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怕黑”这两个字,陆承瑾的肩膀不可抑制地抖了抖,颀长有力的手臂,在孟清韵的腰间收紧。
闭眼,又是那一副金戈铁马,织锦从城墙上坠落的场景。
他的铁翼军所向披靡,踏破盛国四百多座城池,可他唯独救不了一个弱女子。
那个在他生命中,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女子。
织锦,成了他不敢去触碰的疼痛和柔软。
察觉到他情绪的异常,孟清韵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你不想说,就别说了。”
“不,我想说。”
陆承瑾从她温软的怀中抬眸,桃花眸不复往日的清润透亮,好像蒙着一层白霜。
白衣乌发的俊美男子,温顺地依偎在她的怀中,仿佛一只迷失了方向,刚刚找到巢穴的小鸟。
脆弱中,又带着庆幸。
如果没有阿韵,他还不知何时能从那片混沌的黑暗中摸索出来。
“三年前……”
宽厚粗糙的手掌,在孟清韵的腰腹上猛然收紧。
隔着衣服,她都能感受到那双手掌中的湿意。
他在回忆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
即便是被寒毒折磨得痛不欲生,他也不曾这样恐惧。
“别说了。”
孟清韵用吻,堵住了他的唇。
如果,回忆使他赶到痛苦,那她宁愿不知道。
他怕黑的原因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有她在,他就不怕黑了。
“小乖乖,不怕不怕,姐姐会一直陪着你。”
温热香软的吻,驱散了他心中的不安。
陆承瑾在懊恼中,渐渐平静下来。
他还是没能,酝酿好情绪。
织锦这一关,他什么时候才能过?
……
翌日,一进槐树村,孟清韵就听到了一件奇闻。
孟威一家四口,离奇地死掉了。
村民见他们家一连几天无人进出,院子屋子都是静悄悄的,觉得纳罕。
直到村民经过他家门口,总是闻到一阵阵恶臭,才后知后觉,这一家子出了事。
赶忙叫来村长王大仁,去他家里查看。
一家四口横七竖八地躺在屋子里,早已死去多日。
肿胀腐烂的尸体上,满是毒蛇咬出的牙印。
屋子里,还找到了几条被砍成几段的毒蛇残骸。
孟威一家人品败坏,名声极差,就算死了,也没遭到村民的多少同情。
没了他们一家人作恶,槐树村反倒平静了不少。
最后,还是王大仁带着几个壮汉,在山上挖了几个坟,将孟威一家四口给埋了。
孟清韵听完之后,连连咋舌。
“被毒蛇咬死的?”
空间用幸灾乐祸的口吻说,“听上去,像是魅离的手法。”
孟清韵被周旭川抓住的时候,魅离就想狠狠报复她。
但是被她机智地一顿忽悠,相信了孟清岚才是万安县圣仁医馆坐诊的神秘大夫。
毒蛇,肯定是她放的。
她替自己收拾了这作恶多端的一家人,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回到家,孟清宇正在院子里,兴奋地清点着送往王蔓蔓家的彩礼。
大红的锦缎,全套的头面首饰,堆成小山的精米细面和一整只新鲜的猪肉。
农户家的彩礼,朴实而有诚意。
孟清韵又很豪横地,为彩礼添上了二十个雪白的银锭子。
孟清宇等不了明天,于是趁着天还没黑,就叫来了王大仁和几个好哥们,浩浩荡荡地将彩礼送到了王蔓蔓家。
村民们没见过这么大的提亲阵仗,一窝蜂地涌到了王蔓蔓家门口看热闹。
看到王大仁手里端着一托盘的银锭子,村民们眼睛都直了。
“那些银子加起来,得有个四五百两吧?”
“听说阿韵在京城做生意,赚了大钱呢!”
“真羡慕大宇有这么个好妹妹。”
走到王蔓蔓家门口,王叔和王婶满面春风地迎了出来。
“快,快进来,屋里坐!”
“蔓蔓呢?”
孟清宇等不及要看自己未来的新娘子。
一个穿着胭脂色裙子的美丽姑娘,袅袅娉婷地走了出来,腼腆地低着头,喊了一句:“大宇哥。”
孟清宇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你是谁?”
村民们一阵哈哈大笑。
“大宇,你半年多没回家,连蔓蔓都认不出来了?”
孟清宇再次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标致动人的姑娘。
一双温柔的水杏眼,鼻子嘴巴小巧秀气,皮肤细嫩柔白,一点都不像农村丫头,倒像是个小家碧玉。
孟清韵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你真的是蔓蔓?”
“哥,蔓蔓姐变成了一个大美人,你惊不惊喜?”
浓眉大眼的年轻男子憨厚地挠了挠头,“我……我真没想到……”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配不上王蔓蔓了。
“都别愣着了,快屋里坐!”
王叔和王婶热情地将孟清宇和孟清韵拉进了屋子里。
“依我看呐,接近年关,天天都是好日子,不如就近选个好日子,让大宇和蔓蔓早日成婚吧!”
王大仁提议道。
大家都觉得这个主意好。
于是,王叔当即找来了万年历,王大仁查过之后,指了指三天后的日期。
“就这个日子,最好!”
孟清宇有些紧张地看了王蔓蔓一眼,道:“会不会太赶了?我都来不及准备。”
“哥,你就放心当新郎,婚礼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对,不用你操心!”王大仁大手一挥,“现在又不是农忙,村子里都是闲人,都帮着你张罗!”
小小的屋子,爆发出愉快的笑声。
王蔓蔓将红扑扑的小脸,埋在了王婶的怀里。
这么快就要当新娘子,她又激动,又忐忑。
“那啥,二胖,你快去把嘉志叫来,咱们这就立婚书!”
一个肚子吃得圆滚滚的小胖子,应声跑了出去。
一刻钟后,穿着天青色书生袍,俊秀挺拔的少年,就拿着笔墨纸砚进了屋。
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王蔓蔓身边,仙姿玉容,宛若九天仙女下凡的孟清韵。
他刚想高兴地打招呼,就看到意中人软白的小手,和一只修长玉润的手,十指相扣。
他的眼睛,不情不愿地落在了孟清韵身边的男人身上。
男人穿着水蓝色的锦袍,坐姿优雅矜贵,虽然蒙着面纱,戴着斗笠,但却遮不住他一身出众的气质。
进屋时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你怎么,还赖在阿韵身边?”
王嘉志的脸,拉得老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