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ologo序

一辆标注着家庭除虫公司的破车,仓惶地穿越圣迭戈市内高速,风尘仆仆来到郊外某片荒野空地前。从车上跃下三名女子,神色慌张地环顾四周,当确定无人后,掀开了行李盖。车厢内塞着一个男子,双手被反剪,身上只穿着丝绸浴袍,正睡得昏天黑地。

她们你抬脑袋我抬腿,将此人扛进停靠路边的房车内,又取来一大桶矿泉水倾倒下去,男人打了个机灵,从睡梦中慢悠悠醒来,当撞见这三张脸,他明白自己遭人绑架了。三女里俩个肤色黝黑,操着一口语速极快的西班牙语,正在激烈争执。而余下的一个却是白人,长相甜美,身材高挑,怯弱地注视着脚下的他,发现男人已清醒,她推了推边上的同伙。

男人抓起角落的螺丝批,怪叫一声迎着三人撞去,企图冲开女绑匪跳车狂奔,启料站起才发现,脚踝也被扎带捆着,一个趔趄摔出去几丈远,磕在桌沿上崴了鼻梁,鼻血喷涌而出。两名西裔女看得拍手大笑,将之重新拖回车尾并合上门,相互点起Weed得意洋洋地抽着。

“你俩在开玩笑吧?这里是美国,不是你们的墨西哥老家!我是欠了你们几天工钱,但那又怎样?老子赖账了吗?这些天出门我去搞钱了,要是跑路我干嘛还要回来?原本今晚歇业就打算给你俩清账的。”男人苦笑数声,又恶狠狠地扫向一旁白人女子,叫骂道:“还有你这个臭要饭的,老子见你可怜,睡在公车站怕你给无赖糟蹋了,才好心带你回家,你就连一天班都还没上,居然与这两个泼妇联起手来敲诈勒索,我真是瞎了眼!”

男子名叫阿方索,是城里一家脱衣舞馆的老板,两名西裔女是场馆小姐,因他出差在外,已有四天没结算到工钱。至于白人女子,一周前还睡在公车站旁的纸板箱里,男人路过发现并带她回了舞馆。今天午后,阿方索一回到店,便给她换上女仆情趣装,让此女在办公室走上几步,看看有否跳舞的天赋。结果却被骗喝下药酒,就这般稀里糊涂给绑到了郊外。

“不,不,你误会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刚见面就请我吃了一顿大餐,还点了葡萄汽水。”白人女子显得既窝囊又胆怯,不断避开男人直视的目光,嘴里絮絮叨叨。

“少跟他说这些没用的,炸鸡与汽水才几个钱?他是将你当叫花子打发呢!赶紧滚过来一起找。”西裔女正在房车内翻箱倒柜,冲着白人女子一扬手,要她别跟男人继续啰嗦。

“那个,请问咱们到底在找什么?”白人女子站在废纸堆里,怯生生地问。

“一只黑色保险箱,电脑机箱大小,出来前不是告诉过你么?真笨!”西裔女不耐烦地应答着,同时看向另一头忙碌的同伴,见她也是两手空空,不仅目露凶光。她从工具箱找来榔头、扳手分发给其余两名同伙,然后抡着胳臂走向男人,猛地将螺丝批刺入他的大腿!阿方索全无提防,只感一股剧痛直透脑门,冷汗渗渗直下,顿时呼天抢地起来。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钻石在哪?快说!”西裔女的脸一下子变得极度狰狞,她扬手又抽了男人狠狠一嘴巴,骂道:“谁稀罕四天工资,那才几个钱?出一趟城油费都不够。!”

“我哪来的钻石?你大概在发梦吧?”男人咬牙切齿,骂道:“你们都不得好死!”

“上周我一连两天都在盯梢你,亲眼见你带着钻石袋驱车走进这架房车。”另一名西裔女挥舞着扳手,照着男人劈头盖脑一顿狠抽,叫道:“你想活命的话,就立即交出保险箱!”

