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低矮破旧的阁楼,昏暗潮湿,地板稍微走动就会吱吱作响。尘土飞扬,蛛网密布,只有一个伸手可触的天窗,用一块木板挡着。
“这房子的主人上了年纪,腿脚不方便,耳背,从没上过阁楼。你们可以放心住到风头过去。”拉克拽掉蛛网。
“艾纳,我见过他,他是巴林的人。”薇薇安靠在一个角落坐下,握着伤脚,疼痛让她的脸紧绷。
艾纳不敢看她,眉头紧锁,查看薇薇安的脚,说道:“薇薇安。他是好人。”
拉克随即自我介绍说:“我叫拉克,认识我的人都叫我拉克,爵士……看来艾纳是你的真名,他经常讲你的事,你安心养你的脚,我也可以帮忙。”
薇薇安不想理他,接着问艾纳,“艾纳,你还是没有听我的?”
艾纳沉默片刻,“我是想赚钱。”
“很危险的!”薇薇安喊道。
艾纳又再次陷入沉默,确实,两人的所有伤都因自己而起,他无法反驳。
拉克觉得气氛有些凝固,举手道:“我去给你们找点吃的,对,你们还需要水,我去找些水来。”
“你去可以吧?”艾纳略感担心。
“你们休息就好了。”拉克打着哈欠,把帽子摘掉,快步走了。
留下的两人一言不发,艾纳找了个角落蜷缩着,看向他无言的同伴。沉默充斥着整个房间,艾纳想开口,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寂静,飘浮着尘埃的房间,只有薇薇安时不时发出的痛苦闷哼。
时间悄然流逝,清晨的光从那破败不堪的窗子照进了这昏暗的房间,拉克从天窗翻了进来。
“吓死我了!外面对于你来说太危险了,不只是那两个黑衣人在找你们。巴林、长靴帮的孩子,还有卫兵都在找你。咱俩的通缉令贴得满城都是,我还算好,画得不像,你可是很像,而且连你少了的小指也被画上去了,赏金一百银币。”
艾纳面色凝重,突然苦笑道:“一百银币抓我……”
“我们被当成了普曼达的奸细。”拉克则笑不出来。
薇薇安插嘴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干了什么?”
艾纳拿起吊坠向薇薇安展示,然后扔到一旁,“就为了这个……”
薇薇安瞪大了眼睛,她认出这个,“这个,当时就是这个……他们抓我的时候,在我眼前一晃,我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拉克这才想到,“所以昨晚的守夜人也是这个原因?”
“什么守夜人?”薇薇安追问道,“你们为什么一点都不和我说?”
艾纳继续沉默着。
拉克这时把找来的吃的拿出来,“我只找来了些面包和老橘子,水等到天黑的时候我再去看看。”
“谢谢你,拉克,你知道光说很无力,但是等我们度过这个难关,我会加倍报答你的。”艾纳诚恳地说道。
“小事,我们这些流浪的孩子就是要相互照应,你们出不去,我可不能一走了之。”拉克摆摆手,示意没什么。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和薇薇安,都怪我。”艾纳低下头,一脸懊悔。
薇薇安似乎明白了大致情况,把头扭到一边。
拉克笑道:“昨天是我自己要去的,和你无关,而且我也不想继续给巴林干活。等你们养好伤,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
深夜,熟睡的艾纳听见细微而急促的声音萦绕耳旁,他猛地翻起身,发现薇薇安汗流浃背,正喘着粗气。
“薇薇安?”艾纳急忙爬过去,试图摇醒她,起初他以为薇薇安做了噩梦,但刚碰到她,就发现她身体滚烫。
“好冷……艾纳……”薇薇安声音微弱。
拉克也被吵醒,揉着眼睛。
“她好烫啊?怎么回事?”
“是发烧了吧?”拉克爬过来,伸手确认了一下,“好烫!你发烧了。”
“拉克,我该怎么办?”艾纳叫道。
拉克茫然四顾,“我不知道,找医生吗?对!要降温!”
