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英很不好,萧雨歇和黎动凶多吉少,而他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更加恼怒。
休曼佣兵团的残余在雪谷中狂奔,来的时候三千来人,现在剩下一千多人,这其中还有一小部分大概三五十人是原来冥铃的人,这些人在突如其来的混乱中,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索性在休曼的人面前放下了武器。他们是佣兵,给谁干都是干,反正是买卖。
但休曼的人也不是完全能信任这些人,尤其是这些人的老大,刚刚杀了他们的老大。他们在刚才的战斗中,驱赶着这些人,和他们一起朝商容的辎重营和冥铃的残部发起猛攻。
而如今,休曼佣兵团的人就在刁英他们的面前,他们让冥铃的那些人挡在前面,而其中一个貌似是他们头领的人物,此时还在大言不惭:“对面的兄弟,我们只是收了钱奉命行事,我和你们没有恩怨,你们也别为难我们。我们只是做个买卖的,有本事的,寻仇找后面的雇主,都找我们这些那人钱财替人消灾的,算什么本事?都像你们一样,我们这一行还干不干了?”
说话的人刁英一眼就认了出来,就是那个五十来岁,带着钢铁拳套的汉子,之前就是这人下令攻击地面,让断崖坍塌,摔死萧雨歇他们。
汉子这么说,倒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他现在就是想用背后雇主的信息换自己一条活路,他现在就是想激刁英,把仇恨转移到背后那些雇主身上。
此时的刁英已经绕到了休曼佣兵团的前面,两人之间只隔了不到百米的距离,刁英他们一部分人堵住了休曼他们的去路,另外的人,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此时的休曼佣兵团终于开始知道怕了,对方今天没打算给他们活路。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啊!我们只是想赚钱!你们放过我们吧!”休曼佣兵团中,一个年轻人胡天抢地起来,他真的怕了,四周生路已绝,被人围堵在这小小的区域内。就好像他们刚才,也将商容他们围堵起来,一定要致对方于死地。短短片刻,处境便已是互换。
刁英却连回答也没回答,就当没看到,双刀出鞘一声大喝:“杀!”
一把把明晃晃的战刀,一根根冷森森的长矛,枪械上膛,张弓搭箭。在寒风的掩映下,这一幕更加寒冷肃杀。
覆甲战靴踏着雪地,每一步都溅起朵朵雪花,刁英像是一头野兽般朝着对方的阵地猛扑而去,他的身后是数千人的折冲营士兵。一冬的厮杀,积攒了太多的怒火,然而对方却还在这个时候来搞事,那仇恨就只能向这些人身上宣泄而去。
绝望萦绕着休曼佣兵团,终于还是被休曼和其他的佣兵团领导者们带上了死路。
钢铁拳套的老年汉子也是怒火中烧,对方似乎没有一点理智一样只想杀他,非要断了他们最后一点生路,这是要把事做绝啊!
刁英的一刀转瞬之间已经来到了汉子的身前,汉子挥拳击开,然而这一拳却正中了刁英的下怀,刁英的第一刀根本就是幻像,根本什么也没有。而就在汉子一拳击空的时候,一把看不见的刀从侧面斩来,直直斩飞了他那条手臂。
一刀斩飞对手的右手,刁英猛然一个弯腰,另一把长刀拖过,顺势再将对手的左腿斩断。接下来刁英的双刀就像是割草一般,收割着佣兵团的生命。他从未这么愤怒,当看到萧雨歇和黎动掉落悬崖的时候,他似乎能理解萧雨歇的恨意了,两狼山城的屠杀,父母双亲的惨死,过去的抛在身后,眼前只有必须要杀死的敌人。
折冲营的战士像是虎入羊群一般,转瞬之间,鲜血飞溅。雪与血,白与红,谱写出美丽的画卷。
不知过了多久,佣兵团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有人放下了武器,然后他们没死,却依旧是一顿毒打,让他们彻底失去反抗的能力,省的他们诈降反扑;有人抱头鼠窜,最后慌不择路,窜进了死亡的怀抱;有人拼死反扑,最后如同猪样一样,被人宰杀在雪谷中,没人多看一眼。
那个被刁英斩断手脚的汉子还活着,他拼命的想要站起,但是年迈和重伤,却让这简单的站起也异常痛苦。
刁英看着挣扎站起的汉子,怒冲冲的走过去,一脚踢在他的肚子上,将他踢得连连翻滚。殷红的鲜血从断臂的伤口和嘴中流出,在雪地上绽开一朵朵红花。
“来啊!爬起来!爬起来啊!”刁英歇斯底里地大叫,“刚刚杀我们的人,那种气势去哪儿了!下令打断悬崖的时候那种胆子去哪儿了?来杀我啊!”
