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洞房花烛夜可以说是一个男人一生中非常重要的一个日子。
秦书槐醒来的时候,双目恢复了清明,在看不出半点痴傻。
他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躺在什么的女人,借着微弱的光线,只能看见对方沉静的侧脸,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铺散开来,占了大半边床榻,女子睡得正香,能听见对方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秦風雨文学外刚刚泛起鱼肚白,空气中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气。
他将被子轻轻地给沈冷金盖好,随后动作轻巧地找了件衣服套上,推开门,几个纵跃,片刻之间就翻出了宅院,没有惊动任何人。
春天的早上,空气都是湿湿的,有少许的店铺已经亮起了昏黄灯光,开始了一天的营生。
秦书槐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一座宅子,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一间院子。
自顾自地推开门进去了,没一会就有一个丫鬟端来了热茶。
才喝了一口,内室里走出个十七八岁年轻男子。
他很不满地说:“下次可不许这么早了,我睡得正香呢。”
秦书槐淡淡地道:“这并非我能控制的。”
年轻男子在他边上坐下,笑道:“我知道,不过你现在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想必过不了多久你这失魂症就可以完全治好了。”
秦书槐沉默片刻才道:“希望如此,只是现下有个麻烦。”
“什么麻烦?”
“我成亲了。”
一口茶水喷了出来,那男子紧紧抓住秦书槐的肩膀,问道:“真的假的?什么时候?才两个月不见,你居然干出这么大的事,姜七啊姜七啊你可真是出息了。”
秦书槐轻轻地擦掉脸上的茶水道:“殿下莫要说了,这并非我意,就在昨天,是我意识尚不清楚的期间发生的。”
被称为殿下的男子,正是当今皇上的第六子,母亲则是冠宠后宫的姜贵妃。
他轻轻拍拍秦书槐的肩膀道:“不是说了,在宫外唤我姜六就好。”他站起身踱了两步,“既然如此,你这婚事当如何。”
秦书槐无奈:“原本就是三媒六聘,正常迎娶的,自然要认下的。”
姜六脸上止不住的揶揄,还要打探那新娘子长得何种模样,美不美,见自己的好友一脸苦恼,也就放过他了。
不再嘲笑,将府里的大夫唤了过来,要给他好好看看。
说起来两人相识差不多有十年了。
按理说他一个皇子,与秦书槐一个小小朝臣家的庶子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之所以结识乃是因为十年前除夕夜里发生的一件意外。
当时年仅七岁的姜六,憧憬宫外的繁华,在宫人重重的掩护下终于偷偷出宫。
他当时过于兴奋,看着大街上来往如织的人流,心里止不住的赞叹,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多看了几眼,就叫拐子给绑走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自己被关在一个阴暗漏风的小木屋里,里面还有十几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孩子,大的十岁左右,小的只有两三岁。
不过片刻的功夫他就知道了自己是被人拐,至于要卖到什么地方尚且不知。
那时他年纪尚小,在宫里一直是如珠如玉般娇养长大的,第一次遭遇这种事情,心里怕得不得了。
他身边几个小孩早就嘤嘤哭了起来,那两三岁的更是哭得震天响,姜六也害怕,但是他却不允许自己哭哭啼啼地没出息。
也是这个时候,有个人引起了他的主意。
他与自己年龄相仿,看样子也是富贵人家绑来的小孩。
不同的是,他太镇静了,脸上没有丝毫的惧怕之色,好像他们此行不是要被拐卖,而是去哪里游玩。
天性使然,姜六瞧不起那些只知道哭的小孩,他凑到那男孩身边,与他搭话。
那小孩话很少,姜六说上十句,他才勉强回一个字。
对方越是不搭理自己,姜六反而越想跟他说话。
那时他一直认为,只要侍卫去禀报他失踪了,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他们,怕归怕,却没有过多的恐惧。
偏偏出现了意外。
两个人贩子大约是觉得他们年纪小,那么重要的事情就随便在屋外交谈起来,丝毫没有避讳,姜六听见他说,他们误绑了一个身份尊贵的小孩,若是被发现是诛九族的大罪,这下子麻烦大了,两人仔细商量了一番,最后做了一个决定,想着干脆将这一批小孩全杀了,来个死无对证,避免被抓到证据。
姜六听到这话,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
这下子可能活不过今晚了。
那些人嘴里尊贵的小孩,自然是自己了。
他几乎要绝望了,只恨自己不乖乖听话,非要私自出宫,要不然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他看着那群无辜的孩子,想到因为自己而牵连他们致死,他心里歉疚异常,他考虑要不要站出来承认身份,说不定能保全那群无辜的孩童。
在他旁边一直沉默寡言的小孩突然说话了。
“你想不想活。”
姜六愕然地看向他,太过于震惊反而没有答话。
只见对方接着说:“我有办法逃出去。”
如同一根救命稻草伸到了自己手中。
