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是黑手党,印度当地,如果在白天,你在大城市周边看见闭门不出的村落,它们布满了电线杆等完善的通讯基站设备,只能看见几名老人、小孩、女人在路边闲逛,最好不要接近,那种一个村落的同谋一般连警局也会收买,非本地人压根无法应对。”
“是这样么……”白川泉思索。
如果说人类的出生地是完全随机匹配的,那么人生从在印度开始的人,虽然算不上非洲土着的穷困悲惨,在日常生活方面想要有作为也得是地狱级别的难度。
有的人,一出生就在罗马。
有的人,一出生就固定了未来的道路。
而印度作为世界上经济发展得不错的国家,人们或许有了眼界,却无论主观还是客观,皆无法脱离它。
印度人根深蒂固……打心眼认同这份民族制度。
“好歹非洲人他们不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啊,他们穷是因为懒和恶习,且他们理直气壮。”
白川泉嘀咕。
“印度人的拉帮结派、本土低文明道德文化算什么……”
“不过,大部分时候,身为外国人的我们不用担心,只要不去想不开加入他们本地的种姓制度,比如成为某个家族的一份子,在现代社会,生活在这个国家并不是太难的事情。”见主事的年轻男人年纪较轻,哪怕五官轮廓较明晰、以东亚面貌为主体的相貌柔和的同时依旧显得稚嫩,罗德尼·斯科特·卡尼难得好心安慰。
白川泉皱了皱眉。
“所以我才觉得森鸥外是想让我来送死嘛。”
搞什么啊,搞阳谋?这年头杀人都讲究自投罗网了吗?
真话无意间脱口而出,白川泉轻咳了声。
水野站在靠近房门的位置,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
“水野。”
白川泉开口。
“白川大人,有什么吩咐吗?”水野精神鼓舞地开口。
“啊,我想……”白川泉摸了摸下巴,“我们订三天后的机票回去吧?”
“欧洲分部?……好的。”水野的困惑几乎写在了脸上。
白川泉扭过脸正视罗德尼·斯科特·卡尼。
“罗德尼。”
“其实呢,我愿意了解印度当地的非法市场,和我本人的意愿并没有关联。”
“前段时间,我目前工作的组织丢了一支小队,他们在经过孟加拉湾的时候销声匿迹,我的老板收不到他们的消息,派我过来调查清楚。”
“我倒是认为,既然本地已经形成了如此熟练和稳固的经济链,恐怕他们已经凶多吉少。”
“你能给我一些建议吗?”
白川泉眨眨眼,说出了重点:“先前的咨询费翻倍。”
“你……”
罗德尼·斯科特·卡尼听完白川泉的话,目露惊讶,那可不是一笔小数值,纵然他愿意见白川泉又被找上门的缘故,拿得出手的报酬也是另一个重要的原因,不合法行业的医生想了想而后说:“如果只是调查情况,分析清楚失踪人口的去向,我想我知道有什么人可以帮助你。”
“谁?”
“那是名婆罗门,他叫悉达多,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一名沙门。”
“婆罗门?”白川泉的神情古怪。
太……出乎意料了。
印度的种姓制度有天然区分的阶级,婆罗门便是最大权力也是最少人数的阶级金子塔顶层,本身就代表着他们是宗教相关的贵族,哪怕他们不事生产,不提定义就是为了守护婆罗门而生的刹帝利军政阶级,社会金字塔底层的民众,譬如从事商业经营的吠舍、工匠和社会底层的首陀罗,依旧会对他们持有敬意、主动为他们提供供奉。
为什么这个国度天生站在社会顶层的人,会掺和人体交易这种不体面也不符合阶级动向的生意?
罗德尼·斯科特·卡尼耸耸肩。
“我可以告诉你悉达多他在哪里,能不能从他身上获得帮助,就看你了。”
“对于印度人,另一个印度人才是管控他们的最好方法。老实说,要更高种姓那就更好了。”
罗德尼·斯科特·卡尼这个丑国人所言不错。
道理都是相通的。
于世界上近乎所有国家而言,用本地人治理本地人的手段总是上上策。
白川泉模糊记忆中,存在一种名为“土司制度”的行政方式,便是任用当地世袭的本地人官员管理本地人的生活和律法。
执政者或许“肉食者糜”,但不可能将无用的制度传承下来。
无数的历史事件表明,合适的手段能发挥它应有的作用,才被历任统治者化用、改进、沿袭。
白川泉出门打了个电话。
抵达印度前,白川泉从港口黑手党的武斗派部门中调取了二十人规模的一队人员,以上级任务的形式让他们一齐抵达了印度。
港口黑手党本部位于日本的国际港城市,对于很多外勤人员而言,出差他国并不是罕见的事儿,甚至比起在横滨处理街头、同行、外国人等危险事件,报酬更加丰厚。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水野,你及时联系其他人,看看有没有问题……”白川泉走回诊所,关上房门,不紧不慢开口。
“怎么了吗,白川大人?”
“我之前让他们打探当地的势力分布情况,尽量避免不必要的冲突。”白川泉说,“这是任务的第一步,做前期的情报工作调查是有价值的,但并不是非做不可。”
“等会儿我们去拜会悉达多就行。”
“一个本地的婆罗门,举止奇异,曾经是个沙门。”白川泉脸上似乎微不可见露出了笑容,水野甚至猜疑一晃而过的是否是自己的幻觉。“我猜,他可以给我这次行动的正确答案。”
“白川大人,这种想法似乎有些武断,要不然还是谨慎优先,”水野想了想说,“我们甚至没有见过他。”
“不哦。”
白川泉轻飘飘地回答,看向斯科特·卡尼,“罗德尼,你一个外国人,能掺和本地人的生意儿,想必背后就是这位婆罗门人士再给你做担保吧?”
“被发现了。”罗德尼·斯科特·卡尼摸了摸鼻子,“确实如此。”
“我和悉达多的一个朋友有些交情。”
“伽摩罗,她更加偏爱从事正当行业的人。”斯科特·卡尼补充,解释了不介绍他身边真正的中介人士给白川泉的原因。
潜在含义就是……人与人不可同一而论。
混蛋,居然敢看不起黑手党啊!(弹舌)
白川泉撇撇嘴。
“日本的一些帮派杂碎或许不是合法产业,我们港口黑手党可是合法经营的纳税企业。”
苍白的抗辩只意思性质地提了句,黑发的年轻人蓝色眼瞳注入了漫不经心:“敢接待莫名其妙找上门的外国人,恐怕那位悉达多的人,就在附近吧。”
罗德尼·斯科特·卡尼曾在提起悉达多时说——“他还是沙门”。
这意味着那位悉达多,如今就怕已然不是干的旧行当职业。
白川泉琢磨着,罗德尼·斯科特·卡尼如今安安稳稳、有胆量招待外国非法行业的成员,除了钱和当地人的情报差,恐怕也有安全性得以保障、临危不惧的缘故。
联系上所有暴利行业的排他属性,再想想罗德尼·斯科特·卡尼为什么能加入这条利益链,并不见外地得知了个中详情……
得到推论,实在是很简单的事情。
原本挂着白大褂的靠墙一侧,细微的声响和动静传来,一个人从墙面后走出。
出现的男人有一张非常憨实的印度人面孔,肤色较深,向白川泉开口:“我是‘摆渡人’,我的朋友悉达多他派我来这里。”
“既然你见到我了,请和我一起去见朋友悉达多吧。”
“摆渡人”提出请求,介于他语气的谦卑,认为是恳求也没问题。
白川泉克制地用目光扫了“摆渡人”几眼:“这是悉达多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