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师的先手强行控制之下,所有的人贩子都在来得及反应之前就被驱赶到了村里的空地上。
然后便是血浆飞溅。
直到第一个人贩子发出临死前的惨叫,这些罪犯们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手无寸铁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了他们平常视为猎物一般的精灵们的包围圈之内。
之后的事情无需多言。
………………
“李根,该走了。”
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后,在火光冲天的村子外,托露薇尔坐在马上对李根催促道。
李根背对着她,没有回答,他站在空旷的农田中,只感觉整个世界都在逐渐离自己远去。
当自己的父母被害死之后,他突然发现自己突然失去了一个东西。
那是归宿。
从此,他再也没有能被称之为“家”的地方了。
天无限大,地无限远,而这无限广阔的天地,竟然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一双手臂突然伸出,将正在伤感的李根抱进了怀里。
是托露薇尔。
感受着脑后那柔软的触感,李根脑子里的伤感突然就自己长翅膀飞了。
“别哭出来,小猫。”
托露薇尔坐在马上,展臂环抱住李根的头,脸颊也贴到他的头顶,就如同一个母亲抱着婴儿一般:
“你变得如此强壮,又为他们报了仇,你的父母会感到高兴的,灭杀仇敌之后你应该纵情歌唱,而不是独自垂泪。”
李根感受着她的手指在自己鬓角划动,为他梳理头发,有些愣愣地问道:“……你为什么叫我小猫?”
他听到身后的女精灵轻笑一声,脑袋后面那两团软乎乎的东西也随之荡漾了一下,然后才听到了托露薇尔的回答。
“你不像狼学派的狼崽子,真的,一丁点儿都不像。”
托露薇尔抬起头,一边看着远方,一边轻轻地梳理着他凌乱的短发,开口道:
“我们精灵和狼学派的猎魔人接触得不多,但和猫学派的猎魔人却有过很多的接触,从精灵还和人类打仗时就已经开始了。”
“我们的历史里,记载着猫学派的猎魔人的各种事迹,我也见过几个猫学派的猎魔人。”
“打仗的时候,我们精灵委托猫学派猎魔人去暗杀人类的指挥官,被逼得逃进蓝山山脉后,我们也需要猎魔人去猎杀蓝山里的怪物。”
“后来,也有一些精灵和半精灵成为了猫学派的猎魔人,可惜突变的成功率太低了,我们只试了一次就放弃了这种想法。”
“而你……”托露薇尔再度轻笑一声:“你看起来完全就是猫学派猎魔人的样子,跟白狼一点儿都不像。”
“是这样啊……”
闻着托露薇尔身上传来的好似草木汁液一般的清香,李根感觉自己的反应都变慢了许多。
他们之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托露薇尔突然放开了他。
“看来你的情绪稳定下来了,我们出发吧,别人已经等很久了。”说完,她轻磕马镫,朝着临时营地的方向走了过去。
李根有些怅然若失地扭头看向她的背影,然后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后脑——那里还残留着一点女精灵的余温。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自从自己被绑架拐卖后,到现在为止的七年时间里,第一次感受到他人的拥抱。
………………
过了一会儿后。
李根和托露薇尔回到了临时营地里。
李根第一眼就看到了杰洛特那一头极其显眼的奶白色头发,然后赶紧走了过去。
“杰洛特,我……”
说实话,当时情况危急,指挥别人挥斥方遒的感觉的确挺爽,但事后想起来自己还得从狼学派接受教育,他就有些麻爪了。
“别说了,李根,”还没等他开口,杰洛特就打断了他:“你才是对的,那种情况……那些人贩子也确实该死……唉。”
他们之间一时沉默了下来。
杰洛特其实是知道的,知道自己的道德感在这逐渐变化的世道里已经成为了他的阻碍。
在瑞达尼亚的林德城遇到李根之前,他在干什么?
他和丹德里恩在河边钓鱼,他们就要断炊了,因为他挺长一段时间没接到过狩魔委托,又不想接受丹德里恩的接济,于是只能在野外过活。
而李根呢?
杰洛特想道——李根这次的行为没有丝毫过错,那些人贩子绑架了他,杀害了他的父母,还持续不断地抓捕精灵卖到南方当奴隶。
李根与精灵们都是和人贩子有过血海深仇,他们和人贩子的相遇必定会造成血流漂橹的局面。
而他杰洛特,还有丹德里恩,则是完完全全的外人。
外人是没有资格指手画脚的。
这個世界虽然没有“未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若经他人苦,未必有他善”这种话,但杰洛特在这个世界游荡了几十年,自然而然地也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我不会指责你的行为……该教你的也会教你,”杰洛特缓缓开口道:“这件事我也不会跟维瑟米尔说,但是……”
“我还是希望伱能加入我们狼学派,成为一名猎魔人。”
——而不是杀手、盗贼。
李根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深深颔首:“我会的。”
“我们要立刻启程了。”
托露薇尔看到猎魔人们似乎说完了话,于是便走了过来。
“出了这么大一件事,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而且……”
她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李根,有些担忧地说道:
“李根长高的速度太异常了,这说不定是他身体里那股邪恶的神力对他的影响,我们得加快脚步,连夜走完剩下的一点路程。”
所有人都点头同意,然后飞快地收拾好了包裹,在最后一丝阳光消失之际,向着目的地狂奔而去。
多瑞加雷法师走在最后,手中法杖发出淡淡微光,将一切痕迹都消泯于无形。
………………
对于李根的身高变化,丹德里恩是最有发言权的。
在瑞达尼亚的林德城第一次遇见李根的时候,李根的身高和他的嘴唇相等。
但等他们坐了接近半个月的船到达亚甸,从船上下来后,李根的身高已经到达他的眉毛了。
从下船那天开始,丹德里恩就一直在记录着李根的身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