“怎么降?”艾纳手足无措地喊道。
“城外的护城河已经结起一层薄冰,我去取一点!”拉克说道。
“那太好了!小心点!你的大恩,我之后一定会偿还的!”艾纳说道。
拉克说完,从天窗翻了出去。
艾纳俯在薇薇安头边,薇薇安仍然说着很冷。
“很冷?我去把草垛搬过来。”艾纳把草垛都集中在一起,把天窗关住,找出一个炭火盆,升起火来。
拉克没多久安全回来,用衣服兜着一块冰,火光把冰照得耀眼。他把冰砸碎,挑拣小块,沾湿毛巾,敷在薇薇安额头。
“别弄太多,要不会把她衣服弄湿的,到时候病情更严重了。”拉克在火盆前烤着衣服,提醒道。
艾纳点点头,笨手笨脚。折腾了一夜,冰全都化成了水,薇薇安也终于平静下来,安稳地入睡了。
“一夜没睡,你休息会吧,我接着去给你们找点吃的。”拉克也非常疲惫。
“谢谢,她这算好了吗?”艾纳困倦地耷拉着眼皮。
“我想是吧,她这不睡着了吗?”
“呼……一瞬间我好害怕,以为会失去她。”艾纳神情悲伤,又露出一丝庆幸。
“在她旁边别说这样的话,你赶快睡一觉,我出发了,你要好好睡一觉。”拉克眯着惺忪的眼睛望着他。
“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感谢……”艾纳声泪俱下。
“打住,别再说这种话了,保存点精力。我会帮你们渡过难关,不过我也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是我突然想到的。”
“什么请求?如果我能做到的话。”艾纳说道。
“我希望……嗯……要不现在说……有点难为情,等她好了后,你们离开的时候。能把我也带上吗?”拉克苦笑着。
艾纳看了下睡着的薇薇安,“我答应你。”
“太好了,你睡吧,我去看看能不能偷点高营养的东西。”拉克一下有了热情。
留守屋内的两人躺在一起。艾纳终是没有睡着,薇薇安也醒了,但是身体虚弱,起不来床。
“……接下来一阵子恐怕不能卖花了。”薇薇安苦笑着。
“没事,有我和拉克,你不是说过吗,忘了我们的优势?我们现在是三个人,可以相互照应。过几天你的脚就会好起来,我们就可以去一个更有前途的地方。”艾纳说道,“我说过,拉克是好人。”
……
一早上过去了,满载而归的拉克爬上房屋,今天有肉食可以吃,恐怕任何大病都会痊愈吧。他来到天窗口,里面声音很大,像是争吵声,拉克顿感不妙。
他靠近,却听见是艾纳的声音。
“拉克?快来帮帮我!她不知道怎么了,她的牙咬得好紧!她又发烧了!”艾纳看见拉克大叫道。
他正捏着薇薇安的脸颊,拼命想要把她紧闭的牙齿分开。
拉克跳了进来,却被薇薇安的样子吓了一跳。只见她眼睛歪斜,四肢僵直,身体颤抖,牙关紧咬,像是要把牙齿咬碎一样。
“她怎么了?”拉克被吓到。
“我不知道!想想办法!”艾纳大吼道。
拉克被薇薇安可怕的样子吓得不住后退,“我可不知道发烧会这样……你坚持住!我去找医生!”拉克转身要走,却意识到自己身无分文。
艾纳拼命地转动脑筋,却百无一策,“骗他们过来……什么办法都行,即使能问出是什么病也好!”
