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你想回G市,我不反对
【18】你想回g市,我不反对
白瑞康没有利用特权,只以寻常的访客身份进去探望肖姒。
不过,即使他想低调,在等候的过程中,还是惊动了监狱长亲自过来问好。
白瑞康跟监狱长握过手寒暄了几句,狱警已把肖姒带到了监狱长特意安排的独立会议室内,监狱长和狱警识趣地退下,之后除了让人送上点心,还泡了上好的茶送进来。
“瑞康……”肖姒平常那双锐利的眼被泪水模糊了,怯怯地唤一声眼前的男人,隔着泪帘惶恐地看着他。
她进监狱已一个多月,这是白瑞康第一次来探望她。她知道自己这是罪有应得,所以,就算白瑞康对她不闻不问,她也不敢有半点抱怨之心。
白瑞康皱着眉,目光深沉地望她一眼,只点点头,却没有说什么。
“我……”在他那样的目光凝视下,肖姒心虚得很,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该说什么来打破眼前的僵局。
跟白瑞康做了几十年夫妻,对方的性格是如何,没有谁比肖姒更清楚。
以往,他对她极好,虽是没多少时间陪她,但官场男人或是富家子弟有的坏习性,他一点也没沾染,在外他是条铁汉,在家对她却是极温柔体贴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纵容,而且这么多年都用情专一从没二心,在这一点上,小儿子尤其像他。
但这些好和纵容,都是在双方信任的情况下才有的。现在,自己对亲生儿子和裴悦做了这样过分的事,以至于亲孙子流落在外受苦三年,这种事,已经严重触犯到他的底线,别说他不能原谅她,连她自己也没法原谅那个曾自私自利的自己。
肖姒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对白瑞康说。
“瑞康,小悦的事我很抱歉也很后悔,你要怎么责怪我,都是我该承受的。”
白瑞康眉头不曾松开,淡淡瞥她一眼,道。
“小铭也是你的儿子,你怎么忍心为了那两个不成器的家伙而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对小铭?”
肖姒脸色突变,端着茶的手抖了一下。
“瑞康,你都知道了?”
肖姒一直都认为,这些事她做得极其隐蔽不会被别人知道。因为,如果让外人知道,对飞跃的影响极大,尤其,她更不愿意白铭和白瑞康知道这些事。
“是的,小铭一直不愿告诉我,但这段时间我找人去调查过。”
肖姒手里的茶杯“咣当”一下跌坠在地板上,脸色更加苍白,连唇,都微微哆嗦起来。
“你是说,小铭知道?”
白瑞康瞪她一眼,脸容严厉全无怜悯之色。
“如果他不知道,飞跃早就毁了!这些年,小铭暗暗为飞跃付出了多少,你不是比谁都要清楚吗?他不是傻子,他只是还把你当妈,还把那两个不成器的家伙当哥。”
肖姒咬着唇低下头,拼命忍着,哭声哽在喉咙发出沉闷而令人窒息的哽咽声。
白瑞康盯着肖姒抖动的肩膀出了一会神,抬手揉揉眉心,冷冷地说道。
“裴文斌回国了。”
肖姒猛地抬头,满是泪痕的脸上露出惊恐之色,白瑞康满脸疲惫地盯着她。
“没错,他把当年你对他做的事都说了,肖姒,你究竟还背着我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
肖姒的唇被咬出一条深红的齿痕,舔了舔唇,艰涩地试图解释自己当年那些糊涂行为的目的。
“我是为了你好……”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为我好?原来,在你眼中,我是那种贪图钱财的人?如果我白瑞康真是那么不堪的人,那就让政府定我罪,该坐牢甚至是枪毙,都不用你为我做这种事来掩饰我的罪行。”
白瑞康的嗓音沙哑且带着浓浓的疲意,但话语里却带着被人看低的涛天怒火。
“可是……那些证人证实,你确实是收了那五百万……”
肖姒也不愿意相信,但她千真万确地亲耳听到行贿者说收受贿赂的人是自己丈夫。
白瑞康眼里喷火,“你宁愿选择相信别人,也不相信我?无论受贿的是不是我,那都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你掺和,也不需要你去为我洗脱罪名,更不需要你为了我而去要挟别人陷害别人!”
“我……”
对白瑞康的指责,肖姒无言以对。
“肖姒,我们离婚吧!”白瑞康语气中的怒气已消,换上了,是意兴阑珊的疲意。
肖姒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呯”地一下跪在白瑞康面前双手死死抓住他的大腿。
“瑞康,我不要离婚,给我个机会,我再也不会做那种傻事了。”
面对她的苦苦哀求,白瑞康心头窒闷得慌,脸上,却丝毫没有动容。
他很爱她,虽然明知道她的个性强势以操纵别人为乐,但他一直以为那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事,所以,他对她很好也很纵容。
但也许正是他这份纵容,让她变得有恃无恐越来越肆无忌惮,任意地以爱之名不停地伤害儿子和其他人。
她的行为一而再地触碰他的底线,对别人造成了太大的伤害,如果他不做点什么,恐怕她不会真正悔改,而他亦无法坦然面对裴悦一家几口。
“肖姒,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本来,我打算让自己冷静下来才来见你,但今天见到裴文斌,从他口中得知当年的事之后,我实在没有办法面对这样的你,与其面对着让彼此难受,不如离婚吧。至于条件,你随意提,我尽量满足你。”
白瑞康十分严肃且冷漠地说完,伸手推开肖姒掰在他大腿上的手站了起来,
泣不成声的肖姒满脸是泪,跪在地上仰着头,拼命地摇头。
“我什么都不要,更不要离婚!……瑞康,钱和物业我什么都不要,我不要离婚!”
