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巧合还是陆识真的还记得,他奶茶买的是茉莉初雪,她最喜欢的口味。
虞晚吸了两口,熟悉的甜味,不冷也不烫的温度,就很刚刚好。
喝了小半杯,胃里暖和了,连带着疼痛似乎都有点减轻,没有刚才那种想吐又吐不出来的难受感了。
她转过头,杏眼乌黑透亮,轻轻弯了下:“谢谢你啊。”
陆识看着少女渐渐红润起来的小脸:“顺便而已。”
他微微垂下眼,就看到了黑色皮质座椅上,一双小小的脚。
穿着鞋的时候不明显,脱了之后再看,就觉得特别小。
陆识看了眼自己的手,忍不住对比,估计小姑娘的一只脚都没他手掌大。
袜子是浅粉色的,上面有几个小草莓图案。
在别的任何地方看这样的袜子,到陆识不会有什么感觉,但是被她穿着,他就觉得这双袜子很乖,也很可爱。
虞晚吸着奶茶,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某处,久久都没挪开,顺着看过去,就看见自己搁在座椅上的两只小脚。
她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马上蹲/下身子,把雪地靴拿起来穿上。
“那个密室逃脱真那么恐怖呀?”她想起他刚才的话,歪着头看他,好奇问道。
虞晚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他明明看上去就是那种胆子大,什么都敢的人啊。
陆识“嗯”了声,谎话随口扯来:“特别恐怖,吓得我都不敢进去。估计进去一次要做噩梦,我就下来了。”
顿了顿,又道:“我胆子小,你不要瞧不起我。”
“不会不会。”虞晚忙道。
见他不语,她以为他是自尊心受挫,毕竟江澈和丁鹏他们都进去了,唯独他一个男生不敢进。
“胆子小不是什么缺点,就算是男生,也有害怕的权利呀。而且我的胆子也特别小,小时候我看一部鬼片,吓得好长时间不敢一个人睡。”
“就是上次,我不小心被锁在教室了,我都已经十六岁了,还害怕得吓哭了呢。”
小姑娘一脸认真的表情,很努力地在安慰他,甚至不惜讲出自己的丢脸事。
陆识唇角往上勾了勾:“你不会瞧不起我就好。”
虞晚喝完了奶茶,拉开书包要拿手帕纸,然后就看到了安静放在里面,还没送出去的那条围巾。
她的心情一瞬间低落下来,心里泛起酸酸的感觉,像是生咬了一口柠檬。
刚才江澈戴的就是林知寒亲手织的围巾,在来的路上,他们两个熟悉开心地交谈。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已经熟悉起来,林知寒和江澈的关系,远比和她的要好得多。
虞晚不是想干涉江澈交朋友,可是他和林知寒那么熟,她心里就是有种说不清的介意感。
她才发现自己其实也是挺小心眼的。
陆识发现身旁的小姑娘突然就不开心了。
这也很容易感觉到,大多数时候她眸子亮晶晶的,像天上所有璀璨星光都坠落在她的眼睛里。
可现在,小姑娘眸光变得黯淡,那些星星不知所踪。
“怎么了?”他问。
虞晚没有回答,她低着头,默不作声地把套着奶茶外面的塑料袋子系了一个结,又在上面系了一个。
一个又一个地系着结,重复着没有什么意义的动作。
车内一时静默。
好半天,陆识听到她说:“我不喜欢她。”
声音闷闷的,很小,像是自言自语的咕哝。
“是她不好。”他跟着附和。
虞晚系着结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他,一双杏眼惊讶地睁大:“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她明明没说名字的啊!