拉克咬着手指,点点头,不该怠慢,即刻出发了。可是许久后,他便无功而返。当她回来时,薇薇安又安稳下来,已经在熟睡了。
“我没有找来医生,她是好了吗?”拉克走进来。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是。她还在冒冷汗,这是什么病……”艾纳疲惫不堪,一点一滴擦拭薇薇安额头的汗,为她敷上新的毛巾。
“我没问道,那些混蛋没钱连一个字都不愿意说。”拉克自责地握紧双拳。
“要多少钱。”
“那不是我们能付得起的。”拉克说道。
“告诉我,五银币?十银币?说话呀。”艾纳面色憔悴,厉声问道。
“十银币,还只是开口的费用。”拉克说道。
“我倒是还有留下的一些钱,把你的也借我,我会还你的!”
拉克这才低声说道:“我的已经给你们买吃的了。”
艾纳睁大眼睛,茫然地四下看着。
恍惚了片刻,艾纳翻开薇薇安的钱袋,他以为薇薇安会有些积蓄,但是钱出奇的少,“我自己去问问。”
拉克抓住他的胳膊哭道:“我尽力了。你有什么办法?现在到处都是抓你的人,你这是送死!”
“我会避开大道,把右手藏起来。”艾纳甩开拉克的手,“在此之前你帮我照顾好他。”
可是拉克再次拉住他,艾纳瞬间火冒三丈。
“你的衣服都是破布了吧?把我的穿上去。”拉克说道。
艾纳看着他,一下泄了气,换上了他的衣服。
……
艾纳捂着右手,断掉的小指肿起,虽然已经结痂,但是只有食指能够轻微晃动,他的右手已经不听指挥两天了。正如拉克所说,大街小巷贴满了自己的画像,艾纳第一次发现看到自己的样子如此发怵。
深巷不起眼的药材铺,外面成排的花盆种着几株奇怪的植物,屋内弥漫着浓烈的怪味。艾纳认为这些贩药的人应该能知道些什么。
抱着试试看的心理,艾纳揣着右手走了进去,“我的朋友脚被钉子扎穿了,但是我们已经把钉子拔了,伤口很小,却很长时间都没有愈合,你知道为什么吗?”艾纳抬着困倦的双眼问道。
“你和之前来的那个男孩是一起的?”医生趴在柜台上,看来拉克也来过。
“刚才?不,她只是踩了钉子!”
“嗯……问病因先掏钱,你有钱吗?有钱一切都好说。”医师分拣着叶子的枯叶,从头到尾只瞥了一眼艾纳。
“我只是想知道是什么病,我会付钱!”
“滚吧。”医师冷冷地说道。
艾纳犹豫不决,还是把仅有的钱拿了出去。
医师看他迅速收回的右手,打量着钱,用指头一枚枚地分拣,“嗯,可以,我还可以送你点特效药。喂,裴迪,你是不是该去后面看看积霜草干了没?我们的这位小顾客会用到,现在去看看。”
名叫裴迪的后台伙计看了看医生,又看了看艾纳,点了点头,从后门出去了。
“好吧,稍等片刻,这个积霜草本身不便宜,你还需要付点钱,让我来算算。”医师掐着指头计算着。
“刚已经是我所有的钱了!”艾纳喊道。
医师扣了扣耳朵,又悠然地掰着指头。
艾纳只感到冒火,但他只能忍耐,不敢有任何差错和意外的发生。他只觉得每分每秒都如芒在背,不停地在店内踱步。
“别急,你可以坐下等等。”医师说道。
艾纳扫视狭小的屋内,再望向柜台后面,后面似乎没了动静,那个被派去的店员还未回来。
艾纳抬起头,瞄过医师,果然医师也在看自己,并且目光唰地避开了。
一股不安涌上心头,艾纳看了看身后店门的距离,转身就跑。
“喂!”医生就差从柜台里跳出来。
果不其然,刚一出门,之前那个伙计正带着数名卫兵赶来。
“可恶。”艾纳骂道,慌忙朝反方向逃去,人群被吓得四散。凭借着对道路的熟悉,他逃入深巷,花了一番功夫,摆脱了追兵,他飞快地跑在路上,惊魂未定之余,艾纳奔向下一个医生的位置。
现在艾纳已经身无分文,下一个医生是个街头游医,名声不好,艾纳只见过他几次,听闻他是战场上下来的军医,用假药害死很多人,并且酗酒。虽然很不想找他,但他没得选了。
来到他的住处,他果然酒气熏天,宿醉未醒。
艾纳看着他这副样子,希望他能说出点有用的东西。
“找我看病?你真有眼光。你带钱了吗?”不出艾纳所料的开头,艾纳只能点点头。
医生摇晃着肢体翻起身,“嗯……什么症状?”
