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呀!”栗末语的喊杀声自清晨起就开始不绝于耳。
这个时候左苍台不适合攻城,昨日刚到便是新败,士气大跌,可是他又必须打。因为他想要把士气拉回来,就只能用一场场战斗给两狼山城拼命施压,只有敌人感到压力和害怕,自己一方的士气才能提振起来。
于此同时,他不断派小股部队向四周搜索散落的村庄和支持大易的牧民部落,通过杀戮这些人,来恐吓城中的守军,削弱周边地区对于两狼山城的支持,同时劫掠一部分物资,减少大军的消耗。
然而此时的两狼山城周边,百姓基本上都已经被收拢撤退到了后方,左苍台的劫掠,收货不大,留给他的只是一座座空寨。毕竟两狼山城和草原打了这么多年,这种事做的驾轻就熟,早就轻车熟路,哪里会犯此等错误。
城头上,那火红色的血龙旗一直在飘扬,飘扬的甚至让城下的栗末人一阵阵的刺眼,仿佛那面旗子无比的高,高的他们哪怕是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甚至永生永世都够不着那面血龙大旗。
他们够不到那旗子,栗末这个国家也永远够不上那个大易。仅仅只是十几座边城,仅仅只是内地有限的支援,边挡住了栗末的举国之力。
要知道,栗末从不是大易的主要对手,大易的主要对手是圣罗,也是艾斯贝尔。大易的大部分国力都用在不断地发展上,大易的大部分军力也都用在了水师鲨跃卫和空中军团凤舞卫,北疆和栗末人的战场不过九牛一毛,甚至这些力量,大部分不是用来防备栗末的,而是栗末更北边的艾斯贝尔。
那才是大敌!
左苍台恨大易人,便是因为如此,曾经他们祖上阔过,那时的栗末纵横整片大陆。可是现在,那不是所有人都欺负他们,那是所有人都无视他们,大易人想要他们的煤炭火油铁矿,那就来买,成车成车的拉走,栗末不能不卖,因为栗末人也要吃饭。
艾斯贝尔人自己的资源多的用不掉,根本连正眼都不会给他们。
百国议会说起来无比神圣庄严,可是有的时候,少他们一张椅子都不会有人在乎,就好像他们这个国家也是可有可无。关键是被两个帝国加在中间,他们看不到崛起的希望。
那是什么感觉?
那就是根本没人把他们当人的感觉!
左苍台知道,栗末这个国家早晚得完,所以他和很多栗末人一样,陷于无尽的疯狂。疯狂地去撕咬,去残杀,就像野兽垂死前的绝望。
江宁站在城上,默默地看着城下蜂拥而来的栗末士兵,这些士兵多是穿着短打的皮袄,手上拿着弯刀,除此以外身上的装备少的有限。
在这些炮灰的后面,那些张弓搭箭的人身上往往装备的好一点,有皮甲,有短刀。
很明显真正的精锐还在后面,这些炮灰就是来消耗箭矢、弹药和守城器械的。可你又不得不管。
城头的火炮没哑过,这是更大更新式的虎蹲炮,这种大炮发射的全是开花弹,成片成片的收割敌人的生命。
城楼上的神射手也没闲过,一旦在栗末军队中发现类似指挥者的人,一发发枪弹就会这么招呼过去,指挥的军官倒下,攻城的队伍瞬间就会出现混乱。
城墙上的士兵,时不时地就要冒着敌人的箭矢冒出头,用手中的长杆兵器顶着爬满敌人的长梯,将梯子掀翻让梯子上的人摔到城下。
两狼山城不好打,这座城依山而建,顺着山势,上下三道城墙,每一道城墙上都有无数箭楼和炮位。每一道城墙上的人都能对城下的人造成有效的攻击。
这座城基本上就是座塞城,城中驻扎了不少于三万的血龙军边军,现在还有从其他周边边城集结过来的不少于五万的边军。饶是左苍台手中二三十万的人马也未必能硬撼。
大易军队不管是训练还是武器,逗比栗末人优秀太多,光靠血勇,不实际。
江宁看着逐渐减缓的攻势,反而有些皱眉。他知道,对方的云梯还没出现,对方的抛石车还没出现,对方的冲车也没出现。
虽然对于两狼山城而言,这些武器落后而又简陋,可是栗末人手里一定有,而且肯定还有更新式一些的源能武器。
