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给剑客机会再次施展出他那神奇的隐匿之法,他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但有趣的是,这一点只有岳掌门一人知道。其他两人都以为岳掌门感知厉害,破解了剑客的手段,殊不知岳掌门此时浑身血液已经平复,不再沸腾,感知又回归常态。除非他冒着降低战力的风险强行催发血液,否则几乎不可能再识破剑客的隐形。
而蒙面人这边则陷入了巨大的劣势,他没有识破剑客隐形的手段,就无法与其他两人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这使他成为了场中最弱的一点,只能依附于其中一人。
而这一点,其他两人虽然清楚,却不能轻举妄动,因为蒙面人轻功卓绝,若是一心想逃,就算两人联手也难留住他。
方才言语上一番试探,也让三人明白其他两人都是老道之人,探不出底细。最要紧的是,局面不能一直僵持下去,否则剑门影卫来了对三人都不利。
终于,岳掌门开口道:“都不想着动手,难不成两位想要就此罢了?”
剑客淡淡道:“大家都没本事,不如各退一步?”
蒙面人却冷哼道:“你把我们两个的秘密都看在眼里,我们两个可是对你一无所知,若是你给影卫传递个消息,岂不是可以轻易害了我们?”
剑客看向岳掌门:“岳掌门想必不会在乎这点小事吧,杀几个人而已。”
可他错了,岳掌门为人处世素来平和,颇有君子之风,若今日消息传来,苦心经营的人设可就坍塌了。而且他还有一个致命的秘密,那就是情花酿的真正秘密。岳掌门明白现在两人没有注意到情花酿只是因为形势压力,等他们事后回想起来,很容易联想到自己和情花酿的关联。
岳掌门呵呵一笑,没有回答剑客,反而伸手捏住自己两颗尖牙,硬生生拔了出来。没了尖牙的岳掌门终于合上了嘴,取出手帕收拾了下脸,再次变得温润如玉。
他用行动表示着自己的选择,说道:“我们也不必互相算计。既然大家都不愿相信对方,不如这样,我们三个互相倾诉一个关于自己的真实的秘密,被彼此拿捏住把柄,以此让大家安心。”
没等两人拒绝,他提前开口道:“为表诚意,我可以先说。”
本想拒绝的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岳掌门,心里计较着他此番举动的真正含义。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岳掌门竟真的开口说道:“我五色神教被称作五色毒教,原因是我们在成教之初吸收了大量的苗疆蛊法和毒功。世人都知道我神教的教义是以毒作药,炼制仙丹,殊不知那只是我们掩盖真正秘密故意放出的假象。”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其实,五色神教的前身乃是当年雄居中原的五方神教的第四方,西方教。当年五方神教被大曌皇朝以荼毒百姓思想为由覆灭,后又企图以优化过的教义借尸重生,催生出了武神殿的出现,结果反被武神殿灭门。如果你们泄露这个消息给武神殿,他们必将发兵西北高原,把五色神教屠戮殆尽。这算是个大秘密吧。”
岳掌门这番话说得不骄不躁,但落在其他二人耳中则是晴天霹雳。这何止是大秘密,简直就是惊天密闻!
在现在看来,五方神教乃是有记录以来最恐怖,影响力最大的魔教。他们最聪明的地方在于懂得利用人性之中渴望安心的弱点,于天下间传播救赎之道。凭借完整且传播性极强的教义,五方神教借着解救世人于苦难之中的借口,收拢了近乎全天下一半人的信仰,其势力之庞大在历史上仅次于大曌皇朝。
那个时代,有聪明人学习五方神教的理念,建立起了无数个信仰教派,哪怕时代过去,有某些理念平和的信仰教派依旧存在于世。比如说,佛教。
这里需要区分的是,此处所说的教派是信仰教派,而非如道教、武神殿之类的理念教派。
常言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武神殿与五方神教乃是绝对的死敌,从来没有停止过对五方神教余孽的清剿。岳掌门这番话若是传了出去,必将给五色神教带来灭顶之灾!