“别,别打他,这样会出人命的!”白人女子许是头一回瞧见这种血淋淋的场面,她被吓得面色煞白,捂住双耳瘫坐在地,竭力不去听那种野兽般的咆哮,以及男人凄厉惨叫。

十小时前,她俩在洗衣间瞥见游手好闲的白人女子,便问她想不想干一票大的?西裔女筹谋绑票男人已经很久了,但苦于从不被允许进他的办公室。而这个新来不久的流浪者似乎很对老板胃口,并头脑十分简单,头天到店就被他带进屋里肆意欢娱。所以三人一拍即合,白妹负责勾引并下药,她俩负责拷打与逼问,一旦抢到小金库后就均分,然后各奔天涯。

两名出生底层的西裔女来自黑帮遍地的华雷兹,从小耳闻目濡各种血腥暴力,干起这档子破事尤为得心应手,将个可怜的老板往死里整。黑色保险箱就是男人的命根,他怎肯这般白白让她们夺了去?于是抵死不从。男人的沉默激得西裔女兽性大发,她们便刀锯斧刨一块上,五十分钟后阿方索被揍得浑身没有一块好肉,他难以支撑,脑袋一歪昏死过去。

“这可怎么办?家人还等着钱动大手术呢!”一个娘们端起大桶矿泉水继续泼洒,又狠狠踹了他几脚,男人就像条死狗般软趴趴歪倒在地,显然已痛晕了过去。另一个西裔女做了个噤声,邀两名同伙下车,来到野地上分发一圈Weed,商量起对策来。

“什么?杀人?不,你俩只说是求财,没说非宰了他!”白妹一听,吓得烟蒂从指尖滑落,哭道:“他待我那么好,又给找住处又供我吃饭,怎能伤他性命?我现在后悔死了。”

“哭,你光知道哭,真是个废物!说得好听,捧你成头牌,这家伙贪图的是你的身子。再说了,你本就是个流者,天晓得你来自什么鬼地方。咱们仨都露了脸,放他活命就会去报警,那才是给自己找麻烦。”西裔女提给白妹一把明晃晃的剔骨尖刀,说:“抽完烟你回车里去,别给他趁机溜了。不麻烦的话,就继续套他口风,总之今晚一定要搞到钱。”

俩人说罢,各自扛起铲子,一个去刨土坑,另一个去野地乱挖,若保险箱不在车内,多半被男人埋在附近。只要钻石到手,她们就越过加州边境逃回墨西哥,从此过上奢侈的生活。

白人女子见事已至此,只得沉重地点点头,只要别让她杀人,什么都好说。此女天性胆小怕事,旁人怎么说她就怎么做,一向逆来顺受,素来不拿主意。当她推开车门,望见适才昏死在地的男人正屈膝在一口沙发前,他果然是在装死。白妹倒抽一口寒气,拔腿往车外逃去,男人吓得魂飞魄散,心头埋怨自己太鲁莽。不过他很快来了点子,便朝她做了个噤声。

“那个谁,你别怕,先过来说话。”男人压低声调,问:“你想不想发财?”

“我?我其实也不太想,只要够吃饭够买几套像样衣服就行了。”白妹抓起剔骨刀,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哀求道:“你爽快些告诉她俩吧,干嘛非要皮肉吃苦,我刚才差点看吐了。”

“你的志向怎那么低?真是气死老子了!若说出钻石在哪,她俩就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我,你连这也看不明白吗?”男人朝她露出难看的微笑,宽慰道:“你是那么美丽,又十分善良,那才是我看中你的原因。所以你才配得上钻石。只要你为我松绑,我愿意双手奉上。”

“你真的肯交待了?不,还是等等吧。你说的对,哪怕交出保险箱她们也照样会杀你的。天哪,我该怎么办?怎能坐视她们将你这么好的人杀了呢?”女子抱着脸,又开始莺莺啼哭。

“我死了你同样活不了!”男人忽然眼中闪过一丝凶狞,他用脸撞向白妹,低语道:“你什么都不做,贼娘们凭啥与你均分?而且你这种操蛋性格,万一被条子截获盘问,就会立即抖出她俩去向!于其杀一人是杀,杀俩个也是杀,你也很快会被做掉,明白吗?”