幺鸡一张没出现,只能说明这副牌还不好打。
城下的左苍台同样看着攻城的队伍,脸上的神情看不出一点变化。
“大人,让我带着阿图鲁力士试一次,说不定能在城墙上站稳脚跟。”多密挞在旁边干着急,现在在城下送命的都是栗末人,都是壮年男子,是劳动力也是勇士,都是不可多得的资源,他不可能不心疼。
左苍台却异常冷静:“阿图鲁不能动,他们中半数有伤,不是巅峰状态,给他们几天恢复伤势,等他们伤势恢复,城里的守军也疲惫了,他们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再冲一阵,上云梯。挑三百射雕营,登入云梯。”
“是!”多密挞应答一声,马上就去做准备。
片刻之后,城头开始出现紧张的情绪,大易守军的众人眼中,那一座座高大的云梯越来越近,云梯并不是梯,而是一种比城墙更高的楼车,里面有楼梯,顶端有翻板。
云梯依靠自身的高度对守城的士兵进行火力压制,然后靠近城墙以后,将顶端的翻板翻开来,搭在城墙的上,让云梯内的人顺着翻板冲上城墙。
草原游牧民族不筑城,以前也不太会攻城,可是这么多年,和各种各样的交流越来越频繁,草原游牧也开始接受其他文明的东西,自然也开始学会了筑城和攻城。
云梯越靠越近,然而在这个源能武器普及的年代,很快城墙上的虎蹲炮就开始冲着云梯集中的宣泄火力。
密密麻麻地炮弹轰击在云梯上,眼看其中一座云梯就要在炮火中被淹没。然而就在此时,云梯上出现了一道光晕,随后那些炮弹就轰击在光晕上,随后爆炸。
这种一次性的源能护盾萧雨歇他们在墨熏城的时候也曾用过,那是为了对付圣罗第七部队的时候对着雪山来了一拨火力覆盖,他们则是躲在这保护罩中安然无恙。
这种源能保护罩按照能量不同,可以承受不同程度的炮击。云梯就这么在源能护罩的保护下,一点点地靠近了城墙。
江宁回头望了一眼,说道:“虎蹲炮已从左至右的顺序依次集火云梯。”
说完,他有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箭楼,看着上面趴在那里瞄准的余烬,对着身边的亲兵吩咐道:“告诉余烬云梯上有什么强者提前给我干掉。”
最后拍了下身边闻堰的肩膀:“闻堰,带着你的横刀队,去最右边的城墙,给我准备近战。”
几个命令下完,整个城墙井然有序地行动起来。
闻堰和余烬是他的两个弟子,这些年两个人就是他的左右手,他也基本上把自己的本事倾囊相授。
两人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余烬那把枪的能力是穿透,它不能彻底摧毁源能保护罩,可是白光却能在保护罩上射出一个口子,然后击毙躲在里面云梯中的人。
余烬发动自己的能力查看了片刻,很快透视的视野中就出现了一个人,那是一个源能光晕比谁都明显的人,而且他的几个动作很明显让周围的栗末士兵都做出了相应的行动。
下一刻,几乎没有犹豫,一道白光就射了出去,穿透了蓝色的源能护罩也穿透了云梯被精钢包裹的外壳,最后将目标的胸膛射穿,再从楼梯的那一端射了出来。
一击得手,余烬一个翻身马上离开了原位,甚至旁边几个和他一样的士兵也迅速转移了位置。
下一刻,余烬刚才所处的位置,一下子受到了密集箭矢和源能枪弹的洗礼,顿时那一块都变得千疮百孔。这些来自云梯上的火力第一时间发现了余烬的位置。借着高度优势很快发动了反击。
然而就在下一刻,余烬的第二枪已经打出,又是一个目标的腹部被贯穿。
第一个被余烬击中的目标名叫黑矿,他其实还并没有死,他的右胸穿了一个大洞,整个人摔趴在地上,他想爬起来,可是随之而来的窒息几乎要了他的命。
他飞快的用斗气将自己胸口的伤口包裹起来,在周围同伴的帮助下暂时稳住了伤势。
可是很快地,密集的炮火也在片刻之后摧毁了整架云梯,他根本没来及逃出去,就被炮火所淹没。