白瑞康如君王一般居高临下望着她,也摇摇头。
“除了不离婚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你之外,其他,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对做了这么多错事的肖姒来说,白瑞康算是很慷慨了。但对肖姒这样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女人来说,却是第一次真正体会到求而不得的痛苦。此时她迫切想要的,并不是钱财和权势,恰恰,正是他没法给她的!
原来,她纵是可以拥有许多,都不及眼前这个男人和一个完整的家庭来得重要。
“我走了,以后,我不会再来这里看你了。等你出狱,律师会联系你办理离婚事宜。”
白瑞康说完,头也不回地摔上门决然离开。
在家里睡了一下午的白铭,并不知道老爸去过监狱探望老妈,更加不知道老爸原来跟老妈提出了离婚的要求。
等白铭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摸黑起了床洗漱完,走出客厅,同样是一片漆黑。
白铭站在漆黑中静默了很久,这些年来,他其实已经习惯了面对这样的漆黑。
芬姨是个非常节俭的人,即便她每晚都会为白铭准备好晚餐再离开,但走之前,她一定会把屋内的所有灯都关掉,所以,裴悦失踪的那几年,白铭每次在夜里回到公寓,总是像现在这样面对一屋的漆黑冷清。
以往,白铭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对这种漆黑冷清的氛围谈不上讨厌,但现在,这样的氛围却让他格外地想念裴悦和儿子。
也想念,那个有着欢声笑语有着一室温馨暖光的居室。
或者,远在几百公里之外那间有裴悦和儿子在的屋子,对白铭来说,才能称之为真正意义的家。
想通这点,白铭没有一丝犹豫,转身回了房间,几分钟之后,一身整齐休闲打扮的他出现在客厅,拿了车钥匙,也不看芬姨留在餐桌上的丰盛晚餐,快步闪身出门,门关上,屋内,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在白铭把车从停车场开出路面的时候,远在m市裴悦的新家里,赵文涛正和小包子在厨房里洗碗。
小包子站在他自个搬进来的小凳子上,胖乎乎的小手塞在堆满了白泡泡的洗碗盆里,与其说他是来帮忙,不如说他是来捣乱更合适。
“干爹,我找不到我的盘子了……”小包子踮着脚,艰难地探手在一堆泡泡中找寻。
一旁的赵文涛伸手沾了些泡泡粘在他的鼻子上,笑道,“你倒这么多洗洁精,当然找不到盘子。”
小包子单纯就是为了让盆里的泡泡多些,好玩些,哪料到这样的后果?这下嘟着嘴不说话,双手仍旧在泡泡里挥动。
赵文涛探手下去,一把抓起盘子递给他。
“下次先把碗和盘子洗好再玩,知道吗?”
小包子吐吐舌头,端着盘子在水柱下认真冲洗干净。刚才妈咪把他凶凶地骂了一顿,幸好有干爹在,不然,今天自己的小pp非得挨上两巴掌不可。
洗完碗,小包子抱着凳子浑身湿透跑出来,见妈咪皱起了眉,没等妈咪开骂,小包子快快把凳子朝客厅一放,赶紧牵着赵文涛的手转身便跑。
“干爹,恺恺要洗澡!”
裴悦瞧着那两人的背影,无可奈何地说道。“这小捣蛋,无论做了什么坏事总能找到有力的靠山。”
胡欣笑得合不拢嘴,“没办法,谁让我们家恺恺这么可爱呢?”
