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誉心中了然,这个王兄,确实是个有野心的主。
他笑道:“那王兄准备如何做,据我所知,仙珑山是玄渊真君借姜易这个传承人的身份出手拿下的,姜易如今也不是毫无背景的人,只要他稍稍站队,结果不言而喻。”
王奕神情淡淡,说道:“王某从未想过借势欺人,既是同为真传,那便用实力说话。”
他手一挥,命下人取来纸笔书帛,泼墨挥洒,一蹴而就,然后以红绳丝线卷起,交与一名管事,吩咐道:“你将此书交于姜易,无论他如何选择,都告之他我王奕一个月后将驾临仙珑山,望其慎重。”
管事领命应诺。
萧誉看着有趣,笑道:“王兄好算计,无论姜易是战是和,你都打定主意不会善了了,给姜易一种无论选择如何都在王兄你的掌握之内,挫其锐气,不怕其不就范。”
王奕微微一笑,神秘莫测地说道:“从姜易的选择中,便可窥出其人性格一二,或许能寻其弱点。是和,便是他犹豫不决,首尾两端,之前在仙珑山的争斗不过是少年怒火意气使然,便无需太过看重,若是战,我便要好好思量调查一番了,此人要么真是个愣头青,要么他就是在纳个投名状啊!”
萧誉点点头,王奕此人,无论是何种事情,都要谋而后动,当真滴水不漏。
若不是其背后隐隐还站着传道一脉的真君,只要姜易稍稍迈出一步,便立刻入传道门中,哪需如此麻烦。
可笑族中还有些人异想天开想以丹功器物换来姜易投靠,他有真传法门,岂会看重世家给予的区区道书。
只要此事一成,必得族中看重,凭我之能,重回主脉也未尝不可。
王奕眼睛一眯,暗道:“姜易啊姜易,你会如何选呢?”
……
仙珑山,山中洞府,灵谭旁。
姜易闭目跏趺而坐,七窍之中灵光熠熠,垂挂下来七条白气如同白蛇般,随着他的呼吸吐纳而舞动。
这是他吞纳灵潭中的幽水灵机而产生的异象,灵机自胸部中丹田到脐下三寸的下丹田,再涤荡过各处经脉,随着太上玉策功法的运转淬炼灵机,填入一百零八处法窍之中。
这时便要看每部所给的神魂观想淬炼之法的高低优劣了,上佳的观想之法会让神魂的控制坚韧极强,能够在经脉中运使的灵机也越多越快。
玉策所给紫微中天真解,需要姜易观想紫微帝星,并太阳太阴两星,御统周天亿兆星斗天河,现出一副无比广阔浩瀚的宇宙星图!
按照真解所给星空天图,周天星斗被他一个个观想出来,神魂化作紫微帝星,两边有着日月转动,带动灵机化入其中,然后好像天降甘霖,神魂不断壮大。
随着观想出的星斗越来越多,姜易也感觉到了目前的极限,紫微与日月最先出现,这是真解的核心,再然后出现的星斗有七个,符合十天干之数。
在姜易紫府中,神魂坐镇的识海上,星斗浮现运转,伴随着浩瀚虚空一起,璀璨星光,变化万千,玄奥异常,空间层层叠叠,星光迷雾诞生。
随着观想的同时,神魂控制着灵机入体,如此反复,灵机越来越多,过了三日,耳边仿佛听见一声雷鸣,他陡然张目,神光闪过,洞府亮了一亮。
姜易内视看去,只见一道清亮灵气与一道幽暗玄气沿着经脉游走,最后归入膻中法窍,在其中如同阴阳鱼一般互相抱住旋转,这便是太上玉策中的神霄清气与冥海幽气。
三日便炼出了元真之气,而且是两道,这还是他身处灵机浓郁之地,再辅以上品丹药的成果。万事开头难,换了一般无有这些资源的修士,三四年差不多才能熬炼出第一道,后续的进境虽然会稍稍快些,但是也不会快到哪里去。
而在开元境每个人完满的时间也不同,因为开窍数量不一样,再加上功法原因。
开窍越少越能轻易跨过开元,像姜易这种一百零八法窍全开的,若无顶尖道典,修炼进度怕是要远远被人甩在身后。
虽有了玉策,那本北冥真经他也不准备放弃,毕竟是打着玄冥真人传承的幌子,不能让人看出破绽。
好在太上之法以太虚无极之道复返混沌元初,可以容纳万法,简单来说可以兼修其他功法部分,只能得其门,而不可得其法。
法门法门,功法为法,神通秘术为门。
北冥真经里面的诸多秘法,还有那根本神通北冥真水,威力宏大。
其上所记载的幽都玄气与冥海幽气颇为相似,可以稍作调整,以太上功法催动北冥神通。
元真之气既然初成,不若试上一试,他索性出了洞府,一人来到了诸峰天顶最高处。
就站在这里按照法诀运转起来,按道书上所述,运使元真之气行便周身,便能使身躯如风似云,轻如鸿毛,踏空行步,借力凌虚不在话下。
而且姜易体内的元真之气不同凡响,无论是神霄清气还是冥海幽气,都是最为精纯不过,更不要说二者阴阳互补天地交泰,恰如混元太虚。
此刻他以法诀为引,忽觉身体轻若鸿羽,飘飘然而起,竟已借风腾空。
这与明气境以内气化云托起自己不同,此刻是完全无需那么耗费法力,这边是大概便是凭虚而立,御风而行了。
姜易心中欣喜,沉气定神,无有云雾托身,便突然如同大鹏展翅一般,同风而起,悠忽间扶摇直上云端!