“那该怎么办?原来她们只说问出秘密就连夜逃回家的,这下全乱了,我才不要死!”

“只有一个办法能让我们活下来,你先替我割开扎带。”男人朝沙发努努嘴,道:“我藏了一把左轮在底下夹层里,一会儿咱们先这般,然后那般,你觉得怎样?”

五分钟后,白人女子手舞足蹈地奔向房车背后,侧目去看,西裔女果然掘了一大一小两口土坑。她按下悸动的心,故意退开远远,叫道:“两位,我又扎了他几刀,老板就快被刺死了,他终于松了口!黑色保险箱就藏在狗窝旁的地毯底下。”

俩女一听,忙抛了铲子,旋风般跑回房车。她们很谨慎,先是探头张望,果见得男人浑身血肉模糊,歪倒在地双腿不住抽搐,显然是活不成了。

“没想到这个傻瓜下手那么狠,我真有些小看她了。”西裔女对视一笑,爬进了车里。

哪知俩人才走一半,背后传来锁门声,侧目去看,白人女子正手拿环型锁,在房车前捣鼓。两名西裔女已知中计,方想抽身出来,男人忽然坐起身,扬着手中一把来历不明的左轮频频射发!只听得“砰砰”数声,走在后的一女应声倒地,血污喷薄在气窗上,顺着斜面不住滴落,很快汇成了血池。而另一女吃着痛,疯狂撞开车门,开始拔腿飞奔。哪知刚转到杀虫公司破车前,突被一条闪将出来的人影连捅数刀,立即就去了黄泉比良坂。

“都是你不好,你总骂我是个傻瓜,要怪就怪自己,杀老板不够还想杀我,你将我的坟也一块掘了,我亲眼见到的!”白妹跺着脚,在原地唾骂。当看清脚下这个西裔女已不再动了,她惊得坐倒在地,将剔骨刀丢得远远,口中连声惊呼:“这不是我干的,天哪,你快起来啊,别那么快就死了!”

“别叫了,她已经死了,这不怪你,那是她们咎由自取。”隔了很久,奄奄一息的男子才爬下房车,他朝白人女子挥挥手,道:“别继续哭了,现在过来帮把手。”

男人与她将两具血迹斑斑的女尸抬下车,抛入早已掘好的土坑中进行掩埋,当做完这些,已是累得口吐白沫。趁着男人正在身上翻烟,白妹一把夺过左轮,缓步退向除虫公司破车,叫道:“你,你别逼我,我很厉害的,真的会开枪,我只要求离开,你的钻石不要了。”

“老天,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笨的笨妞,等我一分钟,就一分钟。”男人无奈地摇摇头,一躬身重新爬进房车,不久抱着一口沉甸甸的保险箱出来,说:“老子也是游走江湖之人,怎会出尔反尔呢?是那俩个贱货谋财害命,我只是自卫罢了。那么,你夺了枪打算上哪去?”

“不知道,大不了再睡回公车站,反正我已习惯风餐露宿了。”

“可你衣服上也同样沾了血,万一被条子逮捕并盘问呢?好姑娘,你可什么坏事都没干。”男人被她气得险些晕倒,苦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回店么?因为我特别喜爱你这种傻傻的性格。而你的样貌又是那么出众,所以一众舞娘里最合我心意。乖,跟我回去,这些钻石说好送你那就是你的。对了,我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你叫什么,请问?”

“不記得了。”白人女子听完,忙将左轮一丢,快步迎了上来,一把抱住男人的手臂。

“哎呦呦,你轻点,我浑身挂伤呢。那么不記得女士,先扶我上车,回店后咱俩洗个鸳鸯浴,一起去城里最豪华的酒店吃顿大餐如何?嘿嘿,其实我根本不缺这点钱,老子在休士顿还有大买卖要做,就让我手把手教你,如何来当一家夜总会的老板娘吧。”

“太好了,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别人都说我很聪明,将来一定会为你赚大钱。”白妹依偎在男人肩头,眼中闪着星光,似乎看见金山银海飘荡在天边的晚霞间,喜逐颜开。

