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3 章 番外

话说当日出宫后,沈琅骑着马从宫门一跃而出,而后一路沿着玄武大街狂奔而去,那日,他单手勒着马绳,沿着整个京城狂奔了二大圈,马儿都差点儿被他给跑废了。

而后又来到护城河旁,衣袍未脱,直接穿着衣裳纵身跳进了护城河,一路从上游游到了下游,吓坏了两岸的百姓,还以为他要自寻短见,纷纷招呼人下河救人。

后来,见原是有人在护城河中狂奔游泳,这才摇头作罢,却又引得护城河中的画舫小舟争相追逐相看,画舫里的香客和姑娘们纷纷捏着帕子围观嬉笑,他也不恼,只拼命的游着,疯狂的狂奔着,与画舫游轮争先后。

一直到天黑时分,这才浑身湿透的牵着马绳回府,府中看门人以及一众护卫看到他这副模样纷纷吓了一大跳,介于他昨日的发疯,半数人皆一脸警惕,纷纷不敢靠近,均是一脸戒备又如临大敌的看着他,唯恐他又要拔刀疯砍了起来。

沈琅却也依然不恼。

非但不恼,他只觉得此刻自己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用不尽的精力,只觉得胸腔里头有一团火,熊熊烧着。

烧完了,殆尽了,整个人这才得以从白日里那一场恍惚的美梦中清醒过来。

不是梦!

这一切都不是梦。

而是活生生的现实!

直到这时这刻,一抹奔腾不绝的喜意和幸福感这才后知后觉的油然而生,从心底深出明晃晃的冒了出来。

他要当爹了。

还是两个!

她怀的!

她生的!

他让她怀的!

她为他生的!

就像是从天上掉了个馅饼直接砸在了他的脑门上,俨然将他都要砸晕了。

一整晚,沈琅一直都晕头转向着,却又时时清醒着。

他想,一整夜里,他的嘴一直是咧着的罢。

他想,一整晚,他的那些暗卫看到他这副模样,全都是惊恐万分着的罢。

没人知道,这两个月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从得知她被魏帝带走的那一刻,他是勃然大怒的,魏帝此人,见色起意,精虫上脑,风流成性,还强夺民女,没想到竟还抢到他的头上来了,得知她被那老东西带走的那一瞬间,他所有的思绪全部被愤怒和着急取代,唯恐去晚了一步,那个老畜牲便要干出人神共愤的事情来,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劳什子婚事?

虽然心知肚明,一切更像是那个老东西使出的计谋罢了,他想逼着他回京,逼他就范,亦是不愿看到世家联姻结盟,他虽心知肚明,可若有损害她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丝毫不敢轻易冒险,故而马不停蹄,一路狂奔,直接在城外便将那一行人马给堵上了。

却不想,千算万算,算准了一切,却万万没算到,迎来的却是这样的当头一棒。

她并非被迫的,而是自愿的!

她自荐枕席,离他而去,她为了荣华富贵,像是扔块臭麻布

似的,毫不留情便将他给扔掉了!

那一刻,沈琅如遭雷击!

因为在那时,在他的认知里,是她主动的,是她先勾搭上他的,他们二者之间,分明是她离不开他,甚至在当时他的意识里,勾搭上他后,她会无所不用其极、想方设法的捆绑住他。

一个风月场所出来的女子,能够攀附上沈家长房嫡孙,还不得跟抱住救命稻草般死死的抱住不放?

那个时候,他甚至以为她会在她婚事上作乱,却不想,她竟不吵不闹,没有片刻纠缠,其实,那一刻,他心中是有些复杂和憋闷的,那种不被在意的感觉,第一次涌上心头。

然而,那一阵子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国事家事,哪件不比这事重要,故而这些儿女私情很快被他刻意压下。

却万万没有想到,原来她是真的不在意,原来并非他以为的欲擒故纵,非但不在意,原来在她眼里,他不过是块用之可弃的麻布而已,在攀附上了更高的权贵后,她便能眼都不眨一下的直接毫不留情地将他一弃而之。

原来,他不过是她攀荣华富贵上的垫脚石罢了。

可想而知,那一幕对他来说有多颠覆,也多震撼,也有多大的打击和羞辱。

她将他的自尊生生踩在地上摩擦。

他不信!

他不相信,她会那般决绝!

他也不信,她对他没有半分情意!

于是,他跟了一路,他要听她亲口解释,他要得到一句为什么?凭什么?

可是,一路上,她都没有再正眼瞧过他一眼。

没有解释,没有苦衷,更没有丁点难过不舍,她连个眼尾都不曾扫过他一眼,仿佛他是根草芥。

他依然不信,于是他拿自己为赌注,有意的作贱自己,他被风吹,被雨林,他甚至绝食了数日。

他不信,她一点都不在意。

可笑的是,他输了,输得彻底又狼狈!

那一刻,他恼羞成怒,一股莫名的恨意油然而生。

他恨透了这样嫌贫爱富、过河拆桥的女人!