这一段时间以来,胡欣已经不再在裴悦面前过多地赞扬赵文涛。
不是她不再喜欢赵文涛,而是通过这阵子近距离地观察白铭和女儿相处之后,有些她虽然不愿承认,却无法改变的认知,已经开始慢慢地植入她的心。
白铭和女儿之间,即使不见得有什么亲密逾距的举止,但两人之间,总有些别人无法理解的交流和难以插足的默契。即使他们什么都不说,却只须一个简单的对视,便能获得对方信任和依赖,这种程度的感情,即使作为妈妈的她,也无力去煽动和扭曲他们的心意。
“妈,你不会又想说他像小扬小时候那么可爱吧?”裴悦笑着回应,实在是,老妈每次一说小包子可爱,后缀多数就是这一句。
胡欣愣了一下,收起笑意,说出一句让裴悦十分意外的话。
“某些地方,恺恺其实更像他爸爸。”
在裴悦面前,胡欣极少主动提起白铭,而把小包子与白铭联系起来的次数更是用一个手的手指都能数得过来。
这下,换裴悦愣住了。
“嗯?!”她困惑地望着自己妈妈。
“恺恺像他爸爸一样,有种让人信任安心的气息。”
这是胡欣第一次在裴悦面前承认白铭的优点,这种改变,让裴悦心里涌起难言的感动。
“肖姒和她两个大儿子确实不是好东西,不过,白铭跟他们不同。”胡欣又补充道。
以前,胡欣只想着不愿女儿去白家受苦,所以总对女儿和白铭横加阻拦。但现在,她越来越明白,自己一直以来是如何让女儿为难了。
其实,如果女儿自己愿意为了白铭去面对和承受白家的一切,自己并没有阻挠的权力,而白铭也用他的实际行动告诉了她,她没有阻挠的必要。因为,像白铭这样专情的男人,值得她的女儿这样做。
裴悦听完胡欣这一席话,想说些什么,可一时间邓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只觉眼眶发热,心里生了冲动,想像小时候一样埋在老妈怀里撒撒娇,她的身体很诚实,转眼,头已埋进了胡欣的怀里轻轻蹭着。
“妈!”母女二人都十分清楚,这番话代表的意思是什么。
胡欣轻轻地拍着裴悦的脊背,对女儿,她一向是愧疚的,差一点,自己又成了扼杀女儿幸福的刽子手。
因为裴文斌,她一度对男人充满了敌意和怀疑,很长一点时间,她都认为,男人大概都跟裴文斌那样一个德性,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
直到见识了白铭这么多年来对女儿的专一和痴情,她才从震撼中感悟,原来,也是有这样一个男人,可以二十年不变地守着心中那个女人,不管她在不在身边,都一如既往地爱着她。
“小悦,如果你想回g市,我不反对。”
胡欣下了最后的结论,她怀里的裴悦,伸手紧紧环住了她的腰。
“妈咪妈咪,看看我新发型帅不帅?”清脆的嗓音打破了片刻的温馨。
小包子人没到声已到,把紧紧拥着的母女二人分开。裴悦抬手擦擦眼角,转头望过去,只见小包子穿着小裤衩光着上身跑过来,蘑菇头被整齐地左右分开,虽然还是很可爱,但却是怪得可爱。
“噗哈哈……”裴悦一下子没能忍住笑,刚刚还感动得落泪,这下便被搞怪的小包子逗得破涕为笑。
“妈咪,不帅吗?”小包子有点委屈地站定,可怜巴巴地眨巴着眼睛看着大笑的妈咪,妈咪的反应,实在不像是帅的反应。
裴悦察觉儿子的沮丧,赶紧收住笑,身体滑坐在地毯上,一把将噘着小嘴的小包子搂过来,在他噘得老高的唇上用力啵了一口。
“帅,帅呆了!恺恺是妈咪见过最帅的小帅哥!”
小包子脸上的幽怨即刻散尽,长睫毛扇了几下,在裴悦怀里蹭了蹭。
“真的吗?看来,干爹没有骗我!”
裴悦抬起眼,正对上一脸促狭笑意的赵文涛,看看他一头湿了的发,玩心大动。
“宝贝,你这发型是你干爹帮你弄的?”
“恩!”小包子重重地点点头。
“发型很帅,宝贝也去帮你干爹弄一个,不能只有你一个人帅啊。”
小包子哪知道老妈是在替自己报仇,噔噔噔地光着身子跑回房间,很快就拿了梳子跑出来,站在赵文涛面前,奶声奶气地下命令道。
“干爹,跪下!”其实,他想说的是蹲下,但三岁的小屁孩,会用的词汇还是有限的。
“噗!”裴悦又忍不住笑,怕宝贝儿子察觉什么,赶紧捂着嘴,把笑声给捂了回去。
赵文涛白了裴悦一眼,无可奈何地乖乖蹲下,任由小包子给他梳了个一模一样的发型,一大一小两“帅哥”,被迫头凑一块,让裴悦照了不少“帅”照以留作纪念。
赵文涛一直呆到十点多才离开,裴悦等小包子上床睡着了,自已才去洗了个澡,洗完澡,怕在房间里会影响儿子睡觉,于是拿了笔记本电脑走出客厅,窝在沙发里把电脑搁膝上刷网页。
刷了大半小时的网页,裴悦觉得很无聊,但又完全没有睡意,想起老妈刚才跟她说的那番话,她想,自己今晚肯定没法入眠了。
望一眼老妈的房间门,从门缝里,还有丝丝灯光透出来,房内的老妈,这时,不知正在做什么。裴悦很好奇,却不冲动,隐隐地,开始有了些期待。
时间已近零时,裴悦还窝在沙发里冥思。
突兀的门铃声响起,裴悦吓了一大跳,怕门铃声吵醒儿子,赶紧赤着脚跑到门前,探头从猫眼细看,居然看到那张本该在几百公里以外的英俊脸孔,就伫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