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烁不知道的是,那三人此时,心中正在暗自庆幸。
卫然被杀的真相,早就被他们发现了。
但是,他们不敢汇报。
这与卫烁的性格有关。
卫烁表面谦和,内心暴戾,视人命如草芥。
他至今还能做县尉,是因为他出自河东卫氏。
而且,这并不是对他的高升,而是一种贬谪。
卫烁是卫氏的近系庶支,自幼武力过人,很受卫氏族老的欣赏。
在卫烁18岁时,就被送入郡兵之中,当了一名校尉,掌兵三千。
不过,卫烁接下来的表现,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他只在军中待了大半年,就打杀了七十几名士兵,亲手宰了一名上司。
这一下,哪怕是有卫氏罩着他,他也不能在军中继续待了。
几经辗转,他被打发到本郡的蒲子县,当了一名县尉。
经过一次打击的卫烁,也是吸取了一些教训,暴戾性格稍稍有所收敛。
但是,数年下来,他的手上,还是新添了几十个人的鲜血。
他的那些手下,但凡还能活下来的,全都学了个乖。
对于卫烁,他们报喜不报忧。
因此,那三个人不敢说出必然引得卫烁震怒的真相,对卫烁的汇报是:没找到人。
现实证明,他们的做法是对的。
若是他们说了真话,挨在身上的板子,多半就会变成刀子!
卫烁却没有朝着很坏的地方去想。
河东卫氏,在这河东郡内,根本就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他不相信,有人敢于在河东之地,谋害卫氏的族人。
至于惩罚手下,在他看来也是很有必要的。
他需要手下怕他,怕到骨头里去。
如此一来,一旦他发出什么命令,手下人就会拼了命去完成。
卫烁处理了这件事,就带着一队衙兵,向着城外西边的一个村寨行去。
那个村寨名叫三口寨,乃是他招募士兵的地方。
不过,他要招募的士兵,并不是普通的那种,而是黄巾军残部之中的青壮。
那种士兵经历过战阵,稍作训练就是一支精锐军队。
若是他能组建一支人数超过五千的精锐军队,卫氏就能与朝廷谈条件,谋求一个中郎将之职。
否则,这支军队就成了私军了!
这是卫氏宗族给卫烁的任务。
因为,卫氏希望有更多的子弟掌控军队。
这也是卫烁自己的愿望。
被赶出军队这事,让他深以为耻。
此生若是不能重回军队,他死也不甘心!
为了迅速招募到足够多的黄巾军残兵,卫烁公开放出了许多消息。
不但免除黄巾军残兵的一切罪过,还许诺了许多优良条件。
黄巾军残兵一直站在朝廷的对立面,自然不清楚卫烁的本性。
看在河东卫氏的大名上,许多人都选择了相信。
于是,这些天来,不断有黄巾军残兵前来投奔。
为了彻底掌控那些黄巾军士兵,卫烁表面上对那些黄巾军首领笑脸相迎,暗地里却是连施辣手,将他们全部谋害了。
具体执行之人,正是卫烁的侄子卫然。
为了方便做事,卫然扮成一名守衙小兵,让人很难生出警惕之心。
因此,卫然才被赵云打了。
赵云出了营地,脑子渐渐冷静下来。
先前,他就是因为自视甚高,稀里糊涂吃了个大亏。
这一次,他决定先对卫烁进行一个初步调查。
他径直来到蒲子县城的城郊,将马儿寄存在一户农家小院之中。
继而,使用一些木炭和旧衣服,打扮成一名来自乡下的普通青年。
在蒲子县里转悠了半天,他终于了解到卫烁的许多资料。
他觉得,卫烁此人,的确有几分乱世枭雄的才具。
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做出一番事业。
正是因此,即使卫烁有着非常明显的性格缺陷,卫氏依然没有放弃他。
问题却也因此而来。
卫烁身边随时都有不少手下跟着,而且多数时候都在城外募兵,身边有着更多的军士。
赵云想了想,决定迎难而上。
并且,选择最难的那种模式!
因为,只有公认的困难,才能展现他的本事。
如此,可以让他在某个人群之中,获得极大的声望。
这对他以后的发展很有好处。
他回到城外,找了一家小客栈,借宿了一夜。
次日一早,他恢复了全副武装的打扮。
脸上稍作易容,头戴一个斗笠,徒步赶往卫烁募兵的三口寨。
三口寨位于蒲子城外西面,距离县城大约十几里。
卫烁之所以选择这里募兵,是因为三口寨是卫氏专门建立的,是一个坞堡式大庄院。
这座庄院地处险要,占地广大,防御坚固。
内部屋宇重重叠叠,结构复杂。
新募之兵,可以十分方便地藏进庄院深处,并能养得起。
等到募到足够数量的士兵,并且训练精熟,就可以一次性的拉出来,和朝廷讲条件了。
朝廷若是同意收编这支军队,就能得到一支装备齐全的精锐军队。
卫氏也能得到一个中郎将之职,以及一支心向卫氏的精锐官军。
朝廷若是不同意,卫氏就会把那些精兵再次藏进庄院深处,对外就说是已经将其解散了。
至于朝廷会不会对卫氏用强?
那是绝对不会的。
朝廷中的三公九卿,高级将领,无一不是世家豪族出身。
在这流民遍地、盗贼横行的世道,豪族们为了自保,各自都会训练私兵。
具体是几百还是几千,又或是几万,外人谁也不知道。
总之,大家都是一丘之貉,算是自己人。
自己人不搞自己人,这是根本的原则。
赵云用了足足一上午的时间,这才弄清了三口寨的大致情况。
三口寨,位于一个只有三道出口的河谷平原之中。
赵云站在一座高山的山脊部位,居高临下地向下观察。
山谷平原,三口寨庄院,以及就近的一个出口,全都落入他的眼中。
一直观察到午时左右,赵云也没下山。
他取出饼子,和盛水的竹筒,简单吃了一些。
接下来,他一边继续观察,一边苦苦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