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的!真是担心什么偏偏来什么!”赵海明望着天棚,毫无睡意。
今天白天,他得到了消息:公社卫生院打算把秦岭调过来,很可能担任科主任。
只要过了政审这一关,秦岭就会被调过来。
公社已经打算安排工作人员去京城对秦岭进行外调了。
秦岭是叛徒特务后代的身份,纯是赵海明愣灌输给柳春霞的。
组织上并没有这样的结论。
否则,在这个年代的政治环境下,公社是不可能让秦岭到卫生院当医生甚至当科主任的。
“不行!我必须阻止姓秦的!他要是来了,我的地位肯定要受到威胁!”赵海明烦躁地坐起。
他有点口渴,便下床走到了一张桌子前,拿起其上面的茶缸想倒杯水喝。
结果暖壶是空的。
赵海明气恼地把手中的茶缸顿在桌子上!
“丫的!难道我要背运了吗?不行,秦岭的老子就压我老子一头!我绝不能再让秦岭再压我一头!”
翌日。
赵海明在公社食堂吃完早餐刚刚来到卫生院办公室,公社民政助理张新征走了进来。
“赵主任,江书记姐姐的小孙子得了一种奇怪的病,看来你得亲自出马了。”
“孩子来了吗?”
赵海明一听说是公社一把书记江海洋的亲属病了,立刻重视起来。
他平时跟江海洋只能算作认识,还达不到关系密切的程度。
如果能把他姐姐的小孙子治好,那么就等于跟领导攀上了关系。
到时候,只要跟江海洋进点谗言,秦岭就休想到卫生院工作。
“孩子不让抱,所以只能待在家里等医生上门治疗。”
“哦?这还真是种怪病!”赵海明站起身,检查了一下医药箱后背在身上,“张助理,我们走吧。”
江海洋的姐姐叫江海红。
姐弟两个从小丧失父母,姐姐把弟弟抚养成人。
所以二人感情深厚。
江海红的孙子就等于是江海洋的孙子。
家住在向阳公社大孤山大队,距离公社有二十华里。
张新征跨上自行车驮上赵海阳快速向大孤山蹬去。
一路上,几乎都是土路,坑洼不平。
一个多小时后两个人抵达了目的地。
停好车,两人一边往里走,赵海明一边问道:“孩子几岁了?”
“四五岁吧。”
“那张助理,你知道孩子的具体症状吗?”赵海明询问着病情。
张新征应道:“从今年八月下旬起,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孩子时常浑身疼痛难忍。有时候可以让人摸让人抱,有时候却摸都摸不得,只要一摸,就钻心的痛,晚上睡觉都不安宁。”
“去县医院检查过吗?”
“检查过了,但也没查出个子午卯酉来!”
赵海明很诧异:“哦。那我们进去看看孩子再说吧。”
孩子的确得了怪病。
“赵主任,有人说孩子是中邪了。你说有这种可能吗?”
赵海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或者说他不敢正面回答!
这个时代烧香拜佛,占卜算命跳大神都属于封建迷信,绝对是不允许的。
“江书记姐姐的家就是这里吧。”赵海明岔开话题,指着前面的一个院落说道。
张新征点点头:“对!我们进去吧。”
赵海明跟随张新征走向院落,抬眼望去。
院子里的树木都已经凋零,但仍能感觉出春夏之季的繁茂。
刚一走进院子里,两人都隐约闻到了一股香味,也听到了叮叮当当的铃铛响。
“张助理,你来了。”江海洋的姐夫冯立刚迎了出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张新征指了指了房间。
冯立刚解释道:“我老婆请来了一个道士,正在给我孙子做法驱邪。”
闻言,张新征和赵海明全都瞪大了眼睛!
两人看了一眼,心脏怦怦直跳!
不仅是因为自己害怕,也为江海洋担心。
这要是被人举报公社党委书记搞封建迷信,那么江海洋丢掉乌纱是好的结局,整不好会蹲笆篱子。
两个人因为参与这样的仪式,也定会受到牵连!
但站在江海红的角度上看,也是情有可原。
大孙子得了怪病,不让摸不让抱,而且睡不着觉。
当奶奶的怎么能够受得了?
而且偏远山区的百姓,又都偏偏信这个!
当很多人求医无路时,或者久病不好时,都会请跳大神的巫婆或者神汉来家里做法驱邪!
且对此深信不疑!
好在山高皇帝远,民不举官不究。
“赵主任,你看…”张新征看向赵海明。
赵海明现在是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我们去看看吧。”
“唉!走吧。”张新征无奈地苦笑着低头往里走。
两人磨磨蹭蹭地走进了屋里。
只见东屋里布置了一个小型的法坛,此刻正香烟缭绕。
有个六十多岁的神汉身穿藏青色道袍,右手持着一只小铜铃,正围绕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不停转动,口中念念有词。
男孩并不害怕,而是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神神叨叨老男人。
屋子中除了神汉外,还有一位老妇人和一对年轻的夫妻。
老妇人不用问就是江海洋的姐姐江海红。
那对年轻的夫妇是江海红的儿子冯国庆和李爱华。
小男孩就是江海红的孙子冯小宝。
江海红见张新征二人过来,立马就走了过来:“小点声,不要打扰大师做法。”
张新征和赵海明自然不敢得罪书记大人的姐姐,默默地站到了边上。
就见神汉煞有其事的念着任谁也听不懂的咒语,手里的小铜铃,隔一会便晃荡一下。
他围着孩子又转了三圈后,铜铃被放到了小案子上。
神汉又伸手拿起一张符纸,口中再度振振有词,语速突然急促起来!
“急急如律令……”
一大堆的口诀说完后,神汉大吼一声:“着!”
随着话音,符纸居然“轰”地一下燃烧起来。
江海红老两口以及儿子小两口都看得目瞪口呆。
张新征同样瞪大了眼睛:果然是高人啊,能用体内真火点燃符纸。
神汉用余光扫了一下场内众人,脸上浮现出得意之色。
又见他把符纸在空中抖了几抖,几分后黄色符纸燃烧成了灰烬。
神汉又口中念诀,灰烬落入他身的一只装有半下清水的小铜碗中。
神汉端起铜碗摇动几下,灰烬与清水便混合成一碗符水。
“小居士只要喝下这碗符水,邪祟顷刻间烟消云散!”
孩子母亲李爱华看了看发黑的符水,面呈迟疑神色,但还是接了过去。
就在这时,本来肃穆的屋内响起一声轻笑。
“呵呵!”
江海红一家四口大人以及张新征全都看向了发出笑声的赵海明。
江海红一家四口大人,全都微微皱了下眉毛。
他们不知道赵海明是张新征遵照江海洋的旨意请回来的大夫,只以为赵海明是跟张新征一起来的公社的工作人员。
在书记姐姐家居然如此放肆!
真是胆大包天~
“你笑什么?法坛之下岂能随意喧哗?”神汉皱着黄色稀疏的眉毛,面沉似水。
“敢问‘大师’你的符水真能驱邪治病吗?”赵海明撇撇嘴不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