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是座大城,从南到北差不多十里路。
工部尚书府在城东,距离南北城墙各有五里远。
安排好住宅后少不了一阵互相瞪眼,终究是杜安菱懒得去马厩中取马——便同那太阴从后边角门出府,这地方向西北不远可以到鼓楼附近的闹市。
也就是一刻半钟的脚程。
走在此间长长街巷上,看不到两边高墙里官员同亲属生活。走着走着也觉得空旷,百十来步不见得人影一个。
路上有深深车辙痕,边上倒是稍平。
已经有小半个月不曾下雨了,车辙痕中土还半润,边上平地倒有了灰。
脚底附近灰漫上来,若是之前那纤柔长裙怕是要坏了。
可是现在自己身上这件?
带着些褐色,竟连脏都不显。
……
“总没想过,这里也是如此土路。”
杜安菱说来也惭愧,自己在京师呆了也有二十多年,竟从未来过东城的这片地方。
“整座京城就那么几条路铺了石板。像这种地方,左边官大,右边权大,谁都不服谁的,能有好路才怪!”
太阴居士狠狠一跺脚,踢走一干硬土块。
“你没来过,现在也见识了!”
杜安菱自然点头。
换了装,她虽不再有向时妖娆,却多了三分别样英气。
“你啊!”
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心情暴露出来,那语气惹来杜安菱好奇。
“我怎么了?”
却看着太阴上上下下大量自己这身衣服!
……
“芍药。”
太阴居士叫出自己以往的名,杜安菱点头倾听。
“没想到我还有男装的样子?”
这身衣服,从前确实是少穿。
“妳这阵容,要让那春月楼的嬷嬷看了,不知还有几个认得出人的!”
太阴点头,却想到她往昔风貌。
“人家认不出我了,可你这一个’芍药’说出来还不是漏了馅?”
笑归笑,杜安菱倒记起丛山的遇见来。
她想到李南笙
南笙她是男装惯了的,现在又怎样?
可不被那几个不安好心的男子拐走心去!
……
想着,走着。
向西拐过几座高门大宅,踏上南北向一条大道来。
紧贴着皇城脚下,这条大道上人来人往。
一道清水从桥跨下流过,桥上看到皇城北墙倒映在如同明镜一般的水面中。沿着河北边又一条大道,再往北便是重楼闹市。
正是此行的去处来。
杜安菱携手太阴走到那边小巷里,人来人往带着嘈杂正因为。看到了面前跨街店铺,高楼前挂着“食膳楼”三个大字。
“芍药?”
太阴居士显然是知道这地方的,开口询问到——却惹得杜安菱不高兴了。
“你怎么还这样叫我?”
她正色,换来个“杜公子”的称呼。
“邝公子可是想,刚过了正午就吃晚饭了?”
压着嗓子开口,差点把自己的后半句笑没了。
“杜公子要是想的话,但去无妨!”
太阴居士笑了,笑之后却是引人向前。
“走吧——回来时不迟!”
……
混入熙熙攘攘的人海之中。两人向鼓楼接近。
鼓楼立中轴,正好城北段。繁华市井两侧铺开,自己所在的只是东边那一半。
悦天境中轴楼越高,五层的楼阁别处罕见,这地方倒成了多数——下面大多挂着客栈的牌子,送进去一院马粪味道。
杜安菱不禁掩鼻,侧身匆匆走过。谁知对面急匆匆撞来个人,这一刹那避无可避的。
两人都是一个踉跄,虽都没有跌倒,却也闹出了不小的事端。
杜安菱这边,是太阴居士被吓了一跳;那来人那边,是跟着的僮仆吃了惊。
“你们是谁,竟敢撞到少爷!”
那仆人仗着主人势,看向杜安菱带着气愤。
“福喜,别闹!”
没等别人动手,却是那差点倒地了少爷先开了口。
竟是个讲礼的?
……
“刚刚是我不慎,倒不是你们的错。”
那少爷看了看杜安菱,又看向身后太阴。
眼中诧异一闪而过,紧接着摇头带着仆人走了。
只是离开时还频频回头,好像见到了什么令人吃惊的事。
终究惹来那仆人好奇。
“少爷?”
仆人问道。
“没什么,只是仿佛见到认识的人了。”
那少年笑笑,却加紧脚步。
“福喜,我们先回宅子一趟。”
凑够了钱,再去趟春月楼。
……
正对面,与他们不同方向离开的杜安菱可不曾知道此处动静。
只有太阴放慢脚步,似乎在思索什么。
“邝公子?”
她回头叫了,太阴居士老半天才反应过来。
“勺——杜公子?”
他有些紧张,一不小心就叫错了名。
“刚刚那人?”
他开口,杜安菱自以为了然。
“没事的。”她说。
“不,我感觉那公子认得你。”
太阴没放过过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