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时间自然不可能坐着马车慢悠悠的晃,他们一行人是乘着飞剑飞回的初阳城。
沈若兰直到到了城主府都没有醒,在听说沈若兰先前有些精神失常之后,一边说着抱歉,一边差人将沈若兰和颜暝雪一起带到了沈若兰的房间,等着她醒过来。
颜暝雪的整只手都因为血液流通不畅而显露出紫色,强行掰掰不开,沈家众人只好想办法为她卸去了沈若兰手上的力道,至少不至于让这只手因此而废掉。
回廊上远远的传来脚步声,应当是来看沈若兰的,到这里的这段时间来的人也不少,长老们进来看看,唉声叹气一番,侍女们则是进来送饭送水,桌上也不知何时摆了一套白色的丧服。
颜暝雪听见脚步声瞬间收起了困意,直起身,顺便为沈若兰掖了掖被角。
脚步声愈来愈近,到门口停了下来,半晌却没人敲门,没过一会儿外面传来闷闷的响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撞到了外面的墙上。
“你来干什么?”
这声音颜暝雪虽然不太熟悉,但能分辨得出来是谁的,是苏思衍。
“怎么?你害死了主人不够,还想来害大小姐?”
“若不是因为你,主人为何会变成那个样子?我只恨我自己发现的太晚,要是我在他之前认出你来,你就休想踏进沈家半步!”
“我告诉你,沈家欠你的不代表他们欠你,那时候大小姐还没出生,主人又有多大?呵,主人这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救了你这白眼狼!”
“滚!这里不欢迎你,我不会告诉大小姐这一切,你依旧是她的好哥哥,但你若敢越界,我苏思衍必将和你不死不休!”
沈家墙壁的隔音性太好,颜暝雪到现在只能判断那边至少有两个人,一个是苏思衍,另一个也许是声音太小,也许根本没有说话,总之辨别不出身份。
下一刻门就被人推开了,苏思衍进来的时候看见颜暝雪也吓了一跳:“九……九方小姐?”
颜暝雪冲他点了点头,刚才在他打开门的瞬间,她看见门外有一抹红色的衣角飘过,应该就是刚才和苏思衍撞上的人。
“这……我……”
苏思衍怎么也没想到沈若兰的房间中还有其他人,那刚才那些话……
“苏公子不用在意,这毕竟是沈家的事情,我不便插手,也不会告诉沈小姐。”
颜暝雪表示这件事情自己会烂在肚子里。
但是烂归烂,思绪可不是想住就能住的,更何况还是在这种无聊等待的情况下,她原本以为沈修竹是死于疾病,但是刚刚听到苏思衍的话,沈修竹的死绝对没那么简单。
刚刚苏思衍口口声声对他碰见的那人说是那人害死了沈修竹,肯定不会是空穴来风,他应当没有告诉沈家的其他人,不然那些长老们肯定不会允许害死他们家主的人在沈家中随意行走。
“我来看看大小姐,大小姐还没醒吗?”
颜暝雪摇了摇头。
苏思衍走到离床还有一尺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竟然真的只是看看,没什么温度的眼神从沈若兰脸上扫了过去,都没有片刻停留,转身出去的前一刻目光落在了颜暝雪的手腕上,留下了一句话:“麻烦九方小姐了。”
自打进了这个房间以来,来看过沈若兰的人不少,几乎每个人离开之前都会对她说一句麻烦了,她突然间就能理解九方凛在面对那些客人时究竟有多累了,苏思衍此话一出,颜暝雪飞快的摇了摇头然后回之无奈一笑。
颜暝雪将目光移到了沈若兰脸上,沈若兰脸色一直很平静,如同在酣睡。
沈修竹逝去,沈若兰一睁开双眼便会成为沈家家主。
沈家的情况一直不乐观,沈修竹治家手段如何她不知道,但肯定不容小觑,毕竟在自己了解的事和回舟在无聊的时候向她讲述的故事中,自沈家落魄以来,其他世家向其施加的压力可不小,明里暗里针对都是家常便饭,大有要把沈家也从九大世家之列剔除的架势,沈修竹能在这种情况下坚持十多年也是不容易。
近段时间九大世家都不安定,沈修竹偏偏在这个时候离世,这对于沈家而言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凭自己对沈若兰的印象,她实在不是个当家主的料,又是在这等风口浪尖的情况下,根本没有时间给她去成长,原本虎视眈眈的几个大世家必定会趁机落井下石,沈家也算是完了。
躺在床上的沈若兰睫毛颤动两下,睁开了眼睛。
“沈小姐,你醒了。”
颜暝雪感觉到手上的劲儿一松,手腕终于从沈若兰的手下解放了出来,沈若兰没有转头,眼睛直直的盯着天花板。
“九方小姐,很抱歉。”
沈若兰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犹如一滩死水,平静无波。
先前在九方城两人相谈甚欢的时候,沈若兰都是直接叫她映雪姐姐,无论对谁而言,亲人的离去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更别说她还是个十多岁的孩子。
“我去叫人来。”
颜暝雪刚转身便察觉到衣袖被人拉住了,回过头便看见沈若兰从床上坐了起来:“九方小姐,你能陪我去前面吗?”
看着她哀求的眼神,颜暝雪也不忍拒绝,点了点头。
沈若兰得到了答应,穿上了鞋子,径直走出了房门,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那套放在桌子上的丧服一眼。
沈家的侍女小厮们皆换上了一身白衣,在与沈若兰擦肩而过的同时上前来行礼,也有一些侍女小厮想跟上来,都被沈若兰给喝退了,直到走到挂满白幡的灵堂,她们依旧是两个人。
颜暝雪在大门口就停了下来,她不是沈家的人,也不和沈家沾亲带故,哪怕是跟着沈若兰踏进里面也是极为失礼的。
沈若兰没停,径直走了进去,守在灵堂的沈家长老和弟子们纷纷为她让路。
沈若兰朝着摆在正中间的那具红木棺材走了过去,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似乎这个灵堂是为一个陌生人举办,而她只是路过。
一旁的长老们在无声的眼神交流中达成了共识,站在最前面的那位长老动了动,然而他的脚才刚刚迈出去,嘴才张开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见面无表情站在那里的沈若兰猛地上前一步,伸手就掀翻了棺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