闻堰手中的大横刀一甩,云梯上的栗末人还没来得及冲上来,他就跳上了翻板,手中的大横刀将第一个冲上来的栗末人就是一刀砍了回去。
他一人一刀,却好像是一道高墙一般,无可逾越。他的刀是一把放大的横刀,然而他的刀法用的却是御林军刀刀法。
一把长刀,兼有刀与枪两种兵器的特点,可砍可刺。第一刀劈下,将一个拿着弯刀冲上来的栗末人的面门劈开。手随即在刀柄一托,长刀如同枪一般挺刺而出,将旁边一个敌人的胸膛刺穿。
闻堰两刀得手,马上后撤一步,手中长刀一拖,刀横着就把旁边两个的栗末人朝着边上扫了出去。
云梯顶上的翻板是没有护栏的,那两人直接就是被推下了高高的云梯,就这么重重拍在了地上。就在这时另外一边,又有一个敌人冲了上来,这人手中拿的是一把大腿粗的狼牙棒,尖刺狰狞。就连这个拿着狼牙棒的人,看上去实力都比普通栗末士兵强一大截。
闻堰手中长刀再次抽回,横在头顶死死架住了这劈来的狼牙棒,这狼牙棒着实势大力沉,一直压到他的胸口才停住。闻堰一咬牙下一刻手一托刀背,将狼牙棒生生压到了旁边的地上。
然后长刀猛然一抽,刀刃在那人握着狼牙棒的两条臂膀上划过,留下两道血口,然而再次横在了胸前,挡住了另外两个栗末士兵的弯刀。
刀刃在划过那手持狼牙棒之人的双臂的时候,后面已经再次冲上了两个手持横刀的大易士兵,一刀腋下,一刀腹部,捅在了那个狼牙棒勇士的身上,然后一脚将他也踹下了云梯。
而闻堰在挡住后面两把弯刀的同时,早有另外一个大易士兵,从另一边冲上来,半跪在地上,一刀抽断了那两个手持弯刀的栗末士兵的双腿。
这两个栗末士兵倒下,其中一个撞在另一人身上,直接将另一人撞下云梯。那个倒地的人也没能在站起,反而成了后面那些想要冲过来的栗末人的阻碍。
云梯的翻板堪堪够五人并排,一旦在上面打起来,那基本就是单对单,但是车轮战式的搏杀。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挤到翻板中央的位置,死死占住,然后把敌人从翻板两头推下去。
这种情况下,左右包抄反而不好使,这就完完全全成了一条线上的厮杀。
片刻之后,无数的炮火宣泄在那座云梯上,大易一方的士兵在很短的时间内退回了城墙上,一时间那些挤在翻板上的栗末人全掉了下去。
还有些人追着大易士兵跳上了城墙,也不知道运气到底算好还是不好,摔是没摔下去,可是这寥寥几人要面对的是数倍于他们的大易士兵的乱刀。
城下的左苍台看着攻城的云梯一架架的躺下去,甚至还有不少躲避不及的栗末士兵被砸在下面。毕竟云梯旁边肯定有无数栗末士兵挤在云梯旁边,等着登上云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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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城楼楼。
云梯被炸的粉碎的时候,那些栗末士兵人挤人人挨人,一见云梯要垮,拼命的逃啊,拼命的往外挤,可哪儿那么容易逃啊?互相拥挤踩踏直下,甚至有不少人直接被挤死踩死。
左苍台身边的多密挞看的心里在滴血:“大人,让我带着却薛军和巴图鲁力士冲一次吧,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兄弟们已经很接近城墙了,我带着精锐冲一次说不定就拿下了!”
左苍台猛然一回头,盯的多密挞一心一怔:“精锐?那城里的精锐呢?昨天的超轻型火炮呢?神火飞鸦呢?现在攻城刚刚开始,就是在打消耗!人家现在就等着我们把精锐拉上去,他好一口气全部消耗光!你啊,就是太冲动,这点伤亡都接受不了,打什么仗啊?”
“大人!现在这么打不是办法啊!”
左苍台不回答,却反问道:“我们的云梯还剩多少?”
