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要说这事儿动静闹得不小，才几天的功夫就传到潘氏的耳朵里，论起这玉坡饼乡里有头有脸的哪个不买些充场面，敢在这里瞎咧胡闹，他怕不是想要她这个做大娘的第一个拆招牌？
她正念时，忽见门外小厮递话进礼，说是邀请潘氏一同品味。
“他可还有说什么没有？！”
只怕他又玩什么花招，潘氏一时也怕了。
衙门专供打假弄虚，他不想着避嫌也就罢了，还赶鸭子上架叫人送礼，这礼叫人看着可不敢受。
听小厮说是没有，又那礼盒构画不错，芙蕖美人图，惯是和那京都原版也差不离多，莫非他真是有心模仿，再品连内表馅料也如出一辙，可这味和层次那就是天壤地别，头回吃的，抵是品不出来，可她们这种精细人，一吃就透。
“好个芮敦，惯是你给你老子撑腰，非要我成天面对那些歪瓜裂枣，今天是你亲手断送自己的前程，到时候你可别怪我！”
她还能想些什么，不过到时候就是向县令赊借几个衙役，找上平日里牙尖嘴利的姐妹，等他开业时就将他绳之于法，要那些碍眼的通通完犊子！
“大娘，我要我要…！！”
芮华这个小子，平日就算他胆子大，七岁的年纪，吃喝不让兄弟，那会子在门口玩耍，一瞧见小厮送东西进潘氏房里，就屁颠屁颠跑来，等到她也不吃了，就卖可怜朝她喊。
这个家潘氏就讨厌的就是他，毛手毛脚没点吃相，而他自是得了之后，两腿提劲儿一跑，躲在墙角根独个吃干抹净。
可到夜里芮华这个小子就被打了，原因没别的，谁让他吃独食！
“我没有…！？”
还敢说没有，身为庞氏长子的芮鸣险些一个不慎打在他这没出息的六弟，他没事就在院子里溜达，任是家里有一点油腥味他都可以闻得仔细，何况他吃这些好东西。
“真没有了，都是大娘给我的…，不信你可以去问她！”
死小子，还敢犟嘴，潘氏平时就看他们不顺眼，哪里会给好东西给他们吃，嘴上不长毛的东西，吃了也不记人，就是该打！
庞氏被他们几兄弟弄得晕头转向，见芮华跑到自己腋下，一个长臂就将他护住。
“他吃了就吃了，难不成还要他吐出来不成，你们这些做大哥的，难道就不知道让着小弟吗？！”
原是不敢埋怨，可得母亲这些话，芮鸣这心里就更加不舒坦。
没进这个家门时，他们还活得有滋有味，长幼尊卑惯还是明白的，可一到这里，每日争夺吃喝不单止，还要勾心斗角，任是谁说一句坏话好话都能憋屈半天，这些破日子，还不如回到乡头小畖做他的土大王来得自在！
芮鸣被气得浑身发抖，不敢反驳母亲，愤愤而去。
要不是念着芮华是家里最小儿子，她这手鞭子就是一刻也不会停的。
“你这个小徒孙，大娘给的东西你谢过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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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般精明，还想着下回吃，怎么可能不记得一个不要钱的谢字？
那就好，总算他还懂得点人情世故，可他不给大哥吃也就算了，仅有三岁的小妹，怎么也不知道拿点回来让她舔舔嘴。
可怜她庞氏自打进了这府，为表诚意，先前拿些银子给潘氏，谁知道她收钱不认人，吃喝拉撒一视同仁，她家又有十个孩子，连她就十一个，怎么比得只有九人的王氏，她那时和她说过，却不得她好脸，不成想这会子她又给六娃儿开小灶，可见是要顾紧脸上颜面罢了。
“我在前时听大娘说等二哥开张了，就要到哪里蹭吃蹭喝，娘，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听说二哥开糕点铺，好吃的准少不了！？”
还是算了吧，素来他们人口众多，派潘氏去只怕就是他们亲的吃个饭露个脸，他们要是不识趣去了，只怕就叫难堪。
一听这话，芮华一下就蔫了，他小小年纪纳懂得什么人情世故，脑袋装的全都是吃喝玩乐，况且他平时没没少遇到开张的老板，他们见到他来，都会给点吃喝，再不济也会讨得两个铜板的打赏，尤其坐以待毙，还不如主动出击。
果然，开张那日，得闻芮家二公子造玉坡饼，又造了个御皮坊，店铺精美小巧，分为两隔，上可接雅客，下可待俗人，一应俱是。
早知他噱头打得响亮，苦闷家中的娘子和待字闺中的姿娘也想看个热闹，小奴小妮排成行，后边还簇着人，一时间在这条街上风头无两。
