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上陵郡的郡守也是个精明之人,不但借给邵曦马匹,还特地派了一小队人马跟着邵曦同去武阳郡,说是一来可以沿途保护这位邵大人的安全,二来避免再发生之前城门处的误会,搞得进不了城,误了正事。
邵曦对这个安排倒是很满意,看得出上陵郡郡守对于打击余江郡赵家态度还是很积极的。
想想这赵家做事也的确太过分了,坑害了当地的百姓不说,就连不在同一州的邻郡都对其产生不满,可见赵家是如何的贪得无厌,不惜损害他人利益来满足私欲。
其实,邵曦在了解了这三郡与余江郡之间的利益关系之后,反倒是觉得赵家目光短浅,只顾私利,看不到长久的利益存在。
按说这三郡向余江郡提供优质蚕丝是有助于余江郡的云纱产业扩大发展,能够形成完整的供应链和产业链,恰恰是互利互惠、相互扶持的关系,对四郡的财政及百姓的生计都是有着极大的有益之处的。
只可惜赵家只想着抬高云纱价格,再对自家的云纱产业免除纱税,以达到个人利益的最大化,从而将税收压力转嫁到普通纱坊与布行身上,限制了当地云纱产业的良性发展。
为将利润进一步扩大,又使用各种卑鄙的手段狠狠地压低原料收购价格,也造成了原料供应地的产业萎缩,使绝大多数人利益受损,也活该他余江郡赵氏一族被他人唾弃。
原本邵曦向赵华俊提出要接管余江郡云纱产业,主要目的是为了逼赵华俊将当地云纱的纱税恢复到原来的样子。看起来若是真的将余江郡的云纱产业接手,再通过与上陵、武阳和莲台三郡合作,完全是有搞头的。
这样不但能将当地的云纱产业扩大发展,自己岂不是也能大赚特赚?如此长期获利的产业若是发展起来,自己在萧常毅那里不但能买个好,还有了一个长期又稳定的赚钱渠道,那真是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呀!
如今看来,这次行动对参与各方都有利,自己有利可图先不说,这博州三郡将来也可以将桑蚕产业恢复发展长期获利,崔岐、孙爵等人也可就此实现自己为官的抱负。
既然所有人都能从推倒赵家这件事中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么这个积极性看起来是不用邵曦担心的,必定会全力配合,令行禁止。
邵曦带着从上陵郡跟出来的人一路纵马狂奔赶到了武阳郡,来到武阳城下之时,天已经开始蒙蒙发亮,东方已经露出了些许的鱼肚白。
这次也不用邵曦自己喊话了,上陵郡同来之人便赶到城门下对着城楼上的守城兵卒说明来意,城上之人一见是邻郡的有要紧事要见自己的郡守,也是急忙各路通报下去。
也没等上多久便见城门半开,自城中出来一队人马护着一顶轿子,急匆匆地赶到邵曦几人面前。
落轿之后,武阳郡的郡守自轿中下来跑到邵曦面前行了跪拜大礼。
邵曦也急忙下马相扶,证实了自己的身份并说明来意,武阳郡守满口应下并立刻派人回城整顿兵马随邵曦同行,前往余江郡。
如今终于是将这两郡的兵马调了出来,也不知道纱女那边是否顺利?不过此时也顾不上这么多,邵曦派同来之人返回上陵郡通知上陵郡的兵马在途中与武阳郡兵马会合,一同赶往余江城南的南山附近。
大队人马的行进可不像邵曦一个人时,这一路上无论怎么赶,速度总是缓慢很多。
邵曦也知道急不得,除了催促几句也只能跟着大队人马一同缓缓而行,不过按照眼下的行军速度来看,黄昏以前应该可以赶到预定地点。
正在邵曦与两郡的兵马用着一整天的时间赶路之时,余江城内的郡守府里此时却是气氛压抑,甚至可以说是有一些诡异。
“这个孙爵真是狂妄至极,倚仗着自己掌握着本郡兵马竟然连本府的号令都视若无物,如今这郡中的兵卒居然连我这个郡守都不认了,见到我的令牌都不肯听命行事。”
说起来也不怪赵华俊气得跳脚,夜里将令牌交给高粲之后,高粲本打算派人出城前往余水镇探听消息,却不想在城门处被城门校尉拦下。
当高粲出示郡守令牌时,城门校尉的回答居然是他们只听命于郡尉大人的军令,而郡守的令牌并不能代表军令,所以他们不能打开城门放人出去,搞得高粲悻悻而归。
如今无法派人出去探听消息,可高广等人却又至今未回,也不知行刺结果如何?但眼下来看恐怕是不太顺利,搞不好是遇到了什么大麻烦。
高灿担心的倒不是他们的生死,而是怕他们被生擒之后会说出一些什么不该说的。
一路忐忑地回报赵华俊之后,赵华俊也是气得发疯,想不到如今自己堂堂一郡郡守竟然连郡中的兵卒都指挥不了了,这更坚定了他要除掉崔岐、孙爵等人的决心。
“大人,如今天马上就亮了,我即刻再次派人趁着城门打开之时赶往余水镇探听消息,大人您也不要过于着急,凡事等送回消息之后再说。大人您一夜未休息,不如趁着这会儿到后堂去睡上一会儿。”
“睡睡睡,睡个屁!到现在都没消息,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搞不好都要人头落地。这一步险棋走出去,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若是败了整个赵家在余江郡会被连根拔起,我哪还有心思睡觉?你有这工夫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呃……,这……”
高粲能说啥?人是自己找来的,整件事都是自己安排的,如今到底是把人杀掉了,还是被人杀掉了?连个回来报信儿的人都没有。
赵华俊知道的他知道,赵华俊不知道的,目前他也不知道,他能说出什么有用的?
