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接到朝廷谕令,便遣幽州官员前至高句丽国国内城,并驻守东部都尉汉军,严密监视高句丽,若其有不轨逾分之举动,立即报知。
而修鱼子也知道汉朝监视之下,不可越过雷池,于是便对李发设谋道:“且以恭顺姿态事汉,再退回所侵诸国土地,以财货安抚其心,大王便可安心治国了。”
李发从其言,便退回前番所占乌桓触、扶余等国土地,又赠其财宝,再遣使又向汉军谢前番之罪,言辞甚为卑躬,于是东胡诸夷便又相安,关系改善。纵横便代汉朝赦免高句丽,以言相抚慰。
如此又年余,高句丽安分守己,将多出额定之军,仿效汉朝用来屯垦,只专心治理国政,发展本国经济,汉朝监视遂放松。
两年之后,修鱼子便又对李发道:“大王国内粮草继续甚多,又广有钱粮,便可暗中整顿军马,以为武备。”
高句丽国本有常备兵三万人,李发即位后,又扩充至五万人,后因为避免汉朝怀疑,便将其中两万人屯垦,仍只有三万常备兵马。今见汉朝监视放松,遂又暗中扩充军马,名义上都用为屯垦,却暗中训练之。两年中所积累粮草军械,足以供应十万军队之用度了。
高句丽又数次笼络东胡诸国,时常赠以钱粮财货。东胡诸国,以高句丽国家土地最为肥沃,且多能产稻米麦黍,又连年收成丰饶,而扶余、獩貘、乌桓触等国,却是苦寒之地占多,民多以游牧为生,数年得高句丽国之恩惠,于是又偏向高句丽,而逐渐暗地背离汉朝。
修鱼子趁此建议李发,可以合纵辽东诸国,联合对抗汉朝。李发便令修鱼子亲自前往诸国游说,晓以利弊,又以财货粮帛相诱惑,逐渐说的诸国心从。
辽东诸国尚畏惧大汉,不敢公然行此事,修鱼子便说道:“此番联合,不过互为自保而已,并非叛汉,即便汉朝知晓,也不会相为难诸君。”辽东诸胡为其言所惑,便都听从。
修鱼子为打探幽州实情,于是便装扮成云游道士,亲身潜往冀州蓟城,滞留数日,只探得些无关紧要的情报。正欲要遣回高句丽,又听闻城中百姓说太师将要在秋收之后举行祭祀社稷山川谷神典礼,于是便等至秋收典礼举办,随百姓前往观看,见纵横骑马而来,望场中而去,幽州官员随从跟随其后。
纵横来到,蓟城百姓皆欢呼鼓掌,夹道欢迎,喧嚣声传于数里之外,纵横在马上示意,修鱼子也挤在人群之中,得以近前观看得纵横细致。
修鱼子见纵横须发已经斑白,然而却英风宛在,骑高头骏马,仍然十分雄壮,不怒自威,修鱼子不禁赞叹道:”真乃当世名将也!名不虚传。”
又细观纵横面相气色,仍然红润如壮年,
精神抖擞,威武不凡,修鱼子善能望气,见纵横如此气色,便心中暗自道:“年老反而气盛,此气色不吉也。”心中暗喜。
修鱼子便又向蓟城百姓打探:“太师今年春秋几何?”内中有知晓者回答:“太师当年平定扶余之时,时年不过三十二,今又二十五年过去,以此推算,太师今年已经五十七岁,春秋正鼎盛。”
修鱼子闻言暗喜,遂遣回高句丽,又以阴阳奇门遁甲等术测算,推演测算完毕,大喜道:“依照吾所推算,王腾寿命岁数当不过一花甲,今都五十七岁了,三年之内,其必然死矣。”
于是便将此情报告上奏给高句丽国主李发,李发惊问道:“王腾虽然渐老,然身体康健,如何两三年之内便能死呢?”
修鱼子道:“人之寿命,皆有定数,臣以时辰地势奇门遁甲等推演预测王腾,才得出此论。且臣用遁甲之法预测,多半会有验证。主公且待之,坐观王腾之亡也!”
李发仍然将信将疑。修鱼子又奏道:“臣刚潜行幽州,探得实情,幽州虽然驻有汉朝重兵,然此时都疏于戒备,主公若再明年春节合纵东胡诸国,必能成功。”
李发道:“甚善,本王已经久有此意,既然国师言时机已到,便可于明年开春施行之!今且预先准备。”
靖治六年春,修鱼子望幽州之气,见天道有变,将星将坠,于是密奏高句丽国主李发道:“臣能望气,今见幽州方位,将星不稳,去岁又观王腾气色异常,臣猜度王腾今岁必应此劫。王腾威震辽东三十余年,气数将尽。现已经势成强弩之末,不足为主公所惧,今北胡国已经建立,大王便可传令辽东诸国,合纵为一,以成王霸之业。”
李发道:“善。”于是便遣使前往东胡诸国,告知合纵为一之事,请诸国首领国君皆来高句丽国内城与会。
诸胡首领不敢不从,皆前来国内城聚齐,李发设酒款待,宴饮两日后,李发便对诸国首领道:“辽东向来为我等世代所居住之地,汉却倚仗其强,凌驾于我上,令我等为其藩属!今本王欲联合诸君,仿效中国合纵之法,以联合自保,不受汉之挟制也。诸君意下如何?”