话音刚落,又是一脚踢在那汉子的脸上,刚刚想要站起来的汉子再次被踢躺下!
刁英像是羞辱一条狗一样,羞辱着这个人。
“够了!要杀就杀!我们佣兵也是人!”一个已经被大易士兵控制起来的年轻佣兵不断地大叫,越叫越是凄凉,可是却死死被身后的大易士兵拧住手臂,动弹不得。
“你们杀我们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是人?”刁英再次一脚踢在那汉子脸上,接着再朝那汉子的脸上啐了一口,就好像那汉子是世上最令人厌恶的垃圾。
“又不是我们想杀你们!你找那些想杀你们的人去!你们自己得罪的仇人,管我们什么事?!我们就是赚个钱!”年轻佣兵还在大叫。
刁英走过去,一把扯起那个年轻佣兵的头发,恶狠狠地吼道:“什么钱你都赚?!拿我们的命赚你们的钱?!天底下怎么有你们这么垃圾的人!?”
“呵呵呵呵。”那汉子躺在地上,不断地笑出声,仿佛是在嘲讽刁英:“我们是佣兵,可不就是什么钱都赚吗?”
“那你拿了这钱,就他么给我想好,这钱是拿命赚的!赚这钱的风险就是被人弄死!”刁英一边恶狠狠地说道,一边走过去把那汉子的脸往雪地里踩,一边踩,还一边碾两下。“别特么谁的钱都赚!你们这些垃圾,有些钱不配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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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
汉子脸被踩在雪里,嘴上歇斯底里的叫道:“我们不配?我们不配?”
“对,你们不配!你们就是不配,一群垃圾!”
“我们敢向你们发起攻击,不像你们,只敢对我们喊打喊杀吆五喝六!”
“你再说!你还敢再说!”刁英一下子像是被刺中了痛点一样,顿时又羞又恼,俯下身去,就要打那汉子的嘴,要把那汉子的牙齿全部抽落,让那汉子再也说不了话。
汉子拼命挣扎躲避:“怎么?还怕我说吗?!就知道你们不敢!”
“你再说!你再说!”刁英更急切地想要捂住汉子的嘴巴。
“不让我说那你倒是去啊!去啊!雇我们的人就是圣罗的人,你们倒是去找他们啊!”
“你给我闭嘴!”
“怎么?怕了?他们就在杜恩城木壶巷!你们倒是去啊!去啊!”汉子像是疯了一般,歇斯底里的怒吼着,完全状若疯魔,刁英的羞辱已经完全逼疯了他,一旦抓到那种刻意羞辱刁英的机会,他毫不犹豫地用嘶吼回敬了刁英。
刁英没有再说话,转身就要走。刚才的癫狂、羞恼一下子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还是那种阳光正直的样子。
汉子继续大嚷大叫:“怎么?怕了?你知道你们不敢动圣罗人!动了他们,他们背后的圣罗不会善罢甘休!哈哈哈哈!诶?你怎么走了?”
刁英完全换了一副面孔,完全不见刚才的疯狂、愤怒、得意和嚣张。他欢笑着随口说道:“你都全说了,我还说什么?”说完对着商容说道,“听到了?杜恩森林,杜恩城,木壶巷!一个别放过。”
商容立马点头,转身去启动徽章的通信功能,联系远在千里外的兵部和雀巧卫。
汉子愣了,所有人都愣了。说实话,刚才刁英的狠毒好些大易士兵都快看不惯了,但现在,刁英瞬间转变态度,那落差大的所有人受不了。
边上的冥铃倒吸一口凉气:“你有病啊?”
刁英摊了摊手:“那我要直接问他们背后的人是谁,他们铁定知道可以用这个消息当保命符,绝对不会告诉我!但我如果羞辱他们,他们就会愤怒,愤怒了就会口不择言。我先做出不想知道幕后黑手的态度,然后言语里引导引导,总归会说的。”
冥铃翻了个白眼:“这叫什么事儿?羞辱虐待俘虏,你不怕受御史台诘难?”
刁英冷哼一声:“你会审讯吗?”
“不会!”冥铃很不屑,“我是负责潜伏的,又不是负责审讯的。我哪会那个?”
