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么。”
张角沉默了一会儿，扭头看向城墙之下。
大旱了许久的天。
终于下了一点的雨。
黄天将世的消息，很多黄巾军都亲眼目睹，越来越多身穿麻衣，头戴黄巾的人出现，早已麻木的脸上更是露出了一丝希望。
他们站在雨中，站在城墙之下。
目光都投向了城墙上。
投在了那个身披道袍的大贤良师，投在了那个身穿黑袍的少年.
有人开始跪下。
不顾泥泞的大地，以头触地，口中高喊。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如果苍天没死？
那老天爷为什么要如此无情，为什么不给我等活命的机会。
为什么！
祂死了！
在这些黄巾人的心中。
天已死！
但他们所信奉的黄天却也仿佛看不见众生疾苦。
迟迟没有回应！
可现在！
黄天来了。
一个，十个，百个，千个...
直到仿佛整座广宗城内的人都来了。
各种颜色的残破衣衫。
五花八门的武器，有锄头，有竹竿，有的就是一根木头。
他们在城墙下汇聚，头顶的那一抹抹黄巾，在此刻仿佛连成了一片浩瀚的黄天。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
张角伸出手拍了拍身旁的两个兄弟，张宝和张梁当即知道了自家兄长的想法，眼神中满是迟疑，希望他再斟酌一番。
张角摇了摇头。
慢慢将手中从两人手中抽出。
又抚了抚头顶的道冠，继而直直跪了下去。
“信徒张角，恭迎黄天降世！”
垂死的张角此时声震若虹。
他的声音让整个广宗城的人都仿佛听见。
大贤良师说黄天降世了。
在城墙的一端，张宝，张梁，黄巾一众渠帅。
见状！
也只能跟着跪下。
“信徒张宝，恭迎黄天降世！”
“信徒张梁，恭迎黄天将世！”
“信徒....”
顾川轻笑了下。
“吾名嬴政。”
张角却仿佛不知道这个名字的含义。
再次平静的摇头道：
“黄巾不知道什么是嬴政，更不知道什么是秦。”
“他们只知道您是黄天在人世间的化身。”
这话已经很直白了。
张角根本不在乎来人是什么身份，有什么目的。
他只求来人能让广宗城内的黄巾活下去。
甚至不惜下跪，将其亲自捧上神坛。
身后的何仪，刘辟，黄邵齐齐懵逼。
这还有人不肯当黄天的？
顾川摇摇头。
张角没搞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
或者他懂了。
但却在装糊涂。
顾川也不在乎了。
和这种人说谜语没意思。
“富贵。”
王权富贵当即踏步上前，以拳击胸：“末将在。”
“放粮救人！”
旋即，一百秦王禁卫齐齐踏步而出，脚踏虚空，立于苍穹之上。
这极具震撼的一幕！
让城墙上的一众黄巾渠帅齐齐瞪目。
“这？！”
“黄天在上！”
禁卫可不在乎他们的目光。
王权富贵看着城中的黄巾，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时的他们也是如现在这般。
如果没有经历过苦难。
永远不会理解什么是希望的可贵。
如果没有看到无数人渴求的目光。
那么更加无法明白一口吃的。
到底是多么难得。
沉沦在黑暗泥泞中的人。
哪怕只是一点光都会让他们趋之如骛的奔过去。
哪怕在那追逐的道路上！
会死！
曾经的他。
也是那追逐人群中微不足道的一员。
但现在！
他也成了那被追逐的光。
王权富贵深吸一口气，看向那些渴望的目光，高呼道：
“黄天有令，放粮！”
来吧！
追逐光，再成为那道光。
下一刻，虚空中有一道道漩涡显化。
随着一名名禁卫的高喝，自那漩涡中有一粒粒洁白的米粒掉出，一颗，十颗...，顷刻间的功夫，便形成了一道由粮食组成的天河。
天河倒灌，万粮垂落。
顾川看着这一幕，恨不得上去给王权富贵一脚。
放粮是这样放的？
但紧接着的一幕，却让顾川楞在了原地。
自百宝袋中释放的粮食将整个地面都堆满了，更在直流处形成了一座由粮食堆积的小山。
但却无一人上前哄抢。
无数人痴痴的望着天穹上的那道漩涡。
看向天空中的禁卫，看向城墙上的大贤良师，最后将目光齐齐投向顾川。
眼神狂热而虔诚！
紧接着，无数人齐声高喝。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顾川毫不怀疑。
现在他就是让这些人自杀，这些人也不会有一丝的犹豫。
这是何等震撼的一幕。
他错了。
他不懂这些人。
更不懂对于沉沦绝望黑暗中人来说。
一束微不足道的光？
到底代表了什么。
因为他没有挨过饿，更没有遭受过无尽的黑暗。
那是一种仍你百般努力，也看不见一点希望的绝望，仿佛被天地遗弃一般，整个天下没人在意他们。
生？
或是死？
没有人！
没有。
他们仿佛是路边枯萎的野草。
渺小而卑微！
在汉帝国眼中，他们是摧毁秩序的乱民。
在地主豪强的眼中，他们是暴民，更是实现野心的工具。
在汉军眼中，他们怜悯，但他们杀戮！
只有一个人看到了他们的苦难，从高不可攀的云端，投下了他的目光，将他的目光投在他们这群渺小卑微之人的身上。
张角！
大贤良师！
于是，这群渺小卑微之人。
在一个人的带领下。
聚集在了一起。
他们向那垂坐在高阙之上的汉帝国发出了他们的怒吼。
他们成功了！
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
第一次将目光投在了他们身上。
却更加让他们愤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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