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回到青城。
陈云刚走到道观门口便看见自己此前的坐骑老虎精可怜兮兮趴在那。
老虎精一看到他回来，立刻撒开脚丫子跑上前来，眼汪汪道：“主人，你是不要我了吗？”
陈云一怔，不解的问道：“何出此言也？”
老虎精指了指里面，委屈道：“你新带回来一只坐骑，可不就是不要我了么。”
哦，原来是争宠。
陈云哑然失笑道：“怎么会不要你呢？虎儿，贫道是念你修为低下，怕与人搏杀之时顾不周全，别再殒命，故而，你要努力修行，否则以后怎么随贫道征战四方、斩妖除魔啊？”
老虎精是被二郎神点化的，智商本身不太高，一听这话立刻两眼放光，用力点了点头，道：“好的主人，我一定会努力修行不负你厚爱。”
陈云随手摸出一颗丹药丢过去，“嗯，赏你一颗灵丹，我以后若是不在，思烟要代步，你可要尽心尽力。”
老虎精张口接过丹药吞服下去，感激涕零道：“我一定听主人的话，任凭姑姑差遣。”
陈云伸手拍了拍对方脑袋，“现在没事了吧？”
老虎精咧嘴一笑，“没事了，没事了。”
陈云嗯了一嗓子，“那进去吧。”
说着，他缓步往里走，老虎精则是跟在身后。
这本来是一个很小的插曲，但是陈云却从中感受到自己忽略了什么。
大面峰这边的道观，是自己的“基业”，作为家长，常年在外漂泊，忽略了门人弟子情绪。
不只是情绪问题，还有传功方面。
陈云一直以来都是让化身和蛟道人忙活，实在不称职啊。
他不由回想起当初王仔昔、钟离权以及谢自然等人教导自己的情形，那些人可没那么不负责。
“只是封神之战在即，我的确没时间教导。”
陈云暗暗琢磨，“要不趁着今晚与明天开坛讲道，我给每一位门人弟子设计一套量身定做的法门让他们参悟？如果能从中悟出修炼之术，就算他们有仙缘，实在参悟不出来，就像传道观那样，许他们一些银两下山当个富家翁，也别耽搁人家前程。”
至于为何传法不传术，是因为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知道术不一定合适每一个门人弟子，唯有自己从中悟出来的道，才能够成就更大些。
陈云暗暗决定怎么做，一路朝着内院走过去。
刚到门口，飞蛇与长臂白猿就一前一后探出脑袋。
尤其是那长臂白猿，尽管几十年过去了，依旧像个小孩子一样，躲在墙壁后边探出脑袋上的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有点不敢相认几十年没见的陈云一样。
陈云对着飞蛇和白猿招招手，“两个小家伙，过来。”
飞蛇嗖的一下，飞到陈云的左手胳膊上缠绕住，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好像在表达什么意思。
白猿则是嗷嗷叫着，围着陈云周身不停蹦跶。
陈云修行到了地仙境，再加上将《太平清领书》基本上融会贯通了，自然能够与野兽通灵，听得懂两个小家伙表达的意思。
飞蛇的大概意思是想陈云，很纯粹。
白猿也差不多意思，只不过它还流着口水，希望陈云给一些上次从日月潭洞天内带回来的青灵果，它觉得很美味。
陈云笑道：“青灵果没有，给你们一人一颗丹药解解馋。”
说着，他又摸出两颗丹药，随手丢给了飞蛇和白猿。
飞蛇和白猿高兴地手舞足蹈。
陈云这才对着它们说道：“自己去玩吧，我还有点事要做。”
飞蛇和白猿很听话，朝着外院方向飞奔了过去。
“差点忘了还有飞蛇和小白猿。”陈云继续朝着卧室方向走去，脑袋里琢磨道：“这两头灵兽几十年未见，实力倒是增长了不少，飞蛇相若于上等法师初期，小白猿堪比高功法师，不愧身具神兽的血脉。”
这两头灵兽没有修炼过，提升幅度都那么大。
陈云暗思，如果自己给它们设计一套修炼的法术，兴许提升会更大。
这一回他不准备传法，而是准备传修炼的术。
其主要原因是飞蛇和小白猿智商相对而言比较低。
“神兵神将倒是不需要修炼，他们只要有香火供奉就可以了。”
陈云暗自计算了一下，得知自己十多个门人弟子设计修炼的法门。
至于后来入观那些门人，由“师兄”教导即可。
工作量不算是太大。
他来到卧室前，推门进去。
这会儿王思烟正在铺床。
她听到动静扭头道：“云哥，你稍候片刻，我马上铺好床了。”
陈云一挥袖子，房门自动关上。
他关心的问了一句，“思烟，你服气术修炼还觉合适吗？”
王思烟道：“挺合适的呀，祖师曾经与我说过，若是以后你要传法，让我千万不要答应，他说这服气术最适合我。”
哦，原来恩师安排好了。
那自己就不用为王思烟单独设计功法了。
这么多年过去，陈云隐约明白恩师为何不传内丹术给王思烟了。