他用恨意麻痹和遮掩自己,从前的轻视和藐视。

他知道,她冷漠和绝情的背景下,是成婚前那晚她苦苦等候了一整晚的失落和决绝。

他知道,她虽低门出身,甚至在烟色之地流连数年,却并非寻常软弱之人,能得江南第一名妓称号的人,岂非寻常人?

他知道,她虽频频示弱,放低自己,却比谁都心高气傲!

他知道,他其实什么都知道,他不过是不愿意承认,她是带着失望透顶决然离去的。

他不过是不愿承认,高高在上的自己,算无遗漏的自己,竟有算漏的一日。

更不愿承认,他们二者之间,竟是他……竟是他深陷其中,且只有他深陷其中?

他只知,自己恨透了。

恨透了那个过于洒脱的她,还有踟蹰未决的自己。

可是再恨,在入京的前一夜

在即将意识到要永远失去的前一夜,

他依然放下了高贵的头颅,他率先败下阵来。

他那颗撕裂了整整一个月的心,清楚的告诉自己,他不允许,纵使她去意已决,可若没有他的允许,她休要离开他,这辈子也休想。

于是,困兽之斗的他,赤红了眼。

夺,也要将她夺走!

她若不愿,绑,也要将她绑走!

大不了,绑上一辈子!

却万万没有料到,她竟拿自己的命作要挟!

她那晚冷漠的眼神,一刀刀绞杀着他!

她情愿死,也不跟他!

那是沈琅活了整整二十四年以来,第一次惨败离场!

从他那晚败落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已然意料到了今后所有。

她会踏入皇宫,大杀四方,她本就非寻常小女,困在沈家那片小小天地里成日与锁事为伴,远非她的真本事,她本该杀伐果决,有更大的战场!

这个女人,没有心,她会在那座最凶猛的战场一路披荆斩棘,成为最耀眼最勇猛以及杀到最后的战士,继而笑到最后。

然而哪怕早已经意料到了,当那日她的战绩传到他耳朵里的那一刻,他依然溃不成军!

她真正成为了别的女人,还有了别人的孩子。

那一刻,他彻彻底底的失去了她!

沈琅亲耳听到一声声撕裂的声音,那是心脏被千刀万剐的声音。

他第一次知道,人是可以痛成那样子的!

远比当初在寒山寺中的那箭,远比当初在平南王攻入清远城那日中的那一剑更要痛上一千倍一万倍。

那两月里,每时每刻,他都是绝望丛生的,失魂落魄,活成了个活死人似的。

可哪怕人半死了,依然第一时间想到了她的身子。

她身中噬心丸之毒,本是该难以受孕的,便是受孕,也有极大流产滑胎之险。

他虽心如死灰,痛到撕心裂肺,可枯坐一日后,第二日依然义无反顾入了宫。

若她的心愿是入住皇宫大院,成为这世间最至高无上的女人。

那么,好,他成全她!

那他就亲手助她,将她推至权力的最顶峰!

这是他唯一为她做的事情。

他本已万念俱灰,却不料峰回路转,老天爷像是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老天爷对他到底是不薄的!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脏,都隐隐有些无法承受这莫大的欢愉!

他在整个京城的大街上不要命的狂奔,那一刻,他想要向全京城的人大声呐喊,他要当爹了!

他想告诉全世界,他拥有了这世间所有!

他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彻夜未眠!

次日一早,赶在宫门开之前,他早已在宫门外等候,门一开,他第一时间迫不及待地背着手跨了进去。

在太医院配好安胎药并亲自熬好,以及装点好他亲手密制的安胎药丸后,赶在早膳时分左右,他便打着为贵人送药的旗号赶去了飞羽阁。

却未料,在大殿竟外被人直接拦了下来。

门外有太监看守,四周还有带刀侍卫看护。

人还没靠近,便见御前侍卫呵斥住:“大胆,天子在此,岂能无召觐见!”

这时,得了动静的邓公公亲自出来查看,看到殿外的沈琅,似也并不惊讶,只笑眯眯的招呼道:“哟,原是公子来了,老奴见过公子。”

说着,便甩着怀中的佛尘,冲着沈琅意味深长道:“陛下昨夜宿在了飞羽阁,现如今正在里头陪贵人用膳呢,公子还是请回罢。”

邓公公冲着沈琅客客气气的说着。

话一落,便见沈琅明显神色一怔,一大早的,直接迎来了当头一棒。

看着殿外团团守卫的御前侍卫,看着眼前这座精美堂皇的大殿,他俨然忘了,这里是皇宫大院,后宫之所的飞羽阁,不再是从前他可随意堂而皇之登堂入室的沁芳院了。

被幸福一下砸晕了,晕到一整日过去了,如今一盆冷水朝他泼过来,明晃晃的现实这才将他彻底拉回了现实。

当日,用完善后,魏帝在前仆后继的簇拥下,直接当真沈琅的面踏出了飞羽阁,目不斜视而过。

魏帝走后,留下一支御前护卫守在飞羽阁殿外,打着保护贵人地名义,实则专门为防他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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