高粲被赵华俊怼了一顿,心里虽然不舒服,但是嘴上什么都不敢说,只好悻悻地离开郡守府。
现在得抓紧安排人手赶着一大早城门打开之时,第一时间便乘船过江前往余水镇纱女的纱坊探听一下昨夜行刺的结果。
为了不引人注目,高粲此次只派了两人前往余水镇,临走前嘱咐二人大白天的千万要注意不要被人发现他们此行的意图。也不知昨夜行刺闹的动静大不大?若是已经众人皆知,一到余水镇便会听到消息,若是在镇里打听不到什么便偷偷地到纱坊附近探听一下。
此次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原本也是在江湖上卖命的角色,只要有人肯给钱他们便肯杀人越货,不问缘由。高粲派他两人前去打探消息,也是因为二人身上有着武功,如遇什么事情方便脱身回来报信。
打探消息和杀人的价钱自然是不同的,这二人一路上嘟嘟囔囔地觉得高粲是瞧不起自己,明明大头的生意他们也能做,却偏偏派了别人,将自己当作跑腿的、探消息的,实在是有些小瞧了自己。所以这二人一路上都在商量着此行若是发现之前那伙人行刺失败,干脆就自己动手,到时提着人头回来也可多要些价钱。
实在是说不上这二人是胆大还是缺心眼儿,这大白天的两人就琢磨着要闯进纱坊做这杀人的买卖,先不说杀成杀不成,就算是得手了,这青天白日的你怎么回余江城拿钱?
要不怎么说这江湖之中鱼龙混杂,别觉得一提江湖就都是些武林高手,刀魔剑仙,刺客侠客一类的人物,其实绝大多数都只是出来混口饭吃的,有些人其实没什么真本事,不过是靠着会了一些低微的武功恃强凌弱,欺负一些老百姓而已。
所以,江湖不是一池清水,而是一个大染缸,黑得让人看不见底。这里面有龙,当然也有虫,可在这种环境里呆久了,有些虫也会觉得自己是条龙,还是一条可以翻江倒海的龙。
在江湖里走动要有自知之明,要懂得明哲保身,若是有些真本事,行事高调些也就罢了,最怕的就是本事不大,自己还飘了,这种人基本都离着死不远了。真正的高手只会低调行事,不会主动惹祸上身,可是这道理不是每个人都明白,比如眼下这二位。
二人乘船来到余水镇,下了船后便伸长了脖子想听听来往的这些镇上的居民和过往的客商都在聊些什么?看看能不能听到关于昨晚行刺之事。
不过,他们很快便失望了。
除了一些张家长,李家短,生意不好做,孩子太淘气,隔壁镇谁家的婆娘偷人被汉子抓住了一类的,没听到一样有用的。
这哥俩就开始琢磨着,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看样子,昨天那伙人不是没得手,就是卷着钱跑了,那这笔买卖说起来就还有得做。
于是二人晃晃悠悠地来到了纱女的纱坊附近,打算探听一下纱坊里面的动静,可到了纱坊外面一看,大门紧闭!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开工,更不知道昨夜的院中到底有发生什么。
“这关着大门咱们能探听到什么?啥也打听不到,这趟不是白来了?”
“凭啥白来?大头生意没做到,小头生意的钱再赚不到,以后在江湖上怎么混,人家还不把我们当废物?”
“那咋办?”
“啥咋办?进去啊!若是高大人说的那家伙还活在院中,直接杀了,难道有钱不赚?”
“凭啥不赚?说干就干。”
“对!干!”
呃!只能说,一对小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