“不知道。”陆识坦诚。
“那你还说她不好,你都不知道我说的是谁。”虞晚有点懵,又有点莫名其妙。
陆识将她呆愣愣的表情尽收眼底,笑了声。嗓音低沉而温和,透出笃定:“因为你不喜欢的人。”
虞晚望着他,四目相对时,她听见他认真说:“都是不好的。”
那条围巾,虞晚最后也没有送出去。
她重新买了一个保温杯,送给江澈,又在一次和童佳霓闲逛时,买了毛线和织围巾的针。
寒假的时候,她每天做完作业,练完琴,就在网上看教织围巾的视频。
她看了很多遍教学视频,觉得自己应该会了,才开始织的,然而真正上手,还是会出现好多小问题。
一会儿忘了针法,一会儿织错了,就又得拆了,对着视频重新学。
虞晚买的是那种比较细的羊绒毛线,听店员说这样的织好了戴着最暖和舒服。
但因此,织的时间也更长些,到三月分开学了,这条围巾才织完。
这是她第一次织围巾,针法还不熟练,有的地方密一些,有的地方又疏得多。
她拿了个袋子,将围巾叠好放进去,收到柜子里放着。
这条围巾她没打算送给江澈,冬天都快过完了,而且织的成品也不是特别好看。
她想等他下次生日,再重新织一条,她相信自己第二次织的样子一定会更好。
a市的四月是梅雨季,淅淅沥沥的雨水连绵着,有时能下几天,空气变得潮湿。
这样的天气不适合出门,周末的下午,虞晚拿着物理和化学练习册去隔壁,找江澈一起写作业。
她把新烤出的戚风蜂蜜蛋糕也带了过去。
“我跟阿姨学着做的,江澈哥哥你尝尝看。”她朝他递过去一个小勺子。
“晚晚都会自己烤蛋糕了啊,真厉害。”江澈从她手里接过勺子,笑着夸了句。
虞晚抿嘴轻轻笑起来。
她手撑在书桌上,掌心托着腮,眼巴巴地看着他,期待着他尝了之后的评价。
江澈舀了一勺,还没来得及吃,桌上的手机响了,他放下勺子,划下接听键。
“我现在也没事,你别客气,你把具体地址发我一下,我马上去。”
虞晚听到他这么说,等江澈挂了电话,她好奇问:“怎么啦?”
江澈站起来,拿了件外套套在身上,边穿边和她解释:“林知寒在外面的一家奶茶店做兼职,没想到突然下雨,等会儿她还要去图书馆整理书,没伞她没法回去。”
“晚晚你先做写作业,我去给她送把伞就回来,很快就回来。”
他说完急匆匆走了。
虞晚拿起勺子,把那勺蛋糕吃了下去,看着窗户外绵绵不断,像是永远不停的雨。
她叹口气,她真的不喜欢这样的天气,夏天怎么还不来啊。
到了五月中旬,雨季总算结束了,太阳从乌云里冒出头。
天气一天天变热,同学们脱下厚实的外套,换上了轻便的夏季校服。
之前一直因为下雨停了课间操又重新开始,每天上午第二节课后,除了高三初三,所有班级在走廊排着队下楼。
童佳霓挽着虞晚的胳膊,下楼时叹着气抱怨道:“哎,以后大课间再也不能补觉了,太阳那么大,做个操出一身汗热死了。”
阳光从四面八方照进教学楼,地砖上洒满了明亮耀眼的光斑。
虞晚眼睛弯了弯,声音温软道:“等做完□□们去小卖部买冰淇淋吃呀。”
听到冰淇淋,童佳霓心情好多了,她想起什么,又问:“这个周日就是钢琴比赛初赛的日子吧?”
“嗯嗯。”虞晚点头。
“我听说这个比赛只要拿到了前三名高考就能加分的,是吧?”
“对啊。”
“哇!那晚晚你一定好好加油啊,不过你这么棒,前三一定妥妥的,我相信你第一名都没问题哒!”
“对了,你记得要江澈给你多拍照啊,晚晚你穿着裙子弹钢琴的样子特别美,灯光打下来,就像下凡的小仙女一样!”
周日的早上,虞晚七点钟就醒了。
洗漱之前,她先给温如拨了一通电话过去,担心问道:“妈妈,外婆身体没事了吧?”