原因非常简单，对方天资很一般。
内丹术虽然易学，但是难精。
如果王思烟当真修炼内丹术的话，极有可能等到寿元枯竭也修炼不出什么成果。
服气术就不一样了，虽然上限比较低，但是它比较容易掌握，有更大的概率让王思烟得道成仙。
陈云本来还想传王思烟一些自己总结出来的内丹术。
如今一番对话下来，他在明白没这个必要的同时，也终于体会到自己与恩师教导门人弟子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了。
恩师会根据每个人的天资高低，给予不同的修行法门，确保门下之人得道成仙。
自己呢？
陈云只想着门人弟子能够上限更高，却忽略了最基础的东西，那就是他们做不做得到。
“不是每个人都适合修炼内丹术的。”
陈云往小圆桌旁边一坐，随口道：“烟妹，将文房四宝拿给我。”
“好的，你稍等。”王思烟转头走向书桌那边，取了文房四宝放到圆桌，“我给你研墨吧。”
说着，她开始研墨了。
陈云没有反对。
等到墨水出来了，他拿起毛笔，在纸张上按照每个人的天资高低开始设计功法。
说实话，像蛟道人这种天赋异禀的，随便传一些修炼的法门，都足以让对方修为突飞猛进，照理说，修炼内丹术再合适不过了。
只不过对方是蛟龙，虽然化形了，但与人类的身体结构本身有着很大不同。
所以单纯的传内丹术，其实是不太适合的事。
陈云回忆到《真龙虎九仙经》里面有一些法门，似乎很适合非人类修炼。
只是这《真龙虎九仙经》非自己所拥有，他肯定不能泄露人家的法门。
故而，陈云取了一些《真龙虎九仙经》的法门当做参考。
然后按照自己的理解，设计了一些适合妖精修炼的正宗之法。
这个过程很复杂，他坐在那边左思右想，还要不停尝试自己设计的法门行不行。
以至于到了半夜时分，他才设计出一套功法。
当时陈云还想继续设计。
忽然，他感应到吕洞宾传递神念过来，让自己去北祁山取纯阳火龙丹。
陈云一阵讶然，原本他以为吕洞宾要花很多时间炼丹，未曾想没过多久就给自己炼好了。
他随即一想，吕洞宾都已经是天仙修为了，炼丹速度快不理所当然？
想当初对方给自己炼制细犬法器的时候，可是随口喷出丹火就炼制完毕了。
陈云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对着已经躺到床上的王思烟说道：“烟妹，我去一趟北祁山，你帮我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别让其他人碰。”
王思烟嗯了一声，“我会的，我与你住的屋子没人过来，你放心。”
陈云想着自己也就一两个挪移之术的事情，回来还要继续设计功法，所以《真龙虎九仙经》并未收起来。
他立刻施展挪移之术，一下子来到了北祁山。
……
经过通报，来到道观。
此刻，吕洞宾正独自一人在院子里赏月。
旁边的石桌上还摆放着一壶浊酒和一大瓶丹药。
陈云上前行礼道：“陈朴见过吕师兄。”
吕洞宾指了指对面的石凳，“师弟，坐，那个瓷瓶里装了五百零二颗纯阳火龙丹，你取走吧。”
陈云走上前去取过瓷瓶，感谢道：“多谢师兄帮我炼丹。”
“不碍事。”吕洞宾摆摆手道：“坐呢，站着干什么？”
陈云笑着解释道：“师弟明日要开坛讲道，今晚正在给门人弟子设计合适的修炼法门，恐无时间多打扰你了。”
吕洞宾似乎在刻意拖延时间，“这有何难？我上次去青城山的时候，见过你那些门人弟子，也罢，我既然当师伯，自然要给他们一些优待，修行法门之事我替你解决。”
言罢，他伸手一挥，桌子上立刻凭空变出了厚厚一叠书籍，“这里的修行法门，应当全都适合你门人弟子，你不用急着回去了吧？”
人家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还帮自己炼丹，陈云肯定不能拂好意。
他只好在石凳坐下来，然后道：“师兄喊住我有什么事情吗？”
吕洞宾似乎闲情雅致很高，“没什么事，就是想让你陪我喝上一壶浊酒，然后吟诗作对一番。”
陈云无奈道：“师弟不会作诗。”
吕洞宾压根没当回事，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听我作诗即可，不用你作诗。”
陈云道：“善，那我就听听师兄文采如何。”
他主动拿起酒壶，给吕洞宾的杯子里倒了一杯，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吕洞宾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另有所指问道：“此前我听闻东极真人一直在找你，想让你收个徒弟，传内丹术，有这回事情吧？”