多密挞没办法,回答道:“原来二十四台,现在还剩十二台,损了一半。”
“慢慢磨。”左苍台丢下了这句话,然后转身就要回营。走了几步,还是回过头来,对着多密挞说道:“你知道吗?现在在往上冲的,都是松青部、寒山部那几个不服我的部族的,他们和我不对付,给的自然都是炮灰中的炮灰。我就是要消耗这些部族的实力,就是要他们冲在最前面。那几个部落也清楚,所以很乐得给我们这些只会浪费粮食的废物。那我何必,留着这些人?就让他们替我们慢慢消耗吧。他们不是你我的兄弟。”
多密挞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什么也说不出来。
有些栗末人扛着死尸冲在奔向城墙的路上,然后自己就也成了尸体倒在了路上,后面的人扛起了他的尸体,继续往前跑。
有些栗末人扛着沙袋往城墙下扔去,可是爆炸却在他的身旁发生,身上的沙袋将他埋葬。
其他的栗末人害怕了,想往后跑,可是身后的左苍台却率领着自己左苍部和鱼鹰城的精锐横陈于他们身后,用长矛弯刀把他们赶向城墙的方向。
血肉的撕磨一直到了夜间,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战斗才渐渐结束。
可这也不是彻底结束,夜晚,意味着那将是斥候和探子的战场。一股股小队人马,开始互相渗透对方,破坏、偷窥、暗杀,所有背地里能用上的手段都会被用出来。
双方就像是两只互相撕咬的巨兽,谁都死死咬住了对方不松口,想从对方身上把肉撕下来,同时有都盯着对方的喉咙,想要一击致命。
第二日的时候,栗末人的云梯两个一组,轮流开始朝着两狼山城的城墙靠近,虽然每次出动的云梯只有两架,但是防御却比之前增加了数倍不止,没一架云梯上,都有数个源能屏障,而且一旦源能屏障破坏,云梯会迅速回退,撤离战场。江宁看的出来,云梯就是用来消耗城内的炮火的。
可是,就是这用来消耗炮火上云梯上,就是这有去无回的云梯上,却站着一个人,一个古怪恐怖的人,一个阴气瘆人的人。
这个人样子没什么奇特,一身残破的黑袍,一头披散的黑发,可是这个人身上却缠绕着一股黑红相间的气,那气浓郁的仿佛已经有了实质,像是粘液,像是浓痰,层层叠叠缠绕着黑袍人的身躯,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恶心和诡异。
这人一出现,离的老远的城头上,江宁就叹了一声:“这是...噬魂术!”
噬魂术乃是魂修的一种,有些魂修锻炼自己的精神力,比如刁英在奎尔沙漠边缘杀死的那个光头;有些魂修驱策那些幽魂和其他的精神能量体,比如练蛊魂的庄三寿;可有一种最恐怖,便是眼前这种,直接吞噬那些幽魂之类的精神能量体,把他们化为自己的力量——这就是“噬魂术”。
这种噬魂术修炼到精深者,甚至可以直接吞噬别人的神魂,来壮大自己,是少数几种可以摧毁神魂的法门之一,就和楚荒的无量业火一般。关键是它不但摧毁神魂,还能把别人的神魂,变成自己的力量。
这人已出现,江宁就感觉到不妙,这是一个圣阶,一身诡异的能力,也不是普通人可以应付的。
这个修炼噬魂术的,名叫术赤,他并不是一个栗末人,甚至不是人类,他是修罗族!
修罗族是一个生活在世界边缘的种族,主要分布在原陆西北角,还有泱陆。在记载中,这个种族的历史几乎和神明一样古老,他们也确实是神明的主要敌人之一,传闻中他们挑战神明对世界的统治,与神明交战之地,尸横遍野,被称之为——修罗战场。
然而他们挑战神明失败了,被驱逐到世界的边缘,不同的是,人类成功了,干掉了几乎所有的神明,成了世界的新主人。
修罗族长相像人,可却绝不是人,因为他们吃人。人类曾经是修罗族最普遍的食物,然而今天,痛快的就是他们曾经看不起的食物,做成了他们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事。
江宁看着这个修罗族的人转身对闻堰说道:“你带人去,干掉他。”
闻堰刚想答应,忽听城墙上一人说道:“不用了,我们去吧。”这话说的淡然,轻柔,可却有一种不容置疑。
闻堰回过头去,却见一个一身精致锦缎黑衣的年轻男人,背上还背着一把琴和一把剑,一把黑色的剑,甚至还戴着一枚黑色的羽毛形耳坠。
“阙沁。”闻堰对着这个年轻男人喊了一声。
