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快步回到那帐篷处,只见火光四起,四下里人群慌乱奔逃,口中喊着:“捉贼啊,捉贼啊……”
正中一位身穿夜行服,头脸包裹严实只露出一对眼睛的蒙面客正与二人缠斗在一起。
云游吃了一惊,那二人一位绸带飘飘一位长剑生花,正是花如影和子月二人。
三人打作一团,只见花如影和子月越打越吃力,渐落下风。
那蒙面客赤手空拳,一对肉掌上下翻飞,舞出无数重影,招式古怪,连云游也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但听得掌声虎虎,每发一招都是惊险万分,看得云游好生着急。
陡见那蒙面客左掌化解花如影的绸带,右掌荡开子月的长剑,双掌一合便又向二人猛地拍将下去。
这一掌电光火石,她们哪里来得及回招,云游想也不想大叫一声:“小心了。”
双足一点,如脱弦之箭“嗖”的一声,电也似的闪至二人身后,一手一个抓住她们转身向左右一推。
可那蒙面客的双掌已经拍到,再要闪避势已不及,他一心只想着救人要紧,全然忘我。
只听清羽灵惊叫一声:“小猴子,小心。”
云游但觉得后背已然重重吃了一掌,身子疾向清羽灵的位置扑了过去。
登时口中喷出一口热血,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真虚道长大惊失色,瞥见那蒙面客正欲逃走,怒火中烧大喝道:“贼人休要逃走,还我孙儿命来。”
说罢便拂尘一摆与那蒙面客交上了手。
清羽灵飞奔抱住云游,将其揽入怀中,眼泪霎时间夺眶而出,不住摇着他身子大叫道:“小猴子,你醒醒,不要吓我……我不和你怄气了,求求你不要死……”
她慌乱的将云游扶正身子,想以内力真气替他疗伤续命。可云游已然全无知觉如何坐立得起,刚一坐定又软软垂了下来。清羽灵只急得哇哇大哭,吓得慌了神,手忙脚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口中只不住哭喊道:“小猴子,你不会死的,我不准你死,谁也不行,求你快醒醒……求你不要吓我了,我真的好怕……”
她一直觉得云游不过是南山那木头的一个替代品而已,每每心有不顺便自我安慰,我喜欢的是小猴子又不是你这木头。可心里其实已经不知不觉的将云游慢慢代入了南山的位置。
是以当她听云游说不过是出来玩玩而已,心中才会这般难过,直到眼见他受了重伤命将不保心中的那份真情才彻底宣泄出来。
想着若然有一天他真的就这样死了,我又当如何?一时茫然无措,只觉这世间再无任何趣味,不如一死的痛快,这才知道他在自己心里已这般重要。
清羽灵只紧紧抱着云游身子泪水长流不绝,哭的撕心裂肺,让一旁的众人看了都是大为动容。
花如影和子月心中愧疚,待欲上前查看云游伤势却被清羽灵厉声喝住:“别过来,他是我的,谁也别和我抢。”
子月奇道:“谁来和你抢这……小子,我们只是想帮忙看看他死了没有。”
子月不改娇纵的公主脾气,总算还念他出手救了自己一命才没将淫贼二字说出口。
饶是如此,这般薄凉之言亦是让清羽灵大为恼怒,只是无心与她争执,大吼一声:“滚啊,要不是因为你们,小猴子也不会伤成这样。还不快滚,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清羽灵绝不会轻饶你们。”
“喂,你横什么横,是他自己自愿的,谁要他来逞英雄了,是死是活都不关我们事。”子月想到自己还受了她一耳光的羞辱,现下还是这么凶狠霸道,兀自赌气强辩道。
花如影终究心有不安,使了个眼色,赶忙拉着子月走开。
清羽灵抱着云游的头坐在地上,呆呆出神,不住帮他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实比伤在自己身上还痛苦万分。
真虚道长眼见徒孙被这贼人打的不知死活,心下大为悲愤,自不能让他跑了,在她们说话间已和这蒙面客堪堪斗了不下百余招。
这蒙面客的武功路数全然不属任何一个门派,却也丝毫不逊于任何一派,自有其独到和诡秘之处。
想从他武功家数来探明他的来历怕是行不通了,为今之计只有将他生擒了才能查明他的来历和用意。
真虚道长存了生擒此人的念头,手脚上难免便有些束缚不能如那蒙面客毫无顾忌的全力施为,可记挂着徒孙的安危,不宜和他久斗。
当下左手手腕一转,双指成掌向他猛的拍将下去。
但听“砰”的一声巨响,蒙面客被震飞出两丈,真虚道长右手拂尘“啾啾”作响,急打了几个圈子。拂尘蓄力,周身气流疾涌,有如搅起了翻江大浪,随即将拂尘绵柔一甩,那巨浪滔天的汹涌之力势如疯牛的向蒙面客冲撞过去。
那蒙面客心下一惊,骇然道:“《道虚真经》?”