陈云酒杯刚凑到嘴边。
闻言，他没有立刻喝酒。
陈云回道：“是有这回事，我婉言拒绝了，也不知道她原本想让我收的徒弟是谁。”
“拒绝与答应其实都无妨。”吕洞宾似乎不太介意，“她原本想让你收的徒弟是她谢家后人，因为她知道内丹术玄妙，故而想让你提携一下。”
陈云暗叫惭愧，谢自然以前那么悉心教导自己，如今想提携一下谢家的后人，自己却婉言拒绝。
只是他真的没时间教徒弟，这边封神之战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就要打响，他必须全力以赴做好。
吕洞宾继续说下去道：“师弟，为兄一直有一句话想问你。”
陈云抿了一口苦涩的浊酒，“师兄，但讲无妨。”
吕洞宾侧头望来，“你如今只收了两个记名弟子，难道真的不准备正式收徒吗？”
陈云笑道：“我未曾像吕师兄你那般出师，恩师又在天牢关押，如何收徒？”
吕洞宾语气高深莫测道：“那如果有一个徒弟你不得不收呢？”
陈云被弄得莫名其妙，“什么徒弟我不得不收？”
“哈哈，哈哈哈。”吕洞宾大笑，“你看看你青城山现在的状况。”
陈云急忙将注意力落到青城山，其他地方一切如常。
唯独自己和王思烟所在的卧室里，正有一只长相似人的猴子，正在翻阅着《真龙虎九仙经》。
至于王思烟，此刻正在与不知道何时出现的何仙姑在门外闲谈，压根没注意到屋内情况。
陈云多聪明一个人，自然能够分析到自己与王思烟着了吕洞宾的道。
他哑然无语看过去道：“师兄，你想让我收那灵猴为徒弟，也不无需如此行事吧？”
吕洞宾目光深邃道：“有些事情你目前修为尚浅，可能不会明白，师兄这么做很有深意，几百年后你就知道了。”
陈云无奈，“与我说说这灵猴的来历吧，你既然想让它当我的徒弟，总不能我什么都不知道吧？”
吕洞宾眨眼道：“他是你儿子。”
陈云差点骂娘，自己和王思烟只是行过双修之法，压根没有泄露过元阳，怎么可能有个儿子呢？
除了王思烟之外，自己也没有和其他女人有过亲密接触。
再则，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算生儿子也是人类，怎么可能是一只猴子啊？
就当陈云两眼泛黑时，吕洞宾解释了起来，“你还记得当初在花果山被沈琇偷袭之事吗？”
陈云蓦然一惊，“你是说，这只灵猴是我血脉、灵炁所天生地长？”
吕洞宾微微颔首，道：“没错，当初有一块奇石染上了你浑身的血液，以及吸纳了你所有的灵气，化作九宫八卦之状，经过数十年的孕育，孕育成了一只灵猴，嗯，可能是花果山猴子比较多，所以它按照那些猴子模样化形了，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说它是你的儿子了吧？”
陈云苦笑不迭道：“照这么说，他还真是我儿子。”
吕洞宾笑呵呵道：“所以啊，这个徒弟，看来你不得不收啊。”
陈云忍不住叹气，的确是不得不收这个徒弟，毕竟是自己血脉所化。
可是他真的不明白，吕洞宾为何一定要让那只灵猴偷看《真龙虎九仙经》。
他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吕洞宾语气有些缥缈，“你应该知道我的徒弟，除了刚收的李玄英外，都已经得道成仙了吧？”
陈云道：“知晓。”
吕洞宾嗯了一嗓子，“那你应当明白我教徒弟的本领有多高，对吧？”
陈云赞同道：“高超无比。”
吕洞宾道：“这《真龙虎九仙经》就是最适合那只灵猴修炼的法门，如果我不如此行事，你会将此玄功传给它吗？”
陈云摇头，“不会，哪怕我最亲近之人，我也不会把《真龙虎九仙经》相传，因为它是叶真人和罗真人的法门。”
吕洞宾道：“那不就是了？如今你不在，王思烟也被秀姑叫出去，《真龙虎九仙经》是在你们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这只灵猴偷学了去，你最多回头去跟叶真人赔罪，也没其他罪责。”
学都被学了去，除了赔礼道歉，还能怎么办？
总不能把这只灵猴打死吧，毕竟是自己血脉。
陈云道：“行，我明白了。”
吕洞宾补充了一句，“东海龙王不是许诺了你定海神针吗？”
陈云面露古怪，“是，师兄你又想说什么？”
吕洞宾笑了笑，“你去讨来，给灵猴当兵器。”
慢着！
不对啊！
这剧情怎么和《西游记》有点相似？
陈云心说这只灵猴该不会就是吴承恩写孙悟空的原型吧？
吕洞宾意味深长的说道：“师弟，你相信师兄不会害你，未来，你可能还要他替你挡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