望春阁她琢磨过了,凭她自己一个人是无法闯进去的,哪怕梁苏暮本人在这里也是够呛。
好在那些机关是死物,她过不了那些机关,一把火烧了总不会有机关成精来灭火吧?
不过还是要等等,快过年了。
算算日子,京都应该已经缓过来称帝了。
边境梁苏暮在昏迷,可有宗瑾和李恒在,也不会落后。
岭南...宗月瞳孔缩了缩,应该也快了。
她慢悠悠进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