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姝痛呼一声,出手如电捏在歌如雪的下巴上,把她的下巴直接卸了下来,歌如雪瞬间飙出了眼泪,江云姝却松了一口气。
——这样,话应该是说不出来的了。
歌如雪那总是飞扬跋扈的表情此时再也看不见,她恨恨的盯着江云姝,嘴巴大大的张着,每企图说一句话,都传来钻心的痛楚,就算强行开口,也只能小声的,发出几个音节含糊的字符。
她想把自己的下巴推回去,但江云姝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将她死死地压制住。
“歌如雪,我敬你有两份血性,我们之间的旧仇,此刻我都暂且不提,你想要活命的话,就识相一点,赶紧住手,否则就算我不动你,歌千尘也要杀你。”
骄傲金贵的长乐公主,此刻下巴大张,嘴角有透明的涎水拉出一道晶莹剔透的银丝,那满脸的疯狂,看上去跟个疯癫的泼妇一样,哪里还能看出她往日那般金枝玉叶的样子。
她眼中有恨意疯狂席卷,忍住疼痛,她狠狠地呸了一声,喷了江云姝满脸的唾液,“反贼走狗,你以为谁都如同你这般贪生怕死,我告诉你,我歌如雪,乃是父皇钦封长乐公主,此生尊贵不屈,绝不与反贼为伍!”
她的发音不准,江云姝连猜带蒙,勉强猜测出了这么几句话来。
她直接翻了个白眼:“命都快没了,还谈什么尊贵不屈?自古成王败寇,你父皇输人一筹,怨不得别人。”
同样的道理,如果这次造反失败,死的人就是她和慕九、歌千尘。
那也是落子无悔,生死由命。
皇帝这几十年的政权也来得不干净,同样是造反得来的,谁又比谁高贵?
歌如雪奋力挣扎:“你休想阻拦我,本公主今日不把你等反贼的真面目揭露于天下,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父皇,我皇兄原本最是孝顺,是你们挑唆他造反的,你等着吧,内阁那群人,定会将你五马分尸,以正纲纪!”
江云姝冷下了眼神:“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我不杀你,你就要杀我,既然你一心求死,我必须成全你。”
此时
暂且借助这高高的宫墙遮挡,位于高墙之下的人被阻隔了视线,看不清卧倒的两人在干什么。
但如果跟歌如雪搏斗起来,满朝文武眼睁睁的看着,她要被扣一顶谋害公主的帽子,这不是江云姝想看到的结果。
必须先把歌如雪活着带离百官的视线再说。
正在江云姝准备动作的时候,眼角余光里,看到朝善公公正领着人前来。
歌如雪瞬间撕心裂肺的大吼:“阉狗!枉费父皇如此看重你,你竟和歌千尘蛇鼠一窝,你这个狗奴才!”
话说一半,江云姝赶紧捂住她的嘴巴。
而歌如雪本身下巴脱臼,发音不清楚,她又努力放大声音,企图让文武百官听到她的控诉,最后却被江云姝把所有的话都捂死在了嘴巴里,因此调不成调,话不成话,反倒根本叫人听不出的她说了什么。
江云姝没有带银针,情急之下,接连去点歌如雪的哑穴,瞬间,世界安静了下来。
只能看见歌如雪努力的蠕动着她脱臼的下巴,却听不到她嘴巴里发出一个字。
朝善公公颔首垂眸,一扬手中的拂尘,他身后士兵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的架住歌如雪,把她带往宫墙底下。
有臣子立刻出言阻止,“公主乃是千金之躯,怎可叫士兵触碰贵体?”
“难道是公主要说的,是什么骇然真相吗?”
“朝善,你身为大太监总管,本是先帝最信任的身边人,你如实道来,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朝善避开众人探究的目光,放大声音道:“公主生了疯病,奴才乃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将公主带回寝宫,昨日先帝突然害疾,宫中都乱成了一团,各位大人,奴才也只是个奴才,一切都只按主子的吩咐办事,哪有什么骇然真相?奴才一概不知。”
回复过朝臣的质疑之后,朝善马上步履匆匆的准备离开。
如果真让歌如雪说出什么‘骇然真相’来,那多少人的命,就活到头了。
本来,朝善的身份地位,已经是阉人里面的天花板。
他对先帝,也算得上是忠心。
可他这一辈子,孤家寡人一个,太
孤独了,只有朝恩这一个干儿子。
残缺之人,总希望有个儿子养老送终。
干儿子再三游说,朝善终究还是抵不过儿子一口一个‘爹’的央求着。
事情到这一步,已经是没有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反正皇帝长年在朱砂丹药的腐蚀下,身子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他作为贴身伺候的人,感受得最是真切。
党争永远存在,哪怕他身为大太监总管也避免不了,选择正值鼎盛的靖王,自然是最佳选择。
就在朝善胡思乱想着出神的时候,歌如雪奋力一挣,只听咔嚓两声,她两条臂膀就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扭曲着,看样子最轻都是脱臼。
她脚尖一个跳跃,沉重的身子站上了宫墙高台,摇摇欲坠。
手里面,还无力的提着一柄雪亮的剑。
他俯视着下方芸芸众生。
下方有士兵,有官员,每人都紧紧的盯着她。
她知道,这里面,有人想她死,有人想她活。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仓促一眼,只用了短短一瞬。
脱臼的口中,涎液混合血水,滴滴答答落在她的胸前——急火攻心,竟硬生生冲破江云姝的穴道,直接呕出一口血来。
江云姝立马飞扑上前,却被歌如雪爆发潜力一般,挥剑逼退。
发出的音节含糊不清,但她已经没有时间犹豫。
这是她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
“我歌如雪身为公主,今日以身殉父,以我之身死,警告世人,靖王谋逆,其罪当诛,世人有责,诛灭反贼!”
歌如雪反手将剑刃架在自己脖子上,没有丝毫犹豫,割断自己纤细的脖颈,一袭红衣苍然坠落,那冲天的仇恨,将缠绕皇城,弥久不散。
李为立刻从人群中冲出,撕心裂肺大吼一声——“如雪!”
随后跌跌撞撞拨开众人,在歌如雪落地之前,飞身上前接住那烈火红衣的躯体。
歌如雪没有即刻断气,但喉管被割破,嘴唇里面只能发出意味不明的‘嗬嗬’声。
李为悲痛万分的捂住歌如雪那如泉涌般流淌的伤口,垂泪咆哮:“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