“呃……身体僵直,按不住,额头很烫,牙齿一直在使劲咬……”
“哈……不会是被铁器所伤吧?”医生醉得眼睛一闭一睁。
“但是只是一个很小的钉子。”听着他能准确猜到,艾纳喜出望外,认为他一定能有办法。可谁知他接着说道:“啊没用没用,这可是必死无疑啦,我在战场上见太多啦。”
“你胡说!”艾纳一下怒上心头。
医生摆摆手,“除,除非……除非用魔法了。”
艾纳说道:“不可能!前面有一个医生,说只要什么积霜草……”
“积霜草?那玩意只能治烧伤,我想他是想骗你钱吧。”醉醺醺的医生大笑起来。
艾纳因为沉重的答案而有些站不稳,他愤怒地向前一步抓住他的衣领,“骗人!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你只是一个酒鬼!”
医生醉醺醺地大笑起来,“啊哈哈哈,我曾经可是皇家的战地医师,这类被铁器所伤,尤其是生锈的铁器,要想活,必须在一开始用烙铁烫伤口,或者截肢,当然截肢,也是一半生一半死,所以当出现这种发病时,已经没救啦。”
艾纳怔怔地看着他,不愿相信,但冥冥中却感觉他是对的,他强忍着继续问道:“你说的魔法哪有?”
“魔法?那更别想了,那不是穷人能接触的东西。”
艾纳不忍,快步跑掉。
“喂!站住!”医生在后面叫喊着。
他很快便赶回阁楼,迫切地想要知道当时那本魔法书的下落。薇薇安似乎正在安睡,艾纳正要上前,却被拉克拦住,“她好不容易睡着。”
艾纳哭了,“你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不能再等了。”
拉克继续拦住他,“你走后她又发作了,她现在已经没有知觉了。”
艾纳一惊,上前查看薇薇安,她的脸色灰暗,嘴角渗血,颧骨凸显,比自己走时更加憔悴了。
“你问到什么了吗?”拉克问道。
“我的钱都没了,只有魔法能救她……”
“魔法?”拉克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我有捡过一本魔法书,薇薇安知道在哪。”
“你有办法?”拉克说道。
艾纳摇了摇薇薇安,但她没有反应。
“她太虚弱了。”拉克说道,“而且你说的魔法也要钱吧?”
“我不知道,但我想是的。”艾纳飞快思考着,“拉克,你继续守在这里,如果薇薇安要是醒了,你一定要问到魔法书在哪。我这会去想钱的办法。”
艾纳说着就要往外走,拉克再一次拉住他,“你要怎么做?”
“我也不知道,我想把偷到的吊坠卖了,应该能换到钱。”
拉克这才松开他,并叮嘱道:“小心点,别忘了,你对她也很重要。”
……
完全灰色调的当铺,铜墙铁壁包裹得严丝合缝,上方贴着一张大大的羊皮卷,写着所有从事黑魔法的人,都将处以绞刑。
整个店铺除了店主没有其他人,寂静而又压抑。高高柜台上的店主只看了一眼就把东西扔还给艾纳,“小鬼,我是不知道你从哪里得到这个东西,但是你找错地方了。”
“怎么可能……这是魔法物品!值很多钱的!别想骗我,我知道!”
“喂。”店主打断他,“看来你知道,这是一个专门用来麻痹催眠的魔法道具,这是那些奴隶贩子才会用到这样东西,现在给我滚出去。”
“可是这也是魔法道具啊!多少钱都行,求你了,我真的很需要钱……”
“趁我还没叫卫兵,快点从我眼前消失……”店主敲着桌子。
“给我十五银币就行!十银币!”