他没有丝毫质疑他说的话,按照他所说的,先是自爆身份,吸引人贩子的注意,趁着们分神打开门,一群人分散逃跑,让对方措手不及,最后通过纵火吸引其他人的注意。
现在看来都是一些蹩脚的把戏,得亏那两个人贩子比较蠢,才成功,若是其中一人守在出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他们怕是早就没命了。
姜六心里必须承认,作为同龄人,那小孩比自己要成熟沉稳太多了。
逃是逃出来了,只是两人自那之后也没有见了。
那天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孩主动站出来冒认自己的身份,两个人贩子都追他去了,他一直祈祷那个小孩能够安然无恙。
直到两个月后的一天。
因为偷偷跑出宫差点没了性命,圣上就破格给了他出宫的特权。
那时候他正新鲜,常常出宫,心里也总是期盼再见那天的孩子一面。
缘分真的很奇妙,他当真在大街上遇到了对方。
此时他衣衫破烂,在街上流浪,病得厉害,随时有可能就死了。
姜六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家在何方,就干脆在宫外置办了宅子,又请了名医给他看顾。
为了方便,给他娶了个名字叫姜七,自己行六,他行七,算是小小地占了他一点便宜。
这一治就是八年,直到两年前姜七才偶尔恢复神智,他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对方的身世。
至于其他的,他为什么明明有家却在街上流浪,姜七不肯说,他也就不再追问。
想起往事,姜六只觉得时间当真过得极快,除夕夜那一晚仿佛昨日发生一般,每一个画面都深深印在他的脑袋里。
看着如今的姜七,他心里感慨万分。
大夫给姜七查看了一番。
给姜六行了一个礼,才道:“殿下秦小公子的病有了很大的好转,想必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姜六微微皱眉:“你这话也说了十几遍了,能不能具体说个定数,过不了多久到底是要过多久。”
李御医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苦着脸:“殿下老臣实在说不准啊!”
秦书槐道:“殿下不要为难李御医,若不是承蒙李御医搭救,我早就病死在街头,八年都过来了,也不在乎多来几年。”
姜六很不耐烦地说:“行了,你走吧。”
李御医步伐矫健地退了出去。
姜六忍不住道:“你帮他说话做什么,他年纪没有那么大,偏偏做出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就是为了让我们使唤他的时候心生羞愧。”
秦书槐轻笑:“那也是因为知道殿下心善。”
姜六嘴角微扬,轻轻地“哼”了一声。
此时天已经大亮了,两人叙完旧非常默契地到了演武场。
当初年仅七岁的秦书槐,脑子是糊涂了,却觉醒了习武天赋。
刚开始只是看着姜六练习,骑射刀剑,他双眼放光。
见他有兴趣,姜六便领着他一起,正好一个人也烦闷。
哪知道秦书槐天资过人,进步神速,不到两个月的功夫就超过了自己,到如今教习师傅换了好几茬了,他们已经是教无可教。
姜六从原本不服气,到后面也就习惯了。
一番缠斗后,秦书槐剑指姜六的下颌。
“殿下,承让了。”
姜六摇摇头笑道:“你又精进了,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努力了。”
秦书槐收回剑道:“殿下认为呢?”
姜六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好了不逗你了,在我这边用完膳再回去吧。”
“用膳的事先不急,只有一件事要告诉殿下。”
姜六挑眉:“什么事?”
“殿下不要趁我神智不清的时候哄我唤你姜六哥哥。”
姜六打了个哈哈:“那你可以不叫,再说了我照顾了你八年,叫我一声哥哥怎么也不吃亏吧。”
秦书槐无奈摇头。
那一顿饭最终还是没吃成。
因为他神智又不清了,又变成呆呆愣愣的样子。
姜六只好遣人将秦书槐送了回去。
秦书槐浑浑噩噩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站在门口,看见房间内如同土匪过境,被砸得乱七八糟,三个小姑娘坐在唯一还能看的矮榻上,同时看向他。
沈冷金心里一个咯噔,她好像把她的夫君给忘了,虽然傻了点,毕竟是屋子的主人。
秦书槐一脸茫然:“又有人来抢东西了吗?”
沈冷金敏锐地抓住了一个又字,问:“以前常常有人来抢东西吗?”
秦书槐也不是经常,他仔细想了想才道:“十几天来一次。”
沈冷金眉眼含霜,难怪一屋子破烂,原来是经常有人来洗劫啊。
沈冷金笑眯眯地道:“这些东西都不好,晚些时间我们换些好的。”
秦书槐笑道:“都听年年的。”
阿柿后知后觉,这会子才发现自己的姑爷不对劲。
她瞪大了眼睛,欲言又止,沈冷金用眼睛示意她闭嘴。
秦书槐随后撸起袖子,四处打量了一会:“年年你们先出去吧,我把房间打扫一下。”
阿柿一愣:“姑爷还是奴婢来打扫吧!”
怎么能让主子干这种事。
沈冷金问他:“你的房间平时都是你自己打扫吗?”
秦书槐点头:“恒娘说我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这话也没错,只是自己这傻夫君日子过得也太惨了点。
“你一个人要弄到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弄吧。”
四个人便开始忙碌起来,氛围诡异中带着和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