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军襄樊大营皆遭水淹,十万大军不战自乱,荆州汉军趁势追击,全军大败溃逃,辎重尽失。公孙霸奔入宛城,心神方定,燕军皆逃至宛城,公孙霸收集败军,计点人马,十万大军,折损近半,骁将公孙秀、高成皆已经阵亡,司马训闻说被荆州军擒获,十营将领尚只剩下房围与池柳二人。军中辎重等大多失却,公孙霸还剩五万人,溃败之后,军容萎靡,士气消沉。
公孙霸环视众将,皆默然无语,归海卫亦脸色灰暗,垂首而坐。定南将军、宛城守将公孙车便向前奏道:“胜负乃兵家常事,陛下无需沮丧。大燕带甲百万,上将千员,陛下可重整旗鼓,提兵再来雪仇也!”
公孙霸默然良久,忽然仰天哈哈大笑,众将皆诧异。良久,只见公孙霸大笑道:“不想朕今日,成为孟德第二矣!朕前番方讥笑孟德赤壁用兵,不知天时地利。今番不敢再讥笑孟德矣。”言罢又哈哈大笑数番,忽然又仰天大恸道:“哀哉!朕十万大军,一朝为敌所袭,折损五万余人,三军将士,士气尽丧。朕自起兵辽东以来,未尝有此等挫折也!”言罢以袖遮面痛哭,跌足捶胸,懊悔不已。
公孙车便劝慰道:“陛下此番虽然大败,然还尽握有中原,势力仍远在汉中伪王之上。一时失败,不足以动摇大燕根本。望陛下节哀振奋,重整军马,当与汉中伪王再决雌雄,必然能胜也。”
公孙霸摆手,长叹道:“荆州贼首潜龙,虽然无翻江倒海之能,然能借来雪山之水。使朕防不胜防,贼首潜龙正是朕心腹大患也!”
又对归海卫道:“朕后悔早不听军师之言,若能提前移营高处,必然不会遭此大败也。军师如何不强令朕移营呢?”
归海卫伏地奏道:“臣有罪,虽然提醒陛下,然未能劝谏陛下移营成功,以造成我军大败,此臣辅佐不力之罪也。望陛下降罪,臣愿领军法,以谢三军。”
公孙霸摆手道:“此番被水所淹,以致大败,乃朕未能详察敌情之故也,非军师之罪。”于是传下谕旨,自今以后,凡是归海卫所劝谏,公孙霸若有不从者,归海卫可强制命令公孙霸从之,不以为犯上之罪。
公孙霸在宛城驻扎数日,收聚败兵,见荆州军追至宛城,又收兵而回。公孙霸心中忧闷,燕军士气消沉。归海卫遂奏道:“今荆州贼军虽胜,然亦有折损,大战之后,需待休整。一时不会有进兵北上之举。吾军士气不振,陛下且先回洛阳,再做打算。”
公孙霸道:“朕欲回洛阳久矣。”于是便留下五万军马,以公孙车为大将统领,房围、池柳二人为副将,相守宛城。自与归海卫、公孙鸿等率数千羽林护卫军以及伺从等众,从宛城回洛阳
太子公孙贵、丞相皇甫照率燕朝众臣迎接于洛阳城外三十里,公孙霸至,太子等群臣皆伏地相迎,公孙霸遂下车,先扶起皇甫照等人,再令太子平身,皇甫照道:“陛下自即位以来,便未曾卸甲,除夕之夜,尚在疆场。未有享受安宁,今正好回洛阳安享清净也。”
公孙霸执皇甫照手道:“丞相休要为朕遮掩虚饰。朕遭此败,雄心大挫。今国师已经弃朕而去,朕心下更觉凄凉矣。”言罢,不禁潸然泪下。
司空闻人亮、御史大夫汪谦皆奏道:“陛下勿要消沉颓废,善保龙体,才是大燕之福也。”
公孙霸苦笑而摆手,遂命众官回朝。
公孙霸回洛阳之后,居于深宫之中,忧伤愤懑,也不设朝,国事皆交付于皇甫照与太子公孙贵。自己终日在宫中独自静坐昏睡,后宫嫔妃一概不许前来。或取酒来饮,大醉之后,忽然又大笑,忽然又嚎啕大哭,如此十余日。
众臣见公孙霸十余日不上朝,心中疑惑。皇甫照问归海卫道:“陛下此番军败归来,如此消沉,异于以往。司徒以为何因也?”
归海卫道:“陛下今番如此,一者从未有此大败,心中懊悔愤恨。二者国师不辞而别,陛下失却挚友,心中感伤。陛下称雄天下,今败于荆州潜龙之手,忧虑其人难制,为我大燕心腹之患,未能有此对策,所以如此也。”
皇甫照道:“陛下久不设朝,又如此消沉颓废,恐误国家大事。司徒可前往宫中,请陛下设朝。今东西两线,我数十万大军正在与敌相持,皆还引颈望于陛下。”
于是归海卫进宫,求见公孙霸,公孙霸正在自斟自饮,以酒浇愁,闻报归海军师求见,便命其入内,让归海卫与其共饮。饮至多时,归海卫欲开口,公孙霸以手制止道:“卿欲要令朕设朝,与大臣商议国事乎?如为此,且免开尊口。”
归海卫遂不敢请公孙霸设朝,两人又饮至多时,只谈论昔日封章、齐王、王扶、许昭等汉朝人物之事,决口不提当前形势。
归海卫忽然醒悟,便对公孙霸道:“启奏陛下,臣有一计,可以制伏荆州潜龙。不知陛下愿以听否?”