“你怎会那么可爱呢?简直就是我眼中的苹果。”男人也同样心情欢畅,他捧起女伴沾满鲜血的脸蛋,狂野地亲吻起来。敞开的车窗内,悠扬地传出哨声,那是的经典名曲-你是我生命中的阳光。

“YouRTheSunshineOfMyLife

ThatsWhyIllAlwaysStayAround

YouRTheAppleOfMyEyeyeah

ForeverYoullStayInMyHeart”

与此同时,在东海岸某地,也在发生相似的事。一个叫摩多万的肥壮男子悠悠然醒来,发现自己被反绑双手,嘴上贴着胶布,塞在一口漆黑无华的车厢内。时隔不久,车在一路颠簸中逐渐缓速,听凭耳边传来的阵阵杂响,理应是驶在一条铺满石块的土道上。

“真是莫名其妙,我明明记得躺在客房床上,这是怎么发生的?我为何被塞在别人车里?现在究竟几点?谁胆子那么肥敢绑票老子?难道不想活了?”男子虽这般不住唾骂,但当车盖被打开,他立即摆稳姿态,端出一副惊惧害怕的嘴脸,浑身筛起糠来。

一只柔软的手架起胳臂将他拖了出来,双膝挨着碎石路面蹭得生疼,来人将黑色塑胶袋一把扯下,男子模糊视线顿时变得豁然开朗,一栋鬼气森森的大屋矗立在面前,许多身穿罩袍的怪人举着鬼火般的火炬,站在这个小广场各处,正杀气腾腾地注视着他。

“女神峰,莉莉丝们!天哪!”男子惨叫一声,老黄色尿液喷薄而出,顿时淌了一地。

身着Innkeepin’制服的人摘下白色礼帽,蓬松柔美的紫色长发披散下来。男子望着这个美得不可方物的标致女人,一下子想起了遗失的记忆。正是这个客房服务员推来架子车,为他送上餐后果酒,并说饭店赠送。当时的他只顾着看新闻,一丝一毫没察觉自己被她算计了。

“大叔,故地重游,感想如何?你还能记起在一年前,这里发生过什么么?”女人眨巴着丽眼,着人搬来一张沙滩椅,在他面前稳稳坐下,笑道:“你干嘛浑身发抖,难道很冷吗?”

“饶命!是我不好!但是小姐,你恐怕找错了对象,那时的我们不得不为之!”男子磕头如捣蒜,叫道:“是一群叫门徒的人,还有世界之子,付了许多钱让我们出力办事。他们全是上万人的大组织,普通人想巴结还巴结不上。我们若敢说个不字,回头就被他们灭门了,换做是你你怎么办?冲撞莉莉丝们我当然知道罪该万死,但你们该找他们算账才对!”

“是啊,这确实很棘手,答应了吧将得罪莉莉丝们,不答应吧可能当天你就死了,这也算情有可原。我们当然会找门徒与世界之子的麻烦,但这些不在你的考虑范畴之内。”紫发女取过一支烟,拿黄磷火柴擦过男子脸皮,为自己点上,又问:“除此之外呢?还发生过什么呢?咱们这班无依无靠的姐妹们,很想今晚将你开膛破肚下油锅,你可得想好了回答。”

“除此之外?应该就没有其他了吧,既然分到红利,大家还留着干嘛呢?当然全都撤了。”男子岂会不知女神峰大战后又发生过什么,但这是大家一起拟的主意,干嘛要全怪到自己头上呢?于是他匍匐在地,不住哀求道:“我有肩周炎,还有很严重的风湿,像这般既被捆又下跪,痛得我实在难以思考。求求你,至少为我松开绑绳,我一定老实交代,好好配合。”

“我知道这些都是借口,你想趁机逃跑,但当真出得了大铁门吗?就算给你窜下山,又能走多远呢?这一带到了晚上连条鬼影都不见,更别说路人了。”紫发女显得很笃定,从怀中掏出怪刀为他切断扎带,然后重新坐回沙滩椅,笑吟吟地望着他,问:“你记起来了吗?”