饶是蒙面人和剑客心性过人,也被这天大的秘闻震惊了不短时间才缓过神来。两人震惊于岳掌门的“诚意”,一时竟只能相信他那交换秘密的说法。
就在剑客还在犹豫的时候,蒙面人终于开口道:“岳掌门好大的魄力,在下佩服。既然如此,那我也舍命陪君子一回。
我的身份你们无需在意,只需要知道我和岳掌门一样是武神殿的死敌。而此次前来剑门,我真正的目的就是汗青书院荀夫子手上的【权力宝典】,想必你们也知道【权力宝典】可以抹除人的感情,培养出无敌天下的卫国神兵,但你们不知道的是,那只是其一。”
他停顿了一下,高度注意着两人的反应,又继续道:“【权力宝典】分为上下两部,白日里被昆仑山道士拿走的上半部只是理论,真正的精华都在下半部里。而下半部的所在之处只有屋里的年轻人知道。”
剑客冷笑一声:“这点秘密,就算我们知道了也对阁下没有任何威胁吧。”
蒙面人回道:“你不是已经看出来我是天山童姥的传人了吗。现在这世上只有我一人有可能获得真正的【权力宝典】,以此建立起堪比当年大曌皇朝般强大的势力。只要把这个消息传到五龙的耳朵里,就算这天大地大,我又有何处藏身?”
岳掌门回身看了眼屋内,他当然知道房梁上还有一个年轻人,面带深意向蒙面人邀请道:“阁下想建立不朽的势力,有没有考虑过与我五方神教合作?我们潜藏的实力还是很可观的。”
蒙面人哪能不懂岳掌门的心思,正走在康庄大道上的他何必去接五方神教的烂摊子,于是回道:“多谢岳掌门邀请,以后若是再相遇,定有合作的机会。”
两人貌合神离地说了几句,然后一齐把目光移到了剑客的身上。剑客见两人交谈甚欢,隐有联手之意,不敢拒绝,只能说出了自己的秘密。
……
姚耐姬依旧像根人参一样地被泡在玻璃柜里,蓬莱传人则早已被何真真取出来做起了手术。
张千问对于医术的认知还停留在五行阴阳相济的理论上,对青铜城里日新月异的先进医学一窍不通,完全看不懂何真真和小琴在干什么。
当他看见何真真用透明刀子把蓬莱传人的胸腹剖开,露出内脏的时候,不免产生了反感厌恶之意,一度诞生了阻止何真真亵渎他人尸身的想法。但想到姚耐姬还需何真真救助,只能强行压下心中念头,默默为蓬莱传人诵经祈求超度。
认真的手术十分消耗心神,一个时辰过去,就连何真真这种大高手也额头生汗。小琴一边递给她工具,一边为她擦去汗水,虽然动作机械,但总是恰到好处,想来类似的手术两人已经合作过许多遍了。
小心取出放在蓬莱传人体内的最后一个机关,何真真这才松了口气。但想到这些机关是自己白天好不容易才放进去的,她又顿觉疲惫。用真气把蓬莱传人身上伤口简单合拢,再把他丢进玻璃柜里恢复伤口。何真真终于腾出手来扯了扯身上被香汗浸湿的衣服,衣服下火热的身材若隐若现,比之前更加诱人了。
可惜,张千问是道士。
何真真在张千问面前坐下休息,对他说道:“刚才我突然想到,杀害蓬莱传人的凶手除了来自中原和酒的线索外,还有一种可能。”
“你的意思是,剑门叛徒?”张千问明白何真真的意思,因为他也思考到了这一可能性,但他坚定地摇头道,“如果剑门叛徒当真有这么大的能量,剑门门主不可能没有察觉到。”
“那要是剑门门主默认这个剑门叛徒的存在呢?”何真真推测道,“假如这个叛徒想借蓬莱仙岛毁灭剑门,而剑门门主明知这一点,却没有阻止,反而放任其杀害蓬莱传人,以此试探五龙呢?”