“要我说几遍!天哪,把那该死的玩意离我远点!我都有点头晕了!喂!有人捣乱!”
听着后台急促赶来的跑步声,艾纳赶紧溜了。
艾纳逃回阁楼,他幻想着再见到薇薇安时她会突然痊愈,然而一切只是幻想。拉克摇摇头,示意薇薇安从来没有醒来。
“你可算来了,她前面醒了,但我忘了问魔法的事,我预感她快撑不住了,不能再等了!”拉克看见艾纳回来了,他站在天窗口,扶着门框。
他走到她近旁,俯身摸着她的额头,散发被虚汗粘在额头,看着她闭着的双眼,他很清楚,这并不是安然无恙。
艾纳和拉克坐在地上,艾纳疲倦地说道:“我想再去街上试试,看看能不能得手些钱。”
“太危险了!你现在可是悬赏犯,除了那些找你的人,我甚至听说还有些专门的赏金猎人,要是你被抓了,就没人能救她了。”拉克严肃地看着他,他的表情极为认真。
“如果你把我送去领赏呢?”艾纳说道,刚说完,他自己也笑起来。
拉克愣了,“你疯了。”
拉克虽然随口这样说,但他的眼睛细细注视着艾纳,眼前的艾纳已经到达了极限,开始想着不切实际的想法。
“你拿我去换赏金吧……”艾纳又说道。
“咱俩可都是通缉犯。”拉克再次苦笑着。
“是呢。”艾纳失神地说道。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吓到两人。
“啊咦啊啊!”薇薇安面目狰狞,牙关紧闭,仿佛要将牙齿咬碎一般,她的喉咙里发出微弱却颤人心弦的低音,脸像是被一双大手撕开似的,身体绷直成一个可怕的弧度。
“我有一件事只有你能帮我,因为我只相信你。”艾纳抓住拉克的手。
“不会又是赏金吧?”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吗?”
拉克抓住艾纳的肩膀吼道:“你醒一醒!那样只会你没命!她也不会有救的!”
艾纳抓着头发,像是在自语:“天啊……如果当时我用鞋子做了礼物,即使是木头的也好,她会不会就没事了?”
“你别再怪自己。”拉克喊道。
恍惚的艾纳突然肩膀抖动着笑了起来,“也对,如果真有什么神的话,我之前不信,现在信了,如果你能救救我的朋友,我愿意用我一生来供奉您!”
拉克被艾纳癫狂大笑的样子惊呆了,艾纳似乎将沉积已久的悔恨,懊恼,无奈,不甘的感情都在这一刻释放了出来,笑声回荡着整间屋子。
忽然,一只无力的手抓住了艾纳的脚踝,无法张嘴说话的薇薇安发出吱吱呜呜的声音:“……不……艾……纳……”
艾纳歇斯底里的大笑突然戛然而止,他低头看去,疲惫的双眼中,是自己最在乎的人,他俯下身子,“坚强点,薇薇安,再坚持下……”
忽然,薇薇安僵直的手微微立起,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注意到,她的指头在半空中缓慢地转动,勾出了一个圆弧。
艾纳胡乱地抹掉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地流着,他似乎被激怒了,嘶声大吼道:“你根本不知道!这根本不是能靠那该死的卖花能凑够的钱!那样一辈子都不够!”
然而薇薇安的手指仍在凭空划动着。
突然间,艾纳意识到什么,他立起身。
“有什么办法了吗?”拉克急忙问道。
艾纳擦了一把泪,没有回答,翻窗而出,一路狂奔,来到恶人窝,在恶人窝很多人,不乏有长靴帮的注视,找到之前和薇薇安睡觉的地方,在木板搭建的床板下,放着薇薇安的花篮,而在花篮之中,躺着那本早已不在的魔法书。
艾纳快速拿了出来,顺着小路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