“那你给想个更好的办法!”刁英更加一脸不屑,转身命令道:“活着的俘虏给我带回去,全部交给兵部。”
汉子满脸都是绝望,也许刚才幕后黑手的消息确实是护身符,但现在是催命符!
刁英看着双眼失神汉子,摇了摇头:“其实你确实不配,你太蠢。我的套话功夫和萧雨歇比起来,九牛一毛,微不足道。”
此时的萧雨歇没听刁英的夸奖,听到了,也没工夫回应,他已经快被这个蚁后烦死了。这个蚁后根本没有一点道理可讲,可能是控制蚁群时间久了,无论下什么命令,蚁群都必须照做,于是便习惯了发号施令。进入圣阶,开启灵智后,这个毛病改不过来了,跟个蛮不讲理的泼妇一样。她不明白,这个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执行她的命令,满足她的要求。她就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泼妇一样,认准的一件事不会变,你要是不按她的命令来,她就敢炸毛给你看。
萧雨歇此刻痛苦地抱着脑袋:“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我们人类的社会结构和你们蚂蚁不一样!我们没有蚁后!”
“可你们有皇帝,有国王。”
“他们和蚁后不一样,他们没办法精神控制所有的臣民和官员!”
“那他们怎么统治?”
“他们的统治更像是一种,一种类似舵手的行为。他们控制一个国家合理的分配资源利益,合理的分配人手,安排发展事宜,带领治下的臣民去获得更多的利益。这一行为是双向的,统治者能给臣民带来更多的利益,臣民听从他们的命令,他们获得权力;而一旦他们不能给臣民带来利益,甚至是损害臣民的利益,臣民便会起来把他们拖下王座;而之后,臣民中会决胜出更强的统治者,也就是新的领袖,带领臣民去获得更多的利益。一切都是一个交换,交换成立,利益共同体诞生,权利才会产生。”
“不明白!什么是领袖?什么是利益?”
“利益?”萧雨歇快疯了。“对你们来说,利益就是更多的食物。对我们来说,除了吃饱,还要穿暖,还要活的更好。简单来说,就是你统治下,蚁群必须获得更多的食物,不断壮大,否则,你的那些蚂蚁就会吃了你,然后决胜出一个最强的,成为新的蚁后。”
“它们敢?!我才是蚁后,它们什么都得听我的!我才是蚁后!它们不能忤逆我!不能!我才是蚁后!我是蚁后!是蚁后!是蚁后!”蚁后传入萧雨歇脑中的精神力开始歇斯底里起来,弄的萧雨歇都捂住了脑袋。
“行行行!我知道你是蚁后!但我们人类和你们不一样,你这样的蚁后是天生的统治者,我们没有,但我们又需要统治者,因为没有人带领就会混乱,就会内耗,就会被别人消灭。所以我们才需要那个最能带领别人的领袖来领导我们。但他必须是——最能领导我们的!”
“听上去,你们需要一个蚁后!”蚁后终于平静了下来,说出了这么一句。
“先天的生物属性不一样,我们的生物属性决定了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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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猴群一样,通过争斗,最强的猴子成为猴王。只是千百年的演化,人族拥有了更复杂,更高级的争斗手法,来选出更有意志、更有心智的领导者。来满足我们更复杂的社会体系和更复杂的人心。”萧雨歇无聊地摆着手,更以后解释着。
蚁后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我不喜欢你们人类。没有天生的王,却选出了自己的王,选出了自己的王,却又不言听计从。你们和工蚁相比,更加贪婪,只想追求更多。普通的蚂蚁只会听从我的,从来不会想自己的蚁后要求什么。”
萧雨歇微微一笑:“所以,如果你想和人类交流,你就必须学习我们人类的思维方式,学习我们交换的原则,明白要在人类身上获取,就必须先付出代价。我们人类管这个叫‘交易’。”
“交易?我现在想从你身上获得人类的信息,而我并没有付出什么。你看,有的时候不用交易,也可以获得。”蚁后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呵。”萧雨歇冷笑一声,“你交易了!用我的安全和我同伴的自由,交易了我的信息。如果我拒绝,我会死,你会吃了我,对吗?那就是交易,用暴力维系的不公平交易,这种交易会损害别人的利益。久而久之还会带来一些不好的负面影响,我们人类称之为‘仇恨’。你拥有力量的时候,这个交易很管用,当你没有力量了,‘仇恨’就会给你带来惩罚,你会付出很多东西,有可能是生命。”
“你想杀了我!”蚁后忽然问道,她察觉的东西很特别,却很敏锐。
“现在?不想。我也杀不了你,就算侥幸杀了你,外面上千只大蚂蚁我也走不出去。”
“那就好。”蚁后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后继续补充道,“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们人类的事情。所以我不想被你杀,也不想杀了你。”
“然后呢,当我再也没什么可说的时候,你会想怎么做?吃了我,还是放我走?”萧雨歇淡淡地问道。
蚁后沉默了很一会儿,就在萧雨歇觉得可能要换个话题的时候,蚁后开口了:“你很强,也可以做我的蚁王,变得更强大,护卫我,帮助我,让我的蚁群更强大。”
“看来,我得想想办法脱身了。”萧雨歇毫不客气地对着蚁后说道,“为了避免无谓的争执,不如我们现在还是谈谈交易的问题,我有一个提议。”
“但是我不想听,你按照我说的做就好了。”蚁后根本不容萧雨歇说什么。
萧雨歇这回却异常的强硬:“你必须听。我们达成一个交易,你放了我,我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两相安。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继续扣押我,或者是杀了我,那么在不久的将来,你的蚁巢会被捣毁,你将会死!”
