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厌几乎是拖着步子走出混乱的匈奴营地。他的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冷漠的眼,身后的轻骑队伍所剩无几。他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了看远方。他知道平城已在反击,他不知能否赶上撤退的时机,但仍提刀而行,脚步从未停下。
当雁门关的城墙出现在视线中,平城的幸存士卒迎来了最初的曙光。城门开启,接应的将士扶着疲惫不堪的战友走进城内。范昭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复杂。
“活下来了……”
范昭抬起头,望向走在最后的朱厌。那个人看似无恙,却浑身透着一股令人不敢靠近的冷意。他仿佛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影子,一身疲惫,却没有一丝情绪。那个人看似无恙,却浑身透着一股令人不敢靠近的冷意。
萧何站在雁门关城头,背影如松,范昭率着残兵,披星戴月赶回关城,步履踉跄,但眼中仍带着一丝硬气。城门徐徐开启,火把映照中,萧何已立于关前,身披铠甲,腰悬长剑,目光平静如山。
“将士们辛苦了。”萧何挥手。
山泉入壑,直入人心。
范昭快步上前,脸色苍白,低声道:“匈奴大军已集结,祭司虽亡,然冒顿誓取雁门。”萧何微微颔首,略一沉吟,问道:“师弟呢?”
范昭冷哼一声:“你这师弟人话不会说,实力到还说得过去。”
“本将围困平城三日,已是疲惫至极,这冒顿的攻势你全权负责,做不到,提头来见。”
萧何目光微闪,转身看向关下的无尽黑暗,眉宇间似乎掠过一丝深思,却不再多问,只道:“传令,登城!”
萧何走上城头,沿着城墙巡视,宽大的披风在风中翻卷如鹰翼。他身形修长,面容冷峻,纵然面对敌军如山海一般的气势,仍不见丝毫惧色,他轻轻敲了敲墙垛,连下三道急令:
“西北山口,伏兵埋下三十人,掩住火光,待匈奴骑兵冲至此处,集中投石器,断其阵脚。”
“城墙左翼加强两层盾阵,换上长柄兵器,防敌攀爬。右侧弓箭手备用,箭矢不要急于用尽,等敌阵逼近再齐射。”
“匈奴的战鼓急而不乱,他们的大军分为三路,但正面攻城只是佯攻。冒顿必在城南低谷布下主力,以绕后突袭关门。立即派斥候两人,前往南坡确认动静。”
传令兵立刻领命而去,萧何再度抬头,望向远处隐约闪动的匈奴营火,嘴角微微抿起。他低声道:“冒顿果然狠。他不是在攻城,是在压榨我们的精力。他要等我们力竭,然后一击致命。”
他看向身旁的谋士徐望,微微一笑:“可惜,他算不到,我雁门关守的不是城,而是他军心崩溃的时机。”
萧何缓缓抬起右手,指向城头一角:“弩车向两翼调整五丈距离,重点压制敌骑弓兵。此刻不取敌性命,只扰乱其队列。”他停顿片刻,目光掠过战场,继续道:“后备兵以五十人一组,轮换守城,不得急躁。盾兵保持阵型,若敌兵攀墙,四人一组用长枪齐刺,勿单兵作战。”
一名校尉忍不住插话:“将军,敌军兵力数倍于我,是否需全力迎战?如此谨慎,恐难支撑。”
萧何目光微冷,缓缓道:“此战,拼的不是力,而是心。匈奴骑兵虽猛,若无法突破雁门关,他们便是死局。冒顿既已用全力来攻,我便等他全力散尽。”他挥手示意:“传令,全军死守一炷香!”
命令传下,萧何静静站立,望着城下冲杀不止的匈奴铁骑。火光映在他的脸上,却丝毫看不出动摇。他忽然抬手,一名旗手立刻挥动令旗,城西的火油灌车缓缓推进,数百桶火油滚落关下。
“点火。”萧何轻声吐出两个字。
霎时间,烈焰升腾,匈奴前阵大乱。
“不要得意。这只是逼迫他们改变攻势。敌若后撤,弓弩紧随,若改道,则伏兵伺机而动。”
他转头看向远处,冒顿的身影隐约可见。萧何嘴角浮现一丝淡笑:“冒顿,你的下一步棋,我已看得清清楚楚。”随即缓缓道:“命令所有弓手备好最后一轮箭雨,敌兵冲至五十步内,齐射。不破敌阵,誓不退箭。”
朱厌从昏暗的营帐中睁开眼时,黄昏的光线已经洒满大地。他挣扎着坐起身,撩开帐帘,目光扫过城外,天边的霞光如血,将雁门关的城墙和旷野映照得一片殷红。火光与浓烟交织,远处的匈奴营地如潮涌般的黑影在不停移动,喊杀声断断续续传来。风中带着浓烈的血腥味,空气像被烧灼的铁一般滚烫。
朱厌面无表情地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披上衣甲,抬步向城头走去。
雁门关的防线虽未崩溃,但守军的伤亡显然极为惨重。每一段墙垛后都有士卒倒下,有的连武器都没来得及挥舞,便被敌人的箭矢贯穿。
登上城头,他第一眼便看见萧何站在远处的指挥台上,神色冷峻,左右的副将和传令兵来往不息。
不等多想,身旁忽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个匈奴喽啰借着混乱,已攀上了城墙。那人手持短刃,目光凶狠,眼见周围无人注意,直直扑向正在拉弓的守军。
朱厌连眼睛都未眨一下,身形如鬼魅般一闪,长刀随手一挥,那人尚未来得及发出一声喊叫,便被削去了半边肩膀。他随手将刀抹过衣袖,动作如同赶走一只苍蝇般随意。旁边的守军惊愕地望向朱厌,片刻后才回过神来,连忙推倒云梯。
“这样守着,撑不了多久。”朱厌转身径直向萧何走去,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冒顿的骑兵再这样冲下去,早晚要把城墙踏平。得主动出击,直接杀穿他们的中军,把他拖下战场,才能彻底击溃他们。”
萧何微微抬眼,目光平静地看向朱厌:“不可能。城中兵力不足,冒顿一撤,便是匈奴大军回头反扑之时。你杀得再快,能赢得全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