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厌一眼便认出了他——这分明是昨晚将自己从禁地踢飞的那个少年。他冷哼一声,大步上前,目光如刀般扫向青衣少年:“你昨晚出脚,够狠啊。”
他话音未落,身影如闪电般冲向萧何,五指成爪,直取对方胸膛。萧何却不慌不忙,嘴角微扬,眼中掠过一抹轻蔑,侧身一闪,长刀出鞘半寸,便将朱厌的攻势尽数化解。
“够了!”欧阳羲之一声轻喝,白衣一拂,周围竹叶似被风卷,瞬间飘飞四散。朱厌的脚步硬生生止住,萧何也收回刀鞘,朝欧阳羲之抱拳道歉。
欧阳羲之瞥了朱厌一眼,眼中透着几分淡淡的笑意:“朱厌,这是你师兄——萧何。昨晚你大闹禁地,是他手下留情,否则你恐怕早就成了那片良田里的养料了。”
朱厌闻言一怔,随即冷哼一声:“师兄?他倒是下手不留情面,莫非禁地就是他的地盘?”
萧何朗声一笑,声音爽朗:“禁地倒不是我的,只不过里头住着我妹妹萧灵,她体弱多病,常年隐居山中,我昨夜下山是去送些吃食,正巧碰见你这个大胆闯入的家伙,便随手教训了一下。”
朱厌听到“萧灵”这个名字,脑海中浮现昨晚在屋前拦住自己的那瘦弱女子,目光顿时一冷,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欧阳羲之见两人火气稍平,转身看向萧何,缓缓道:“萧何,这次下山不仅是来看你妹妹,还另有要事吧?”
萧何神色一正,沉声道:“正是。南方草原的‘拓兰部落’已在边境聚兵十万,甚至派来了他们的小祭司。此人通晓蛮巫之术,能够操控毒虫瘟疫,极难对付。这次拓兰部来意凶险,我领军的南部战线已多次吃亏,无力再支援北线。”
他顿了顿,目光扫向朱厌,语气中透着几分试探:“宗主,这清雾山向来藏龙卧虎,可否拨些精锐弟子随我一同前往前线?”
朱厌闻言目光微亮,心中激荡。他不等欧阳羲之开口,便上前一步:“师傅,此事不用再选人,朱厌愿出战。”
欧阳羲之看了他一眼,笑意深深:“符箓傀儡之法一窍不通,剑法潦草,药理不精,这便急着上战场了?”
萧何盯着朱厌久久不语,这小子总给自己一种熟悉的感觉。
欧阳羲之转身迈入竹林深处,手中白子轻轻抛起,声音随风而来:“萧何,此番前去,可要好好关照你的师弟。拓兰部虽强,终究不是无敌。”声音未绝,竹影晃动间,他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师兄,你我虽同门,刀枪之间却无情。到了战场上,可别让我看轻了你。”
竹林间晨风拂过,萧何的目光却如一柄沉冷的长刀,直接掠过朱厌最后一句带刺的话。他并未回应朱厌的挑衅,而是话锋陡转,语气淡淡地问:“师弟,如今的你,缺失了哪些情绪?”
朱厌闻言,脚下猛地一滑,差点从旁边粗大的竹干上摔下去。他迅速稳住身形,却藏不住心中的震惊:“他是如何知道的?难道他已经察觉——”他脑中纷乱如麻,但面上仍强自镇定,冷冷一笑,带着几分防备反问道:“师兄,这话从何说起?”
萧何没有抬头,长刀微微磕碰在腰间的甲片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他继续低头赶路,脚步沉稳如铁骑踏地,脸上波澜不惊,仿佛刚才的话根本不是他问的。
朱厌目光微冷,心中却更加警觉。他嘴角牵出一丝冷笑,脚下加快几步,逼近萧何:“既然你不愿明说,那便别怪我心存疑问。师兄,战场上我可以不问,但在这清雾山的路,我可不能这么云里雾里走下去。”
萧何依旧不语,似听非听。只有他腰间的长刀在行走间发出的“叮当”声,冷冷回荡在林间。竹林愈发茂密,晨光透过翠绿的竹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朱厌紧盯着萧何的背影,手指不自觉地握住了腰间的短匕。他心中隐隐有些躁动,似觉对方的一切都笼罩着一层雾气,难以捉摸。自从他来到清雾山,第一次有一种被完全看穿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令他极不舒服。
“他究竟是怎么知道的?”朱厌眉头微皱,脚步却未停。两人一前一后穿过竹林,前方云雾笼罩的山道隐约可见山口的轮廓,山下似有流水声传来,夹杂着远处军营的号角声,低沉而悠远。
萧何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朱厌一眼,眼中没有半分敌意,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冷静和洞察。他淡淡开口:“师弟,刀枪之间见真章,情绪却是心中的刃。你既不信任我,那便留着力气,到了战场再说。”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向山道尽头大步而去,留下一片竹叶被晨风吹落,打在朱厌的肩膀上,像一枚轻轻刺入肌肤的冷针。
朱厌站在原地,目光追随萧何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暗暗发狠:“他不愿言,那我便自己看。师兄,你若真是战场上不可一世的战将,那就别让我看轻了你的心!”他冷笑一声,提气而行,朝萧何的背影追去。
雁门关
天光微曦,晨雾如纱。萧何与朱厌三日未曾停歇,风尘仆仆赶到军营时,天已微亮,营地周围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军营外有些残破的战车和染血的铠甲散落,几匹战马立在一旁,低头无声地嚼着干草。远处偶有号角传来,却显得短促而低沉,如在哭诉一般。朱厌鼻尖微皱,嗅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他熟悉的味道——死亡与惶恐。
萧何未作停留,径直步入中军大帐。帐内灯火幽暗,数名将领聚在地图旁,眉头深锁。见萧何进来,一名副将疾步迎上,面露焦急:“萧将军,你终于来了!”
萧何微微颔首,目光冷静地扫过众人,语调沉稳:“发生了什么?”
副将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压低声音道:“五日前,主将范昭率主力三万直扑平城,试图突袭匈奴主力。不料中了冒顿单于之计,被重重包围。如今粮草已断,恐怕撑不过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