“容我想一想啊,毕竟时间已过了一年多。”男子舒送着发麻的手腕,不住看向四面环伺的罩袍女,绞尽脑汁想要应对人生中最大的危机。逃是不可能的,哪怕再拼命,光腿的也跑不过人家骑机车的,没准这伙贼婆娘还会放任自己上公路,然后用勾铙刺穿脚踝,像拖死猪般再度拉回这里。这群女人摆明了要活活折磨死他,那只是一个时间过程。

想到此,男子跪行来到紫发女胯下,一把抱住她大腿涕泪横流,叫道:“我明白了,你接任了大长老。这确实是我们利令智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可那时的我们只想对付豺狗帮老大,与你与莉莉丝们无干哪。凭心而论,我可没碰过你,甚至,咱俩都没见过面。”

“嗯,那是因为我与编码十八号的娘们去爬龙口了,恰巧避开了你们火炬联盟的滋扰。而留在这里我可怜的妹妹,就没那么走运了。”紫发女鄙夷地扫了他一眼,提来一方手帕,叹道:“快擦擦吧,一个大老爷们给我下跪,真是太不要脸了。你好歹是个混黑帮的,志气怎还比不得人家药店老板,那老货一连挨了咱们好几天毒打,依旧铮铮铁骨宁死不屈。”

“27号,这两者哪有可比性?你们即便将制毒师揍得半身不遂,频频血尿,可由始至终都不曾想过要杀他,而是指望从他身上套取秘密。”男子接过手帕,胡乱地抹了把脸,指着四周的罩袍女叫道:“可是,你看她们一个个的,不是端着鹤嘴锄就是拿着开山斧,摆明了今晚非剁死老子啊。我不服,干嘛他人一块犯下事,全都算在我头上?再说了,豺狗帮老大也曾发布通缉令想整死你们啊!你们欠他什么了?古斯塔夫早就挂了,放下这些恩怨吧!”

“其余人都可放过,唯独你不在饶恕的名单内。”紫发女勃然大怒,一把将男子蹬翻在地,怒目圆睁跳骂道:“若没有你在边上出坏点子,铁狼的人原本已回去了。而你对锐将说,一不做二不休,挟胜利之余威,索性收拾掉老男人集团算了。为了将这出戏演好演足,故意泄露给与我妹妹交好的两名鼩鼱男孩,造成她不顾一切奔向沃森,你敢说这不是真的么?”

“等等,这些你都是哪听来的?光凭箭镞两个败类一面之词吗?他们这么做纯属为了投靠豺狗帮,在这俩个狂贼吃香喝辣时,你们却在傻呵呵地大行杀戮,将来被条子缠上的绝不是他俩而是你们,好好想一想吧。”男子仰天长叹,道:“我死不足惜,但为你深感不值。”

“因为我手上有比他俩重磅十倍之人的亲口供词!”紫发女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明光闪耀之物掷在男子面前,又向身后某个罩袍女扬扬手,让她抱来一部破录音机,狞笑道:“大叔,你愿意听听那个人是如何交代罪行始末的吗?”

“你们,你们把他怎么了?”男子揉了揉昏花的水泡眼,方才看清那是一只血迹斑斑的大钻戒,顿时惊得差点背过气去。这东西与他而言太熟悉了,那是锐将常年戴在手上的,哪怕在他揍人时也不曾脱下。骑马男纵横佐治亚北部,除了打不过鸳鸯馆老男人外,也堪称黑道界绝顶高手,难道连他也惨遭不测了吗?话说回来,他似乎已经失踪,至少有大半周了,莫非是同样被这伙贼婆娘拿了,遭她们杀害埋尸荒野了吗?

想着,他不由将脸一沉,叫道:“你们这么做,就等同于在向铜星枪会宣战,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吗?我死后,会有无计其数的火炬兄弟为我报仇雪恨,想杀就给我个痛快!”