小阁内中缓缓走来一人，但见他身着深紫宝兰寿喜开衫，脚踩并蒂珍珠双头靴，头上还戴个双面金铜圆头幞头，一板一眼，倒真有做买卖的生意人模样。
那些来看热闹的小姐，也不闲着，一看到顾捷，就眼睛冒光，你瞧我看的，好不自然。
原本就知他有些桃闻，百闻不如一见，这会子就让她看到，惹得她一个健步就将她们挤到一旁。
家境也不算差的她们，哪里受得这些气，你挤一会，我踩一会的，慌慌间后边就走来人。
看客还在自顾高兴，一看到那些官爷亮出长刃，几声噤声，就吓得退后，连方才较真的文凤儿也是如此。
天下生意有衰有败，还没被同行摆一道，反倒是自家人为难起自家人，这滑稽得竟让顾捷不由笑出声，潘氏也不吃他那套，看看未揭的牌匾，又瞧了瞧后边还在赶工制造的婆娘。
有散装也有盒装，散装打眼看去一笼就有二十个，今儿个叠了不下一百笼，这里虽说是乡，但也有百来号人，加来次邻大镇，少说也在千人，他这如意算盘打得，莫非是一开张就想要千人光顾，他这胃口未免太大？！
“哟，我当是谁，原是大娘，快楼上坐！儿子给您备了茶点，您要是吃得习惯，只惯拿，管够！”
哼！死到临头他还想要装犊子呢？
“快别了，免得人家说我们徇私，再和你攀上关系就不好了，听闻你这地儿买什么饼子，都是什么来头，又是什么名字啊？”
哟？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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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眼睛看吗，怎么还问起话来？
“废话，你不亲口说我又怎么逮你，原本我是想给你留一条活路，谁知你偏要往上钻，别了，还是体面些，自个关了这店铺和我们走吧？！”
这关门他肯定是要关，但不是现在啊，也得让他做笔生意不是？
“还做什么生意，信不信我马上把这拆了，连你也照打不误信不信！”
信信！县令家的正室他一个做小辈的哪能不信，可就怕这么多人她下不来台啊？
她那能有什么下不来台，只恨现在没打他个肋骨断，这么多人看着，她潘明儿的面子还过不去呢。
二人你一言我一句，还没等吩出个胜负，芮华这个小人儿已经带着自家兄弟姐妹而来，有个别含羞的，还有年纪小的庞氏看着，林林总总竟也有七个前来，一瞅见御皮坊里的馅料糕饼，就大声甜蜜喊了句二哥哥好。
这小嘴甜的可不能亏了他们，这不当即散了一百个王坡饼。
乡下人纳听过这阵势，不给钱还白吃，瞬间一哄而抢，将一直杵在中心位置的三人一下弹开，若是再走晚些更要被踩扁。
“反了反了！！这些刁民！！”
衙役还算个精明人，现在人多，他们不在理，况且人家风头正盛。
可潘氏憋屈啊，外头人欺负也就算了，这小孩童还不将她放在眼里，气得一个提耳就逮住了五弟芮蒙的耳朵。
要说他何错之有，被哥几个提携到这，因为性子敦厚，挤得晚些不算，才拿到一个饼子，还没送到嘴里，就没潘氏抢了还吃了一记提耳面。
潘氏气昏头，硬是要找人出气，可当看到饼子上的印章，再有听到叫卖为三文钱，这价钱和普通馒头有什么区别，好家伙，敢情他是故意设局要羞辱她？！
这些她想想也就罢了，真说出来时当即惹来县令的呵责。
“我说你怎么无缘无故要两个衙役，原在这堵人，好在敦儿心性尚佳，不和你计较，要不然我还不放过你呢！”
谁还稀得要他放过？
见潘氏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又转头提起芮蒙来。
“蒙儿的耳朵是你扯的吧，你这个恶妇，你知不知道险些将他耳朵拧断，这汤药费营养费你一个子儿也不能少他，要不然你就别回我这屋睡！”
她不言，他还越起劲，更是惹得她嗤鼻。
这回做了闷葫芦的芮德芮璎兄弟俩，心里也老大不高兴，爹不准出门，却容许庞氏那屋孩子出去，吃得脑满肠肥回来不说，还拿着饼子在他们面前炫耀。
“二哥给的饼子就是甜，他还叫我往后想吃就到那里去吃，可见二哥是和我亲，我才是他的亲小弟！”
芮华一听这个话就不乐意了。
“胡说，三哥你坏心思最多，二哥哥他怎么会喜欢你！”
俩小儿说时还计较上，顺势还打起来。
反倒是芮璎乐在其中，吃着小饼看热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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