“试探我们?有什么意义?”
“剑门的野心可是大的很,想要坐稳天下第一宗的位子可不容易。五龙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近些年随着那五位不问世事,无论是武神殿还是青铜城内部都发生过不小的权力争斗。反对剑门坐这个位子的人很少,但不是没有,剑门门主很可能想以此确认自己的对手,并用剑门叛徒平息蓬莱仙岛的怒火,后退一步,等处理完反对的声音,再坐上天下第一宗的位子。”何真真知道张千问不懂权力争斗之事,所以分析地很仔细,“五龙内部也很可能有意借此事排除异己,只会和剑门门主心照不宣。”
张千问听得头都大了,对政治思想一窍不通的他摇头道:“这种猜测未免太,太,……”
“太俗气了!”他一停一顿着,终于找到了一个不那么恰当的词,又解释道:“五龙大宗岂会如江湖势力般陷入俗尘泥沼,权力争斗终究是少数。”
“呵呵……”何真真笑而不语,没有给张千问揭开五龙大宗残酷的真相。
张千问见何真真如此,略有迟疑,但还是坚持道:“想必你也见过剑门门主,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会放任剑门叛徒杀害自己的徒儿,剑二身死就代表你的推断是错误的。”
他不愿再听何真真胡乱猜测,于是主动向她询问道:“我师弟现在怎么样了?”
何真真瞥了眼玻璃柜内宛如死人一样的姚耐姬,示意张千问安心:“没事,好着呢,再等等就能醒过来了。”
何真真虽行为大胆,做事与众不同,但她既然能成为青铜城传人,张千问相信她拥有身为医者的仁心德行,所以听到师弟很快就能醒过来,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何真真则有些苦恼,她本想借用蓬莱传人非凡的生命力引动姚耐姬护体神功,并把姚耐姬的功法运行路线篆刻在“练青藤”上,但姚耐姬的功法却比他想象中厉害许多。这名为太玄神照经的功法不仅能在姚耐姬昏迷时自发运行疗伤,还能连接他周身穴窍,在其体表凝炼出一层类似阵法的护体真气。何真真手里的“晶刀”已经是破除真气的上乘宝物了,但还是不能破解姚耐姬的护体真气。
除非何真真冒着毁其功法的危险强行破防,否则几乎不可能解剖姚耐姬。倒也不是说何真真没动过那个念头,只是那样一来就算破了护体真气,毁了功法后的姚耐姬也没有多少研究价值了,更何况张千问从始至终都跟老母鸡护崽一样地看着,没有下手的可能。
何真真看了眼玻璃柜里伤口已经痊愈却依旧没有醒来的姚耐姬,终究还是打消了得罪昆仑山的想法,与其冒那个风险还不如卖昆仑山一个人情。
另一边,对蓬莱传人的改造也陷入了瓶颈。让何真真没想到的是姚耐姬先天真气中旺盛的生命力配合生命原液的效果比她预想中好了无数倍,或许是太玄神照经的功劳,原本只有微弱生命活动的蓬莱传人尸体现在已经拥有了明显的生理活动。
他在呼吸!他的血液在流动,他体内的副脑正以极快的速度逆生长,当逆生长到极限的时候,副脑就极有可能正向成长为功能齐全的人类大脑!
这虽然只是猜测,但何真真并不觉得荒唐。
因为她见过更离谱的事情。
“我要的是傀儡,又不是娃娃。转变速度太快,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既然如此,就必须要想办法切除他那几个副脑,又要保证他在失去副脑之后依旧能保持理想的行动力。不,不对,不需要切除全部的副脑,只需要在转化快完成的时候切除多余的部分就好了。但这种毁一半留一半的做法,剩下的大脑还能用吗?即使是他,残缺的器官也不能……”
“咦?!!”何真真一愣,器官残缺却还能保持正常运行,不正好有一个现成的例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