众首领闻之,皆面露为难之色,李发便道:“本王今为辽东大局计划,才首倡合纵大事!诸君如不团结合力,则将终为汉之藩属。本王欲令诸君据国称王,诸君为何有为难之色?若不从之,本王国内已经准备精兵十万,将效仿北胡国之事,强行合纵!”
众位首领畏惧,乌桓触国主便出言道:“非我等不愿,只是畏惧汉强,王腾乃我等克星,今镇守幽州,若随大王举事,恐触其怒,发兵伐我。”
李发便呵呵大笑道:“王腾气数已尽,寿命
已经在旦夕之间!现在何足为诸君之畏!”
众首领闻言惊诧,便都问道:“大王何出此言?”
李发呵呵大笑,便击掌三下,对身后屏风道:“国师安在?”
于是修鱼子便从屏风后走出,见过诸胡首领,李发便令修鱼子为众首领解释此事。于是修鱼子便将去岁见到纵横、观其气色不吉、今年又望气之事一一详细叙述,道:“辽东所忌惮者,不过王腾也。今岁王腾必归天,诸君有何担忧顾虑呢?”
东夷诸胡国君皆知深信修鱼子预测之言,今见其预测王腾将死,虽然诧异,却也都深信不疑,都寻思如果不从李发,恐又得罪高句丽。于是在高句丽威逼利诱之下,都表示愿意从命。
李发大喜,便合纵辽东獩貘、肃慎、扶余、乌桓触、沃且等东胡五国,仿效北胡国,建立大东王朝,自称大东皇帝,分封诸国首领都为王。李发因为尚有畏汉之心,不敢公然自立,皇帝封号只是对内称之。
靖治六年春,纵横年已经五十八,正月十五,元宵节日,纵横在蓟城设宴,大会群僚,庆祝春节元宵,席间,饮酒醉,众皆惊讶道:“太师向来海量,少有醉酒,今日只到平时一半,为何便醉?”
赵如霜遂对幽州文武官员道:“太师年近六旬,不比当年壮年了,想必今日身体不适,酒量也不如从前了,望诸君勿要怪异。”于是请幽州长史姬望主持宴会,亲自搀扶纵横回府中歇息。
纵横躺下沉沉睡去,梦中恍惚间忽然见前妻甘兰款款前来,音容笑貌宛如当年,笑对纵横道:“傻子!终于等到你来了!”
纵横大喜,便向前而去,欲要携住甘兰之手,甘兰却悠然一笑,飘然而去,纵横惊疑,甘兰回头嫣然一笑道:“夫君保重,甘兰在天国待你。”言罢,飘然升天而去,宛如仙子。
纵横惊醒,忽然酒意全无,心中怪异道:“如何做得此梦?”于是坐起,看残灯尚明,妻子赵如霜正睡在自己身侧,纵横看见赵如霜时,又想起甘兰,回忆刚才梦境,如身临其境般,不禁心中陡然悲凉。
赵如霜夜间醒来,见纵横坐在床上默然,残灯映照之下,面色似乎有悲戚之色,赵如霜惊异,便问纵横道:“夫君为何深夜发怔?”
纵横道:“我方才得一梦,梦见前妻甘兰,惊醒之后,便酒意全无。我生平未有做过此等之梦,所以甚觉怪异。”
赵如霜闻言也略觉怪异,便又安慰纵横道:“想必今日是甘兰忌日,你因为中午醉酒,未曾亲自祭奠她,所以她怪你了,才有此梦。”
纵横闻言吃了一惊道:“今日果真误了。”便要起来为甘兰祭奠,赵如霜劝慰道:“妾身已经代为夫君祭奠过了,夫君就请安歇罢。
纵横不肯,还是坚持起来至供奉前妻甘兰的灵前,深夜上香祭拜。又在灵前伫立良久,才回到寝室。赵如霜见之,心中略有醋意,对纵横道:“三十多年了,夫君还未曾忘却甘兰吗?她今日托梦与夫君,想必是盼望夫君过去与她团聚呢!”
纵横悲伤说道:“我这一生,最有愧的人便是甘兰了。即便是去泉下相陪,又有何不可呢?”言罢,想起昔日甘兰遇害时候情形,触动心弦,不禁再一次潸然泪下。
赵如霜自知语失,急忙用手捂住纵横之口道:“元宵佳节,夫君不可出此不吉之言。夫君地位干系国家安危,自此以后,妾身不许夫君在说此不吉之言。”
纵横答应,赵如霜这才松了手,便轻拥纵横入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