公孙霸不禁眼前一亮,放下匕著睁目视归海卫道:“卿有何策可以制伏潜龙?”
归海卫道:“臣闻之,为人臣者,若有震主之威,则将危矣。今贼首潜龙,为汉中伪王麾下之臣,然其号令荆扬,节制东南,今又大败我军,其威望盖过汉中伪王矣,正是功高震主。臣以为陛下可借此设计除掉潜龙。”
公孙霸不禁喜道:“当以何策除之?卿可有方略?”
归海卫道:“臣资质愚钝,一时未有方略。然朝廷多有贤能,必有除潜龙之计。”
公孙霸
闻言呵呵笑道:“军师不过是欲要朕上朝见群臣也。既然卿提出除潜龙之策,朕明日就上朝,与卿等商议此事。”
归海卫谢恩拜辞而去,通知群臣,明日陛下将上朝议事。
次日,公孙霸设朝,群臣拜见礼毕,公孙霸命平身就座。道:“朕自襄阳前线归来,不曾设朝。民政国事等自有丞相办理,朕只管军务。今日召卿等朝会,乃为商议军务也。”
皇甫照奏道:“大燕民政等事,自然有老臣辅佐太子为陛下主之。然陛下贵为人主,当无所不统也。朝中大事,臣等理当奏知陛下,上达天听而后行。”
公孙霸道:“有劳丞相,今日朕且不议民政。朕闻知敌国之贤,我国之仇也。今荆州贼首潜龙,为大燕之仇敌也。朕欲除之,以免日后成为大燕心腹之患。朕闻知其功高震主,卿等有何策,可以为朕除掉贼首潜龙?”
皇甫照奏道:“陛下欲除敌国之贤,可借彼功高盖主之弊,使用离间之计,使汉中伪王对其生疑,则自然削其权势矣。”
归海卫奏道:“以臣观之,汉中伪王于潜龙者,外有君臣之义,内有翁婿之亲,恐离间之计,不能奏功也。”
司空闻人亮遂出座奏道:“臣以为,敌国之贤,虽为我国之仇,然人材难得,陛下除之,不如招而为我用也。汉中伪王相待潜龙者,不过厚恩耳,陛下有四海之量,求贤若渴之心,若以厚恩相待,高位相诱,臣以为潜龙可以为陛下所用也。”
公孙霸闻闻人亮之言,遂问归海卫道:“军师以为司空之言如何?”
归海卫道:“以臣观之,恐难以将潜龙为我所用。其数次败我军,与大燕势不两立,于陛下亦不能共日月也。且其在汉中伪王麾下,权不可谓不重,虽然位仅为军师将军,然坐镇荆州,统领节制荆扬人马,实为汉中伪王之下第一人也。陛下欲召为我用,该当以何位相赐乎?”
公孙霸道:“若如此,朕该召为用乎?该除乎?还是离间乎?”
众人一时未有回答。座中公孙鸿按捺不住,遂出座奏道:“以末将之见,派遣一刺客潜往荆州,便可除掉潜龙,何须如此麻烦?”
公孙霸闻言不语,皇甫照道:“将军勇则勇矣,只是不知谋略。若一刺客前往便能成功之事,陛下何须调动军马,聚众商议呢?”公孙鸿闻知,遂惭愧而退入座中。
归海卫便奏道:“以臣之见,可以多方采纳用之。陛下可遣细作前往汉中张贴潜龙欲要自立告示,再令雍凉军中传言,潜龙胜我军之后,将有占据东南自立之心。汉中伪王必然疑之,陛下可趁此再遣一能言善辩之士,前往荆州游说潜龙,为其剖析福祸,以言挑之,或可以说动潜龙也。纵然不能说动潜
能,也能离间其与汉中伪王君臣之义。”
归海卫刚奏毕,座中一人便出,朗声奏道:“禀陛下,如陛下需之,臣愿前往荆州,为陛下游说策反潜龙。”
公孙霸抬眼视之,正是卫尉吴江也。
公孙霸喜道:“卿之舌辩口才,不亚苏秦、张仪也。今可为朕行此事,若能成其功,朕必然重赏之。”
原来吴江能言善辩,擅长于游说鼓动之事。前番在凉州军前策反花羽,后又在并州策反刁嚣,徐州策反彭鹜,皆成其功。令众人刮目相看,公孙霸亦看重其才。虽然吴江行为不端,品德为正人君子所不齿,然而公孙霸并不加责罚管制,多有纵容吴江。
于是公孙霸便与众人商议,伪造下潜龙与燕军相通文书,又杜撰一份潜龙欲要据荆州自立布告,令细作携带潜入汉中,张贴南郑等各地。又令闻人策所统领雍凉军中,大传谣言,说荆州潜龙居功自傲,将要背反自立。然后命吴江化为商旅,携带公孙霸密诏,潜入荆州,以观形势,如若潜龙果然受汉中伪王之疑,便趁机可游说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