这个叫阙沁的男人回过头,淡淡回道:“好久不见。”
此人,那是两狼山城东北数百里,百窟池城的守将。今年二十有六。只见此人有些不容分说,对着江宁说道:“两狼山城的兄弟打了这么久了,我们这些他城来的援兵却还未露一手,这么下去,这趟岂不白跑。”
江宁听完笑了笑,冲闻堰摆了摆手。
阙沁一步踏出,直接跃出城墙之外,片刻之间已经在空中跃出几十米,片刻之后,阙沁将自己背后的黑剑一把拔出,那是一把黑的像夜一般的剑,剑形像一根细长的羽毛。
长剑落下,一片黑暗涌出,然后就在城下那些攻城的栗末士兵的眼中,黑暗降临了!在那些攻城的栗末士兵眼中,从那把剑上涌出的黑暗笼罩了整个天地。
他们看不见别人,也看不见自己,他们的眼中只有黑暗,就再也不剩其他。
阙沁的能力诡异莫测,那就是对于敌人的视野剥夺,凡是中招的人,看不到敌人在哪儿,也看不到友军在哪儿,更看不到周围的一切障碍物。说白了,就是让敌人变成彻彻底底的瞎子。逃逃不了,躲躲不开,反击也反击不了,成为待宰的羔羊。
而在城头上的大易守军的眼中,他们看见的只有突然之间慌乱的栗末人,以及那个悬停在空中的阙沁,和他手中的黑色长剑。此时的阙沁,背上已经生出的一对黑色的翅膀,那翅膀仿佛一团黑气构成,和黑气便和阙沁那把黑羽剑上的黑气一样。
就在这时,一个人也从城头跳进了栗末人的军阵中,这人和阙沁几乎相反,阙沁一身黑衣,精致华丽,这人一身灰白的衣服,破烂不堪,头上也缠着烂布条一般的头巾。手上是一把银白色的长刀,刀头上扬,刀身宽厚,刀柄就是木板裹着棕色的破麻布条。这把刀不但简陋,而且残破,刀身上都是细密的缺口,看上去这把刀随时会断掉。
可这人手中的刀挥起来,“擦拉拉”的声音之中,凡是挨上这把刀的,那都是一蓬血花飞溅,一条人命逝去。
这人用刀也没有什么章法,他只是挥刀,朝着能把人砍死的位置,把刀挥下去,偏偏这刀就是这么快,这么毒,这么狠,没人挡的住。
天残刀,邓飞廉,百窟池城阙沁的拍档。
邓飞廉就成了虎入羊群,手中残刀无人有一合之力,手起刀落,往往就是人头落地。
刀不锋利,布满缺口,可是邓飞廉势大力沉,这样的力道就算是用棍子也能生生把人的头颅打下身体。这样砍出的伤口,更像是被锯开,被生生撕扯出来,伤口凹凸不平,丝丝拉拉,就像狗啃的一般。
就算人能活着,这样的伤口,也是军医的噩梦。
随着邓飞廉冲入城下的军阵中,城墙上一队队大易士兵跟着邓飞廉和冲了下来,这些士兵身穿统一的甲胄,这些士兵没人手中都提着一把刀,他们是刀兵。最普通最常见也是一支军队中最主力的组成部分。
他们意味着平凡,因为成为刀兵不需要什么门槛,不需要什么天分,也没有复杂的操练,没有晦涩难懂的战法。但他们永远是一支部队的中流砥柱!
尤其是邓飞廉亲自出来的刀兵!
他喜欢刀,也喜欢刀兵。当年的还未立国,血龙军一无所有,可就是那些拿着大刀片子的人,用血肉之躯战胜了别人的战车和空艇。
平凡而伟大,这边是刀。这也是道!
这些刀兵跟着邓飞廉冲出去,就像是跟着牛群跟着头牛冲锋一般。无所畏惧,无所顾忌,每一次挥刀都带起一蓬血雨。
为首的邓飞廉更是就这么一刀一刀接着一刀,仿佛砍的是没有生命的物体,无论对方是什么姿势,什么盔甲,什么武器,他都能一刀毙命,然后绝不多看一眼,马上去砍下一个。
很快有栗末人反应了过来,抬起手中的弯刀去挡,可是弯刀接触邓飞廉长刀的一刻,只听当的一声,栗末人的弯刀就落空了。
因为断刀是挡不住的,邓飞廉在刀被挡住的一刻,瞬间别断了残破不堪的长刀。然后用剩下的半把残刀捅进了这个栗末人的肚子,然后横着一剌,那人的肠子就流了出来,手中的弯刀也掉落。
下一刻,邓飞廉抛弃了自己的断刀,直接一把接住了那即将掉落的弯刀,一个转身,就用这把刚捡的弯刀劈进了另一个栗末人的脖子。
江宁认识这样的战斗方式,也认识这样的刀法,闻堰和余烬也知道,这是林三怒的战斗方式,区别只是林三怒用剑,邓飞廉用刀。
邓飞廉,那是林三怒的其中一个学生,也是学他学的最像的一个,哪怕一个用剑,一个用刀,可是战斗方式却是如出一辙。
片刻之后邓飞廉已经杀到了修罗刃的云梯之下,他抬头看着这个修罗人,眼神是冷的冰的,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修罗人终于也动了。