“铜星枪会,哇,我确实被你吓到了,即便拼光我们所有人,也打不过他们哪。但任何事都有前提,火炬兄弟们能找到我们才行啊。事实上,莉莉丝亦早在一年前灭亡了。”紫发女示意男子看向自己头顶,一面深蓝大旗冉冉升上半空,上面绣着一个抱膝的展翅女妖,底下烫着娟秀的小字,Meeleyet。此女指着它狞笑道:“咱们早就改名换姓,现在叫做弥利耶,居无定所来去无踪,女神峰也出卖给了豺狗帮,现在由他们全权经营。铜星枪会打算上哪去活捉我们呢?那么,投靠他们后,火炬与铁狼真的获利了吗?据说你们过得很惨。”

“这!”男子发现,紫发女说得一点没错,他终于垂下了脑袋,陷入沉沉的思考之中。

沃森大战时,因一头枯黄老妖介入并展开无差别袭击,迅即打乱了群贼们的阵脚,他们拼命组织起火力,在损失了十来个弟兄后,才勉强击退了野兽。与此同时,联合军团也追到现场。圣维塔莱领队当然不会与他们交战,那样有违江湖上的道义,故而好言劝阻他们离开。当瞧见古斯塔夫趁马逃走,锐将与他便知道完了,将来势必将遭到最残忍的报复。

于是俩人带着残余人马,连夜投贴拜在铜星枪会麾下,论整个佐治亚北部,唯有他们才有实力能与豺狗帮一战。结果铁狼与火炬等来的,却是一周后古斯塔夫命丧鸳鸯馆的消息。这下搞得进也不是退也不行,眼睁睁看着铜星枪会拉拢他俩的手下,并逐步控制了客户网络与供货渠道。锐将对此耿耿于怀,时常骂他是个猪脑子,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去向老男人集团请罪,起码人家现在混上白道,气度恢弘,最关键的是,没伤到他的心肝宝贝。

在那之后,轮椅男与锐将时常想要重回巅峰,便暗中筹谋再独立出去。不久前男子结识了弗吉尼亚另一个黑道世家,他们与铜星枪会存有血海深仇,两下接触下来一拍即合,今天他带着妻孥赶去里士满,就是上对方庄园投诚的。只是时间尚早,所以定了一间酒店歇息。

“而今是我人生中最低谷的时刻啊,堪称孤家寡人,居然这么轻易就被这个可恨的紫发娘们识破了,真是天要亡我!”男子抹干泪滴,捧起对方的手,将眼一闭正欲待死,忽然惊觉自己被带进沟里,慌忙大叫:“不对不对,咱们是设计了沃森之战,可并没因此杀害金发妞啊,正是她带着古斯塔夫一路奔逃才回到鸳鸯馆,他们是被困在火海中罹难的。而且我还听说,9号最终活了下来,谋害你老妹的,是那只该死的妖怪,它同样宰了咱们许多人!”

“她是活了下来,光在医院病床上就躺了两个月,你与骑马男可曾有过一丝忏悔?不论是谁全当没发生过这件事。可知道,这一整年她是怎么挣扎着过来的吗?你们谋杀了她的善良,活生生将之逼成了母兽!如今在她脑海中只有一个词,复仇!向所有欠下血债之人讨回公道!这就是我们重建弥利耶的原因呢!老畜牲,你还不悔罪?非得逼得我动手么?”

“事到如今,我也无话可说。如果可以,我想在临死前见她一面,祈求她的宽恕。”男子怆然地望着天边北斗星,恼道:“我已搬离了佐治亚,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告诉我。”

“不仅是你,你儿子在哪上中学,你妻子平日里去哪家美容店,又与哪个健身教练勾勾搭搭,你会去哪家超市购物,我们了解得清清楚楚。真想办你的话,你早没命了。”

“明日周二,十三号,天气晴朗干爽,72华氏度,未来几日,东海岸将形成九号海岸飓风,届时将迎来今年入秋以来的第一场雨,气温会明显下降,市民出入要注意保暖。”恰在此时,收音机里传来当地台的天气预报,男子乏味得听着,不知她所言何意。

“多么凑巧啊,去年的天气预报也这般说,明天恰好也是周二,这真是一个大日子。”紫发女一把拧住男子的耳朵,将之提留起来,笑了:“不过我老妹宅心仁厚,她觉得杀头猪,实在太便宜了你。因此她有两个要求,打算赏你一条活路,你愿意听听吗?”

