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羽还是带着人畜无害的微笑,乐呵呵地看着马三,但在其他人看不见的角度,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把账结了,滚。”
马三的脸当场就垮了下去,方才带人回去,将手下臭骂了一顿之后,想了半天该怎么报复这小子,结果没等想出个结果,肚子先饿了,便带了两人来着闻香楼吃饭。
结果没想到,天涯何处不相逢。
那边,涂虎还在纠结钱的问题,搓了搓手说:“三爷,您知道,咱们这些当差的手上都没什么银子,您看,这……”
马三恨得牙直痒痒,可又能怎么办?既然现在拿这滚刀肉没办法,只好先低头,省的那小子真发起狠来又把他揍一顿,那可就输人又输阵了。
“咳,涂班头,这个,刚才把话说反了,马某明白,大家出来混都不容易,你们这桌的账我结了。”
涂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睛一瞪:“这,三爷,您说什么?”
马三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见陈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只好脸色铁青地大声重复了一遍:“我说,这账……我结了!”
他心中有气这一嗓子没控制好音量,一下子在酒楼大堂里回荡开,其他桌的客人纷纷惊愕地望了过来。
马三见状,在心里直翻白眼,索性破罐子破摔地拍了一个大银锭子在柜台上。
“今儿晚上的,全请了!!”
也不知跟谁发完一通脾气,这吃饭的心情也没了,他索性又带着人吭哧吭哧地走了。
这边桌上,涂虎在内的一众白役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他才问道:“这人犯了什么病?”
其他人哪里知道,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却有人眼尖,看到陈羽的脸色似乎很是平静,顺着他的目光,众人均是盯上了他。
这家伙此时正把一筷子猪头肉往嘴里送,下意识地摇着脑袋道:“不关我的事啊。”
“嗨,没人说关你的事,只是你不奇怪他这是怎么了?”老刘啼笑皆非,在他背上拍了一把。
涂元这小子却面露鄙夷,心想不过是个年轻白役,还在自己老爹手下任职,怎么如此脸皮厚,刚才马三在的时候屁都不敢放,现在居然还装起来了。
陈羽没注意这小孩儿的神色,又把酒杯一端:“管他呢,一个泼皮人渣罢了,咱们喝咱们的。”
“说得对,喝!”
气氛又恢复了之前的热烈。
……
天色全黑,陈羽也满身酒气地回到章业巷,脚步有些踉跄,只因低估了这自酿酒的后劲。
哐地一声推开门,只见吴小依正坐在平日吴老头坐的那方石头上,怔怔地看着地上出神,见陈羽进来,连忙红着脸站起来,两只手在身前直打结。
“我,我给你打了水。”
陈羽愣了愣,明白过来,这是拐弯抹角地在感激下午的事,道了一声谢,便走到自己门前打开了锁,正欲进屋,又听到身后传来身影。
“等等,我帮你……”
陈羽扭过头,好奇地看着那个满脸红霞的姑娘。
“没,没事。”
可她最终也没说出要干什么,只是转过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陈羽一脸莫名地进屋,用吴小依帮忙打的水擦了一遍身体,然后就四仰八叉地睡下了。
他不知道,同一个院子的正房里,吴老头正皱着眉低声训斥孙女。
“不是说好了,你借口帮他擦洗,顺便看看他是什么境界吗?”
吴小依低头看着脚尖,不说话。
“丫头啊,江湖险恶,千万不能有丝毫松懈啊,我们连他修为深浅都不知道,万一那小子没安好心,到时候可不就被动了?”
吴老头暗暗后悔,如果早知道那个看上去还挺老实的年轻人有这等身手,他是绝对不会把房子给租出去的,可他哪能提前料到,只不过在这小县城里随便来了个租客,就是身负修为的武者。
吴小依略微撅起嘴:“可他下午明明是帮了我。”
老吴把眼睛一瞪:“帮你就一定是好人吗!”
少女把目光移向旁边:“我觉得他就是好人。”
这混不吝的样子把吴老头气得直跺脚,可偏生拿着孙女还一点儿办法没有,只能一个劲儿地嘬烟杆。
……
半夜,金戈铁马入了陈羽的梦。
他感觉耳边充斥着隆隆的蹄声,好似置身于骑兵阵中。
下一刻,他睁开眼,醒了过来,这才发现原来不是梦,而是门外真有大队人骑着马经过。
这时候的陈羽还没完全醒酒,脑袋昏昏沉沉,被吵醒之后感觉十分难受,不由地生出一阵起床气,拉开窗就冲外面嚷嚷道。
“喂!有没有公德心啊!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
下一刻,他的酒忽然就醒了,吓醒的。
只见门外大街上,影影绰绰地骑士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白衣白马在月亮下略微反着光,从陈羽的视角看去,压迫感十足。
盯着这帮凶人看了一会,陈羽讪讪地笑了一下,随便指了个方向道:“破煞司那边走。”
他已经从这些人的衣饰上认了出来,这些白衣的都是破煞人,打眼一望,至少有二三十,这么大阵仗,最起码得是州府来的。
要知道,破煞司衙门的工作一般不多,像平拱县里一共就只有位破煞人,外加十来个白役。像这般大队人马夜行的情况非常罕见。
陈羽说完话,连忙缩回脑袋,把窗户死死地关上,想了一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索性往床上一歪,到头就睡了下去。
老子就一白役,天塌下来也轮不着我顶。
这样想着,他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天刚亮,陈羽被鸡叫唤醒,穿好干净衣衫,按老规矩接过吴小依递来的烧饼,一边咬一边出了门。
不过今天他发现,这烧饼里竟然夹了几颗肉丁。
来到衙门,只见这里已经与往日大大不同,门口栓满了高头大马。全是白色的,有两人在门口照料这些牲口,仔细一看,正是涂虎和老刘。
“涂哥,这啥情况啊?”
陈羽原本以为昨天晚上是在做梦,直到看见这些马,才确定那是真的。
涂虎朝衙门里望了一眼,伸过头来低声说:“绫州府派了一半的破煞人到咱们平拱,想来是出大事了。”
陈羽抠了抠脑袋:“咱们这破地方,能出啥大事呢?”
“嘿,我哪知道,你先进去找徐大人,咱们来了都得先被叫去问几句话呢。”
陈羽哦了一声便走进了大门,正巧碰见上了茅房出来的徐渭。
“诶,你过来。”
徐渭把陈羽抓到了一边,也低声说,“这次绫州府把所有银袖都派来了,要叫你们去问一遍话,到时候放机灵点儿,别得罪那些大人们,但也不必刻意隐瞒,有什么说什么就是了。”
陈羽反问道:“大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徐渭叹了口气:“五方司的那帮术师,非说咱们平拱县生了百年来最强的一次煞气,你说这不扯吗?周围也没见啥情况啊。”
陈羽也愣住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徐渭嘶了一声说:“据说京城那边用望气钵推算,煞气产生的时间好像是……五月二十五。”
实话实说,陈羽现在有点慌。
五月二十五,正是他穿越过来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