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还是尽量克制着要发怒的情绪。
“燕燕，我答应知昀要娶你，那是你八岁时候的事情了，哄小孩的话，你现在还当真吗？”
方茹清楚得记得，赵燕燕八岁那一年，帝都大院里的一群孩子玩过家家的游戏，赵燕燕哭着闹着要扮演顾知昀的媳妇，顾知昀不愿意，她就哭了一个下午，晚上方茹和顾怀谦下班回家了，赵燕燕又跑到他们夫妻跟前哭。
方茹被她闹得没办法，就哄她说等她长大了，就让知昀娶她当媳妇。
就是这么一句哄孩子的话，赵燕燕记了十二年！
当年不过一句玩笑话，既没有写文书，也没有立字据，两家父母也从未当回事，可赵燕燕却以此为凭据，三天两头提起。
一时间，方茹和顾怀谦竟不知该怪自己当年说话太随意，还是该怪赵燕燕说话做事不知轻重。
赵燕燕抹了一把眼泪，瞪着方茹和顾怀谦，颐指气使道：
“带我回林场，我要去找顾哥哥，他不把话说清楚，我就不走！”
方茹无奈道：“燕燕，你父母很担心你，托付我和你叔叔一定要把你安全带回去，我们是请假出来的，后天就要上班了，回帝都的火车要走一天呢，时间耽误不起！”
赵燕燕哪里管方茹和顾怀谦的难处，提起行李箱就往林场的方向走。
方茹着急去拉，顾怀谦拽了她一把，朝她使了个眼色。
他对着赵燕燕的背影道：“燕燕，你还不知道吧？知青办的通知很快就下来了，符合条件的知青就要按批次回城了！你回去问问你爸爸，知昀在不在第一批回城的名单里？”
一听这话，赵燕燕就停下了脚步，想都没想，就往回走。
“好，叔叔，阿姨，那咱们赶紧回帝都吧！”
赵燕燕在心里盘算着，顾知昀本就是城里人，回帝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他再喜欢沈静言，也不可能带着一个农村丫头进城！
只要顾知昀进了城，她就有机会和顾知昀单独相处了。
她就不信，她这么好的女孩，这么好的家庭条件，还比不上沈静言一个土妞了！
就这样，顾怀谦一句话就把赵燕燕拉回到了回帝都的火车上。
回帝都的火车要开十个小时，赵燕燕嫌弃车厢里人多杂乱，方茹就给她买了一张卧铺。
好不容易伺候大小姐睡了，方茹身心俱疲地跌坐在卡座上，叹着气感慨道：
“幸好咱们家儿子看不上她，不然娶这么个现世宝进门，咱家日子还过不过了？”
顾怀谦为方茹捶背捏肩，笑道：“你的担心多余了，赵教授和朱院长眼光奇高，哪里看得上我们这样的人家，人家夫妻一直觉得是我们企图高攀呢！”
方茹扬了扬眉毛：“谁给他们的错觉？我们压根就没有表现出一点喜欢燕燕吧？都是燕燕追着知昀的屁股跟转！”
一想到沈静言的温柔大方，稳重懂事，再和赵燕燕的无理取闹，骄纵成性相比，方茹对沈静言的喜爱又加深了几分。
……
高考恢复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林场的知青们都沸腾了。
上大学是每一个高中毕业生的梦想，大家的学习热情空前高涨，林场的男女生宿舍时不时就会出现挑灯夜读的盛况。
老徐身为场长，是个心肠极好又明理的人，他特意缩短了知青们上午和下午的上工时间，这样知青们每天就多了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工人们也知道高考对于这群知识分子的重要性，主动承揽了更多的工作。
甚至有的时候，知青们活干到一半，就被工人们联合赶走去看书复习。
林场为知青们创造了学习条件，但是困难也不少。
这些知青都已经三年没有碰过课本了，高中学的知识几乎忘得一干二净，复习几乎是从零开始。
复习资料也很难找，十几个知青手里就只有顾知昀父亲带来的一套高中教材，大家轮换着看，还是有知青三五天都摸不到书本。
这些知青里，属顾知昀的基础最好，他也从不吝啬，经常组织知青们集体复习，架着小黑板给大家讲题。
除此之外，他还要帮沈静言“复习”初中的功课，真是忙得不亦乐乎。
顾知昀的基础再好，也已经三年没有没有进过课堂了，遇到难题的时候也不少。
每到这个时候，大家就只能对着书本和黑板唉声叹气。
“要是有个大教授来教我们就好了！”
杨子诺咬着铅笔叹气道，“我们这样摸索着复习，只怕连大学的门都够不着吧！”
一转眼到了四月，东北的莽莽雪原终于有了融化的迹象，风变暖了，阳光更加和煦了，眼看着就要脱掉棉衣了。
这天吃过晚饭，顾知昀给大家讲了一堂数学课，知青们都拿着稿纸回宿舍做题了。
沈静言给顾知昀准备了肉丝面当宵夜，可等了好久，都不见顾知昀来吃。
她端着肉丝面来到了后厨，发现顾知昀正对着黑板苦思冥想。
后厨地方够大，知青们除了平时在这里吃饭，小课堂也设在了这里。
沈静言看了看黑板，黑板上是一道立体几何题，顾知昀正对着那个三棱锥比比划划，写写算算。
沈静言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了，这是一道需要做辅助线的题，有了辅助线，思路就一下子打开了。
不过她聪明的男朋友好像还没想到这一点，因此被这道题给难住了。
沈静言抿嘴笑了笑，端着肉丝面在顾知昀的鼻子上晃了晃。
“昀哥？”
“小东西，别闹！”
顾知昀的注意力一下子就不集中了。
他只对两样东西没有抵抗力，静丫和静丫做的饭。
现在两样东西一起出现在他面前，他本就不清晰的思路乱成了一锅浆糊。
沈静言拿起筷子夹了一块五花肉，往顾知昀的嘴里送：“啊，张嘴！”
五花肉的香味在他的鼻尖扩散，顾知昀的口水滑过喉咙，半是宠溺半是气恼地笑道：
“静丫，你再闹，这道题我今晚休想做出来！”
沈静言天真地眨了眨眼睛：“吃饱了才有力气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