修罗人的攻击方式和实力都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甫一出手,便是极其古怪而阴毒的招数,之间他的双腿岔开,几乎拉成了一字马,上半身整个伏了下去,一张脸却抬了起来,脊柱用一种怪异的角度扭曲,双拳握于胸前,手心朝下。
修罗族武技,鬼手十三式。这种武技是一种禁术。并不是是什么下三滥的招数,战场上你死我活,谁管你下不下三滥,可这种武技对自身的伤害很大。开始的时候,你只要练了,那每天的进步都是能看到的,突飞猛进一日千里都是说少了。可是随着日久年深,即使是修罗族的身体也会开始吃不消,然后迅速衰退。
可是这个修罗人看上去就在巅峰,因为下一刻,一股冲天的怨气涌出,一个红黑怨气凝聚的鬼手从这个修罗人的背后伸出,用肉眼难见的速度直逼邓飞廉。
邓飞廉手中的“歘”一下丢了出去,弯刀几乎有着风雷之势,化作一道流星撞在了鬼手之上,将鬼手几乎从中间劈开。
修罗人的眼睛一眯,他没想到对方竟有这种力量,那把刀上裹着绝对不弱的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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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炁,竟然能和他身上的怨气相抗衡。
可攻击还没结束,两只鬼手再次朝着邓飞廉袭来,此时的邓飞廉手中已经没有武器了,但是他就地一滚,手中再次抄起一把地上无主的武器,那是一把铁斧,他再次随手将斧子投掷了出去。
斧子啪啪两声,先是劈开一只鬼手,随后飞行路径改变,再次撞在了另一只鬼手上,两只鬼手先后化成了一团黑红雾气。
就在这时,邓飞廉的身影已经从两只鬼手散开的黑红雾气间穿过,朝着修罗人疾射而去,手中已经再次多出了一把长刀,这把刀和之前那把残破的刀很像,简陋的刀身,麻布随意裹起来的刀柄。但是这把刀新一点,刀口上还没有缺口,没有那么残破不堪。
修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邓飞廉已经横着一刀斩出,刀光化作一道匹练,瞬息而至。
修罗人在刀刃斩中自己的一瞬间,一爪抓出,黑红怨气覆盖他的整只手,让他的手变成了一只鬼手,就是这么一抓,死死握住了刀刃。
然而就在下一刻,另一个黑色的身影忽然闪现到了修罗人的身后。
修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腰腹之间已经一疼,身穿黑袍的阙沁伏低身子,手中的长剑横着就插在了修罗人的身体里。
修罗人用空着的一只手一把拽出已经扎中他的剑刃,向着旁边一甩,然而此时的阙沁左手裹着黑气一记手刀就打在了他的脸上。
修罗人眼前一黑,然后就再也没看到东西,显然阙沁的能力已经在他身上起了作用。
紧接着,邓飞廉暴风骤雨般的刀就落了下来,暴风骤雨其实只有一刀,暴风骤雨汇于这一刀。
毁绝一切的一刀!
修罗人全身的黑红怨气在这一刻瞬间暴起,竟成冲天之势,死死挡住了邓飞廉的刀锋。
邓飞廉稍微犹豫了一下,不是犹豫修罗人竟然挡住了他的刀,而是疑惑修罗人为什么选择了挡下这一刀。
刚才的位置很巧妙,看似他和阙沁夹击修罗人,可实际上,修罗人一旦躲开,这一刀就是落在阙沁的身上!
而修罗人硬接这一刀的话,那么他还要警惕背后来自阙沁的攻击。不管怎么看,躲开就是最好的选择。
事实上,邓飞廉和阙沁早已做好了修罗人躲开这一刀的准备。修罗人已经被剥夺了视野,他自然不可能知道阙沁早已在左手手刀击中他的一瞬间就放弃了自己手中的长剑,在他最有可能的躲闪道路上等着他。
修罗人现在还死死拽着黑羽剑的剑刃,他以为剑柄还在阙沁的手里,因为他感觉剑刃上还有力道传来,他很难挪动长剑,他以为自己握着剑刃就是掌握了阙沁的位置。实际在阙沁早就抛弃了长剑,那把长剑是被一团黑气固定在了那个位置。
邓飞廉这一刀就是逼修罗人退,然后阙沁在半道继续偷袭。
可偏偏修罗人就是没躲,他是因为知道了阙沁和邓飞廉的小算计,所以不敢乱动;还是根本没想到自己应该躲开这一层。反正修罗人没动!