“是,尽管吩咐,只要留我狗命,我无不照办!他日定当登门拜谢她的不杀之恩。”男子双手紧贴裤缝,慌忙避过她的直视,心头松了一口气,太好了,终于逃出了鬼门关。

“好,先是第一点,你若是能记得起她叫什么,可以免你不必被弥利耶们乱刀砍死。”

“这,我只知道她叫9号,图册上那么写着的。不过你容我想一想,妈的,到底叫什么呢?”男子苦思冥想了半天,叫道:“是一个花名,我记起来了,她好像叫醉蝶花。”

“恭喜你,大叔,你赢取了第一关。但她现在不再是醉蝶花,而叫月神花,勉强算你通过。”紫发女在男子面前婀娜地转了个圈,又说:“第二点嘛,恐怕对你来说有难度,明天是鸳鸯茶一周年忌日,她要你带同你剩余的弟兄,去陵园庄严地祭奠。”

“你疯了吗?而今我还不算完全脱离铜星枪会,这么做他们岂肯饶我?哪怕不被你们杀害,将来也会遭他们清算。”男子正待竭力争辩,猛见得紫发女脸色一沉,眼中闪现凶光,立即站得笔挺,叹道:“是,如她所愿,我明天一定会去古斯塔夫坟头哭拜!”

“看,下定决心并非什么难事,这下皆大欢喜了。”紫发女故作亲昵地挽着男子肩头,缓步向大铁门而去,当下到道场门前,她忽然一个连环飞腿,将之踹倒在地,两旁早已等得不耐烦的罩袍女一拥而上,将他捆了个结实。

“你怎能出尔反尔,你怎能言而无信啊?”男子绝望地高叫。

“为了确保你明天真会践行诺言,我们需要一些保证,那就是请你品尝全套二十一间酷房,并用八台摄像机拍摄下来,若不照办,就拷贝一份寄给铜星枪会。”紫发女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淫笑,道:“大叔你不是对姐妹会的过去很神往吗?现在就好好满足你。少罗嗦,要么你进去,要么过几小时骗你妻孥过来,换他们进去。”

不论男子怎么惨嚎,如何挣扎,都是无济于事,罩袍女们将他拖进泛渣之井,并沉重地合上了弹子门。小广场随即变得清冷下来,一条修长且柔美的身影从鹿血滩破门里踱步出来,站到了紫发女身边。

“我处理得怎样?夸夸我吧,小老妹。”紫发女憋住笑,替她摘去毡帽,示意女子去听,不断回荡在道场上空的哭叫声,说:“他这回不用再幻想自己是个头面人物,下半辈子也将坐上轮椅,你觉得咱们是不是太残忍了些呢?”

“你干得很好,这么一来,他们没闲工夫来拖我们后腿,也没精力继续找豺狗帮麻烦,我也算是践行了对亡夫的承诺,虽然不知他用意何为。”女子眨巴着深黛闪亮丽眼,扬手一指,肃穆道:“全体弥利耶做好准备,今晚就启程,我们的疆场,在北方!”

今天是世纪末十月倒数第三周的周一,时代洪流即将奔流进入千禧年,美国的女性恶劣犯案记录比起过去十年,足足上升了三倍,每一宗都令人发指,并残忍无比。

1999年10月12号,这个寻常日子对于普通美国人来说,就像从没度过那般,既不会留下任何记忆也不值得纪念。东西两个海岸,差不多是摩肩接踵,连续发生了两起男性遭受女性绑架大案,结果却因受害人的种种原因,拒绝报案所以未被记录,就这样平淡地过去了。

然而这两起看似毫无关联的事件,却在之后产生出无尽的纠葛。它又是怎么回事呢?那就不得不从去年的那场女神峰大战的余烬中,拔火挠炭慢慢道出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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