就前两天,外婆打扫时不小心从□□上摔下来,腿骨折了,温如和虞晏清两人连夜坐飞机去了隔壁市。
“医生看过了,问题不严重,已经打上了石膏。你爸爸明天回,我再陪一个星期,下个星期回去。”
温如语气抱歉:“晚晚你这次比赛爸爸妈妈都不能陪在你身边。”
“没关系呀,外婆身体更要紧嘛。”虞晚反倒安慰起她来,“我又不是第一次参加比赛了,各种流程都知道的,再说了,江澈哥哥也会陪着我一起去。”
温如放心了些,又叮嘱了句别紧张,放松心态之类的话,挂了电话。
虞晚吃过了早餐,去琴房把比赛要弹的曲子练了几遍,一看时间,也差不多要出发了。
她给江澈发微信——江澈哥哥,我可以出门了,你好了吗?
手机嘟嘟两声。
【江澈哥哥:我出门了,在车里等你啊。】
【江澈哥哥;你东西记得都带好,特别是参赛证和身份,别忘了。】
虞晚看见他的消息,把背着的小挎包打开,检查了一遍,然后拎起桌子上的纸袋子往外走。
车停在门口,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江澈穿了很正式的西装,脸上挂着笑容:“紧张吗?”
虞晚系上安全带,诚实地点点头。虽然不是第一次参加比赛了,可现场那么多人呢。
江澈抬起手,往她脑袋上摸了一把,就像小学时,她第一次在学校登台表演时那么做的一样。
他笑着鼓励道:“不紧张啊,晚晚最棒了,我在下面陪着你呢。”
虞晚耳朵根泛起一片红,她低下头,小手轻轻揪在一起。
这下是不太紧张了,但心里扑通扑通的,比之前跳得还要快。
比赛十点钟开始。
虞晚提前了一个小时到,拎着纸袋去了后台换衣间。
她带了条条杏色的晚礼裙,换上之后,把来时穿的衣服和小挎包一起放进储物柜里。
锁了柜子,她拔下钥匙,又去了前面的观众席,把钥匙拿给江澈保管。
“那我先去去化妆啦。”她仰脸看着他说。
江澈温柔地笑了笑:“去吧。”
比赛方请了专业的化妆师给所有参赛选手化妆,虞晚坐在镜子前,双手搭在膝盖上。
她眼睛闭着,脖子听话地往上仰,感觉一把小刷子在眼皮上方轻轻刷过。
不少选手都悄悄往她这边看。
虽说钢琴比赛比的是钢琴,但是,这女生长得也太漂亮了吧!
化妆师小姐姐觉得给这个少女化妆可太省事了,遮瑕不需要,修容不用打,天生白里透红的皮肤连腮红都省了。
她只给虞晚上了底妆,画了唇釉和眼影。
越是好看的人,妆容就越简单越好,扫完了眼影,她道:“画好啦,小妹妹可以睁眼啦。”
虞晚睁开眼,和她道过谢后,去旁边的休息室等待。
九点五十的时候,工作人员拿着一个纸箱过来,大家依次把手伸进去抽签。
虞晚展开小纸条,上面一个数字十六,说明她要第十六个上场。
顺序有些靠后,不过数字很吉利,她小小地迷信了一下,捏着纸条去椅子那儿坐下。
十点钟,主持人上台,把评委老师挨个介绍了一遍,宣布比赛开始。
江澈坐在第三排,看着一号女生上场,听了之后在心里默默和虞晚弹奏的水平比较。
感觉没有她弹得好。
选手弹奏完了,还有评委老师点评的环节,前后大概要七八分钟。
一个多小时过去,江澈还没等到虞晚上场,正在想“她抽的到底是几号啊,不会是最后一个吧”时,把兜里的手机震了震。
他拿出来看。
【林知寒】:我打开水的时候不小心烫到了脚,能麻烦你送我去下校医院吗?要是不方便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