邓飞廉的眉头皱了起来,计划没成功,不代表他会因此手足无措,长刀还在和黑红怨气僵持在空中,他还在不断地发力,一寸寸朝前劈过去。
然而这个时候,异变陡生。
邓飞廉和阙沁也终于知道修罗人为什么不躲了,因为——他有帮手。
一个身材极为矮小的人从三人脚下的云梯中窜了出来,那人很矮小,可是手臂却异常的粗壮,一般人大腿都比手臂粗,因为下半身要支撑整个人的重量,可是这家伙,手臂居然比大腿粗。
两人顿时一惊,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非人智慧种族,又或者是修炼了什么功法。
其实啊,这个人就是一个畸形人,畸形的很古怪,下半身萎缩,上半身疯长,就成了这幅样子。
修罗人居然就是想把邓飞廉和阙沁拖在原地,让这个家伙偷袭两人。
修罗人一开始就知道这两个敢杀出城来的人不简单,他已是圣阶巅峰,在圣阶浸淫了几十年,只是实在摸不到半神的门槛。可是这两个年轻的大易将军虽然只是刚入圣阶每两年,但是战斗力却不容小觑,配合之下居然能和他打个五五开。
这个畸形人一出现,修罗人的气势也是暴涨,片刻之后,一只手猛一拽握住的黑羽剑剑刃,把黑羽剑朝着邓飞廉就抽了过去,同时汹涌如同火山一般的黑红怨气也将邓飞廉的刀锋冲的向后而去。
修罗人看不见,也不知道黑羽剑本来就没人握着了,一拽之下还以为把剑夺了过来。还在喊着让畸形人先攻他身后的那人。
可是他身后哪还有人啊!阙沁在十几米开外呢!
畸形人似乎脑子也不太好使,停了修罗人的话,看了远处的阙沁一眼,又看了和修罗人角力的邓飞廉一眼。
双臂一拍脚下,朝着阙沁就飞奔了过去。说是飞奔,其实主要是靠粗壮地不像话的手臂在地上飞快地爬。
邓飞廉这边早已有了计较,他故技重施,手中不值钱的简陋破刀一别,刀身碎成几段,在黑红怨气的包裹中朝前激射了一小段,然后就被弹飞。
可是邓飞廉也借着刀身断掉闪到一边,然后刀柄一钩一挂,牵制住了抽过来的黑羽剑的剑柄。紧接着他一脚踹在了黑羽剑的剑柄上,把黑羽剑踢得再次朝修罗人而去,同时身体借着这一踹的反作用力朝后跃去。同时手中的断刀刀柄掷出,当做飞刀再次扔向了修罗人。
修罗人一把接住了刀柄,可是黑羽剑他没有在握住,那一脚来的有些突然他反应不过来,剑刃脱了手,但他还是躲开了,黑羽剑插在了他身后不远的地面上。这个时候,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看不见邓飞廉,可还是凭着源能的感应和声音,确定了一下邓飞廉的方位。同时感应了一下,他身后发出“咚咚咚”的巨响的那个畸形人。
显然畸形人打不到阙沁,他能剥夺别人视野,整个人又极为滑溜,哪里是这个畸形人抓得住的。
可是这个畸形人虽然畸形,脑子也不好,可是战斗力着实强悍,尤其是那一双手臂,砸的整个云梯摇摇晃晃。
越是这样,修罗人反而越觉得阙沁和邓飞廉难对付,如果畸形人拿阙沁有办法,就不用这么“咚咚”一直锤了。
“年轻人,你们很不错。”修罗人终于开口了。
然而邓飞廉没有回应他,邓飞廉就像没听到一般,理都不理。倒是阙沁一边躲闪着畸形人,一边回了一句:“还轮不到你来评价。”
修罗人明显有些不悦:“你们有着狼的凶狠和狐狸的狡猾,可这不够。你们没有虎豹的力量,便是空中楼阁。”
话音刚落,修罗人身上的气势再次一变,他身上的黑红之气直接化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黑红巨人,头生双脚,手足都有着利爪。
邓飞廉忽然冷冷一笑:“你叫术赤是吧?我们早就知道左苍台这回的大军中有你这么一个修罗人,我们还知道你们这只大军准确的人数,士兵的构成,包括士兵都是出自哪个部落,这些人中又有几个高手。你了解我们多少?知道我们的名字吗?了解我们的能力吗?虎豹的力量?笑话!你,对力量一无所知!”