立时双足登地,脚踏之处青砖俱裂,双掌自下而上的提气于胸,轻喝一声,缓缓平推开来。霎时间,那蒙面客气完神足周身有若佛光普照,这黑夜登时明亮如昼,直刺得众人张不开眼来。
那滔天巨浪撞到这金光之上,只听“滋滋”声响,相持片刻便逐渐消弱无形。
真虚道长心头一凛,寻思这是什么功夫,连我都从未见过,像是南隐寺的佛光普照但又不是,莫非……是魔教无相圣殿中人?那魔教善采众家之长,又有自己独到的功夫秘术,往往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实非各派所能比。
不待他细思,那蒙面客照着篝火转手一旋,火势立时卷成一条火龙,在他双掌之间熊熊燃烧。蓦地里双掌一推,那条火龙急向真虚道长吞来。
真虚道长足尖点地张手向后飘然跃开三丈,使出一招“芭蕉灭火”,将拂尘引着火龙疯狂转圈,在转了数十圈后,抖定一拍,那火龙登时灰飞烟灭,化作一团黑烟。
同时一个滑步从黑烟下穿过,借着这团黑烟躲藏行踪,在距其三尺之时飞身使出“蜈蚣赛足”,双脚幻成数条重影,连续踢在了蒙面客的风门和神堂两处穴位,待其立足未稳已被踹到墙边。
真虚道长腰夹拂尘,趁势右掌迂回蓄积内力沉浊于掌心,猛的朝他脑门拍将下去。
这一掌威猛无伦,掌势雄浑已极,若然拍中非得脑浆崩裂不可,即是伸掌去接,内力不及也会给震的手折骨碎经脉俱断,可也别无他法。这掌来的太快,蒙面客哪里能躲,本能伸了右掌去接。
但听“啪”的一响,真虚道长眉头一皱,那蒙面客发出“桀桀”怪笑声,竟浑若无事?他身后的高墙却向外凹出一块。
原来这蒙面客应变奇急,在自知内力不济之时,右掌接了,左掌随即将内力导出卸在了这墙院之上。这门日消浓雪的卸力功夫,使得若非圆转如意,内力余威也足以让他受到不小的创伤。
果然那蒙面客还没得意片刻,猛觉这掌力余势震得胸口热浪翻滚。
真虚道长左掌继又拍出,蒙面客勉力竖掌当胸,想这一掌非同小可,接与不接也由不得他了,只得吃力的运掌相迎。
但见真虚道长掌力再次从他左掌一吐,这一下任你日消浓雪的功夫再高明,也非得以掌力余势将你震碎心脉不可。
正在此时,忽地身后闪出一位中年男人照着那蒙面客的右掌便拍了上去,同时大叫一声:“道长,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那中年男人右掌内力刚猛迅捷的沿着蒙面客的右臂直冲向左臂,蒙面客左臂一抖,迅速推到左掌,左掌掌力一吐,借助了这股力道将真虚道长弹飞了两丈,那中年男人也向后飞开两丈。
蒙面客“桀桀”一笑翻墙而逃。
“你……”。真虚道长手抚胸口,盘膝运气。
“那贼人过于凶狠,险些便将他擒住了。”他说的确实是“险些”。
说话此人一身蓝色锦绸,身材修长,正是这快活城堡的堡主快先行。
真虚道长只行功运气无意与他多辩。
“爷爷,爷爷……快来救救小猴子……我真的好怕……”
清羽灵抱着云游哭得全身发颤。
真虚道长也顾不得自己伤势,忙起身帮他把了把脉。
“怎么样?小猴子怎么了?要不要紧?有没有性命之忧?”
清羽灵一连发问。
“脉象极速跳跃,应该一时半会死不了,我也看不懂,脉象太乱了。”
真虚道长大蹙长眉。
“死不了,死不了,我怎么舍得让小仙女为我伤心呢,只要你不要不睬我就行。”
云游说着猛地睁开双眼嬉皮笑脸的看着二人。
清羽灵见他突然醒来破涕为笑道:“好啊,你这人坏死啦,居然装死吓我,没个正经,看我睬不睬你。”
说罢挥拳在他胸口重重锤了一拳。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看来我小张仪命不该……啊唷……疼……”云游忽地摸着清羽灵方才被打的地方痛苦叫道。
“你还来?装死不算又来装病了是吧?我才不会再上你当呢。”
清羽灵立在一边看着他的表演。
真虚道长见他脸色不对,不像是装的,忙将其衣服解开。
解开一看不由得都是一惊,只见后背透过前胸赫然印着半白半黑的一对大手掌印。
“这……这是什么?”
随即真虚道长将云游反身端坐,双掌按压在他后背大椎穴上,欲助他排出毒气。
一旁的清羽灵急得团团打转,知道这会可不是开玩笑了,见云游额头汗水不住冒出,忙帮他以衣袖擦拭。
过了小半个时辰,二人头顶白气氤氲有如蒸笼,真虚道长亦是冒了一身冷汗,疲惫不堪道:“我适才以真气将他体内的气息强行压制,让它不再到处乱窜,小命暂保,可他中的是什么掌法我也一时不明,无法为他彻底根治。”
清羽灵急道:“那小猴子这样有没有危险?若是无法根治呢?”
“老道也无法确定,这小子体内有两道异种真气,而且在极速膨胀,这两种气到底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他的经脉与血液也都极不寻常,气机流转飘忽不定让人难以捉摸。这小子身上谜团越来越多,难道他所说的都是真的?不可能,不可能,他又不是小孩子……”
真虚道长边走边嘀咕道。
“那现在怎么办?还有谁能救他,只要有办法救小猴子我做什么都愿意。”清羽灵抱着云游,见他似乎又昏睡了过去,只急得两眼泪水打转。
“上山,回你普陀山去,这种奇异的真气,也只有找你师父三姑来破解了。”
说话间已到了深夜子时,清羽灵和真虚道长将云游扶上马背,又将绳索绕着云游和马背绑缚几圈。清羽灵坐在云游身后拉着缰绳,双腿一夹,便即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