仿佛一刹那恍惚,姜易已经立足于云海之中,上能仰观星空,下能俯览山川,只感觉胸中一股浩然之气欲透胸而勃发。
他不由得发出一阵长啸,声震云海,还好有禁制遮掩,这才没有传出仙珑山,但是在这方圆十几里的地界也是清晰可闻,惊起飞禽走兽无数。
此刻之前沉淀在身体中的丹药灵机竟然齐齐被迫运转,一鼓作气再次炼就了两种元真之气各一道!
只是内视看去,稍稍淡薄了些,不如初次凝练浓郁,还需要回去汲取灵机打磨一番。
正在这是他忽有所觉,接着便听见山外有人呼喊:“姜郎君可在,我家主人特命小人送书信来此。”
那正是王奕所派遣的管事到了,虽是他家主人对头,可他也不敢冒犯,老老实实在外呼喊。
姜易看见有一飞舟浮空,便问道:“你家主人是何人?”
他道:“我家主人乃是王奕公子,淮安王氏子弟,所在云罗岛灵风宫据此一千二百里。”
姜易心中一动,暗自揣摩,刚打了王玺,又来了王奕,要说没有任何关系他是不信的,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看他如何来意。
阵外无法看清其中,管事所见都是一片迷雾,姜易也不落地,而是临空而行,挥手解了禁制。
突然他感觉仙珑山禁制已除,山中景象清晰可见。
只见此刻皓月当空,一人负手凭空虚步而来,英俊风雅,羽衣大氅,莲花道冠,大袖飘飞,袍带如舞,漫天星光灿烂如海倾下,竟将此人衬托有如谪仙人一般!
那管事呆住,几乎是以为门中前辈在此清修。
他突然醒悟过来,连忙下了飞舟,经过刚才一幕,只觉得眼前此人修为也不会弱于自己主人多少,不由得双手捧起书帛奉于姜易,恭敬道:“这是我家主人亲笔所书。”
姜易随手接过,毫无避讳之意,打开一看,却见书信里王奕先是交代了自己与王玺的关系,然后是修为境界,接着说:“我之来历,君当清楚,无需多言。”
然后笔锋一转,说是无论姜易与他弟王玺是因何等缘故冲突,杀了他王氏的人,不可就这么算了,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是奉上丹药法器上门赔礼,便算揭过;二便是与他王奕论道一番,输赢自负。
整封信都是居高临下,傲慢指点之意扑面而来,羞辱至极。
姜易暗自冷笑,这是不过要让他选择站队,如果答应了和谈赔礼,与世家弟子妥协,那么算是彻底与传道一脉分割开来,谁都不会想要一个软骨头,他如今在门中毫无根基,沈千羽离去之时说的话,拉拢之意明显,玄渊真君又与玄冥前辈是至交,何必舍近求远。
那管事偷偷打量姜易神情,正想找机会说出王奕的传话。
只见姜易神情漠然,风轻云淡道:“正巧,我也有一封书信要传与王师兄。”
不待管事答话,他甚至懒得取笔墨纸砚,而是以大拇指在食指一划,翻过书帛背面,如刀剑刻碑一般,大刀阔斧的在宽大的书帛上留下了龙飞凤舞的几个字。
然后扔给他,言道:“虽不闻王师兄威名,却也对王氏底蕴雄厚久有耳闻,姜某身家微薄,正想寻些丹药填饥,既然阁下愿意双手奉上身家,我便却之不恭了。”
管事心思玲珑,面色微变,一开始哪里听不出来姜易的讽刺之意,这是嘲讽王奕背靠家族徒有虚名,但是到了后面姜易的狂言却让他惊怒不已:此人安敢如此狂妄!
姜易丝毫不在乎的谈声道:“还不速去!”
管事凛然,不敢去翻看书帛,草草系了起来便驾起飞舟走了,连王奕交代的话也丝毫没有机会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