话音落下,一切开始改变,邓飞廉的手上再次多出了一把刀,这把刀和之前那些简陋的粗劣砍刀一样,可是刀身上缠绕的真炁却是猛然一变,从之前的蓬勃霸道,变成了内敛凝聚,声势锐减,危险却在倍增,就好像分散的兵力汇聚一处,散乱的麻绳拧在一起。
而在另一边,阙沁已然飞起到了空中,他的周身猛然的变化,随着周身如同水墨一般的黑气缭绕变化,他的身形开始逐渐兽化,玄黄道的能力彻底展现出来。
那是一头庞然的黑龙,百米身长,鳞片遍体,背生棘刺,颈有鬃毛,头有尖角,嘴有龙须。背后则是一双黑色的羽翼。
他兽化出来的,是一头几乎在传说中才会出现的凶兽——蜃龙!
凡是龙,五百年生角,化为蛟;蛟千年生爪,化为龙;龙千年生羽翼,为应龙。蜃龙同样是龙,蜃龙生翼,遮天蔽日,它之所处,便是永夜。
畸形人吓了一跳,他看不见,可是他感觉的到那股名为死亡的气息在向他靠近,也因为看不见他更加的恐惧,对着那蜃龙的方向张嘴狂吼,手飞快的掏向背后,居然从背上的褡裢的里掏出了两把飞斧,一左一右朝着天上的蜃龙就丢了过去。
可是飞斧在空中就被一条巨大的龙尾来回一摆全部抽飞,下一刻,蜃龙直接一口咬了上去,畸形人本来还算的巨大的身躯,如同米粒一般在片刻之后就消失在了蜃龙的嘴中。
修罗人目眦欲裂,然而此时的他已经没能力也没精力在顾忌畸形人的生死。
然而这时,邓飞廉那凝聚了一身力量的一刀终于砍了过来,依旧毫无花里胡哨的一刀,直直的斩向修罗人,可修罗人知道这样的刀最难躲。
无论他朝哪里躲,用什么招式挡,那一把刀都能马上变招,再次袭来。最简单的招式,往往也意味着最多的变化,最防不胜防的连招。
所以,修罗人挡住了这一刀,然而就在挡住这一刀的瞬间,他的腰腹之间一阵剧痛传来!
“两,把,刀!”修罗人说完,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邓飞廉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我便是刀!”
修罗人低下头去,他看到的是是邓飞廉的一只左手,笔直地插进了他的腹部。
邓飞廉竟然是以手为刀,以自己为刀!
很快,邓飞廉和阙沁退回了城中。
栗末人又损失了两架云梯,然而栗末人的进攻却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之后的云梯又上来了两次,同样是两架一组。并且这些云梯都是最好了各种防护,并有高手护卫。
第二日,依旧是这个步骤,那些栗末人像是蚂蚁一样,一个个爬上高耸的城墙,甚至有修行者,用自己各种各样神奇的能力跃上城头,甚至是飞上城头。然而在城墙上爆发一场场血战,虽然每次的结局都是被城中的守军扑灭。
还有更多的栗末人则是在奔向城墙的过程中就失去了生命,因为城墙上各种远程武器一刻不停的宣泄着火力,与此同时的城外的栗末人也建立起了源能火炮的阵地,靠着那些圣罗援助的,或者艾斯贝尔那里买来的一些老旧火炮朝着城头还击。可是效果也就那样始终被城头的火炮压制。
这样的攻城持续了六天,左苍台这回带来的军队一半是八都帐的正规军,剩下的是各部族征召来的勇士。各部族除了征召的勇士以外,还有更多的则是组成了一支支小部队,前往其他的大易边城,一方面劫掠,一方面牵制那些边城的军力。
栗末八都帐这次打草谷的行动,一共出动了二十八万人。其中左苍台带到两狼山城的总共十九万人。
然而整整六天的狂攻,左苍台麾下阵亡了三万两千人,伤了一万四千余人。
这六天,左苍台就像是上下班一样,日出而攻,日落而息。
守城的士兵都快已经习惯了,然而就在第六天,情况发生了改变,一反常态的,左苍台在这一天晚上选择了夜攻。
夜间攻城,对守军有利,对进攻方却及其不利。然而偏偏,左苍台就是选择了夜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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