“你说什么?!你居然想杀了我!你为什么想杀了我?我只是想让你留下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蚁后传入萧雨歇脑中的精神力愈发癫狂起来,甚至隐隐有攻击的倾向。
“你甭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我现在明着告诉你,我之前走的那些同伴,很快就会带着战斗力强大的军队赶来。我想,你绝不想和人类的大规模军队正面冲突!”萧雨歇露出一个冰冷而坚决的表情。
蚁后却似乎平静了下来:“你骗了我?!”那传入萧雨歇脑中的意识,似乎在强压着怒火。
“请你放我离开,请你理解别人的心情,也请你尊重别人的选择,更不要强迫别人,更不要伤害别人的利益。如果你想和人类交流,就必须接受这些。否则,你便是人类的敌人。相信我,人类有很多办法,打败你!”萧雨歇声音冷冰冰地说道。
“你在威胁我?”蚁后的精神波动再次传来。
“对,没错。当然,你可以现在杀了我,然后出去和我们人类的军队拼命,我只能告诉你,光是我们大易的军队就有百万之巨,你就算今天赢了那千把人,过段日子,你要面对的就是数都数不尽的人类强者。我不在乎自己的生命,我烂命一条。你呢?我亲爱的蚁后,你怕死吗?你想让我留下来陪你,那你愿意陪我一起去死吗?”萧雨歇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的味道,不要命的人,往往活的更长,这是在外流浪的时候,他就明白的道理,有的时候不拼命,活不下来。而一天到晚所在蚁穴中,不踏出蚁穴一步,身负种族繁衍重任的蚁后,很明显烙在她灵魂深处的本能就是——对活着的渴望。
蚁后沉默了,或者说,精神力的波动不再传出。
萧雨歇却继续说道:“放我离开,就是你和更多人类交流的第一步,相信我,和人类打好交道,你和你的蚂蚁们,能获得的更多,你的族群会更强大,在不伤害大易的情况下,会有很多人愿意支持你们,帮助你们。反之只有死路一条。”
“可这不是我想做的!如果我以后要面对的,都是我无法命令的!那我怎么办?我无法命令的就只能成为我的食物!我绝不和我无法命令的东西共存!如果我无法命令你们,我宁愿不和你们交流!”在蚁后的心中,要么是食物,要么是可以如同奴隶一样驱使的普通蚂蚁,她无法理解中间的第三项。
“那你就要习惯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了。因为你这深山里,你可能最强大,但在外面,你很弱小。就算你变成世界最强,那些弱小的一拥而上起来也一样能要你的命。你能做的,要么就远离人群;要么就在一个团体中,小心翼翼不要去触碰那个团体的规则。这就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而这些规则,大多是所有人都不怎么喜欢做的事情。”萧雨歇侃侃而谈。
“我不管!所有的人类,所有的生物,要么听我的,要么就成为食物!”蚁后又开始像一个泼妇一样不讲道理起来,那歇斯底里的狂暴精神力释放而出。
萧雨歇猛然进入了战斗状态,连身体也开始元素化,只是背后的翅膀一张开,剧痛就在此传来,背后被源能枪射出的伤口看上去又开始崩裂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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