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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好啊,还想把我支走,自己跑去喝酒!”“娘子,没有的事!”“跑什么跑,你给我过来!”“娘子,疼、疼!”……一阵你追我赶之后,陶承宣被他的妻子扯着耳朵带走了,林苏回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总感觉,他又被喂了几盆狗粮……***林苏在潭县待了三个月,一直陪伴林姑姑和李夫子等人,此时冬天早已过去,春天带着花的芬芳来临。他们一行人去清潭踏青,清潭依旧和过去一样,靠岸的潭水清澈见底,能清晰地看到有几只小鱼,在石头缝里打架,但若是误以为这潭水很浅,却要翻大跟头了,而往潭中央看去,那水底的情景却变得影影绰绰,让人看不清晰。潭边种满了一排排柳树,细嫩翠绿的柳枝迎风摇摆,好不潇洒。清潭旁人来人往,热闹极了,有一群儿童拿着风筝,在空地里肆意奔跑,笑声传得三里外都能听到。李小虎和赵方带着表弟表妹,甚至是表外甥在草地里玩耍,林姑姑和陶表嫂一起说说笑笑,陶姑父和李夫子同样在聊天,而林苏和徐覃则一同走到潭边,在种满了柳树的道路上散步。一面是在阳光下闪着粼粼波光的潭水,一面是随风轻柔摇摆的柳树,潭水远处是墨色隐没于云层中的山,而柳树一侧,则是热热闹闹、说说笑笑来这里踏青的百姓。一面是天地风光,一面是锦绣红尘,而林苏和徐覃则夹杂在这天地和红尘中,缓缓行走。突然,林苏停了下来,指着前面一棵柳树笑道:“明昭,你看,那是不是过去我和你初遇时的柳树?”“不错。”徐覃嘶哑的声音响起。林苏走过去,摸上柳树粗粝的树干,忽然叹了口气:“可惜,它要死了。”林苏初见这株柳树时,它便已然极为高大了,枝繁叶茂,葳蕤盎然,正值壮年,如今十年过去,这株柳树也老了,枝叶不再似十年前一般繁盛,柳叶稀稀疏疏,颜色黯淡,林苏抚上它的枝干,便知其寿将尽。一时间,林苏有些伤感。“近日,你似乎总喜欢追忆过去?”徐覃突然开口问道。不知道为何,道安最近不仅总喜欢拉着他们回忆往昔,还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常常伤春悲秋,怀古伤今,不时垂首叹息。现在,道安显然又陷入了莫名的伤感当中。“或许是因为,我也老了吧。”林苏垂眸叹道。看着年轻依旧、风华正茂的林苏,徐覃一时说不出话来。不说林苏的面貌一如往昔,头上连根白发也没有,就算他没有修道,现在也不过二十八九岁,哪里就称得上老了?但陷入感伤中的林苏却没有注意到徐覃的沉默,他只是看着眼前即将枯死的柳树,神情落寞。徐覃默然了一会儿,看着面前充满暮气的柳树,说道:“生死轮回,本是寻常。”“生命注定会消亡,却也注定会迎来新生,于天地而言,万物如蜉蝣,不过一瞬,但对蜉蝣而言,若是它在这世界上留下了痕迹,被人记忆,谁又能说它不是永恒?”他轻轻地走上前,折下这株将死柳树的一根枝条,递给了林苏:“你若是感伤,不如就种下这根柳枝吧。”“你记下了这株柳树,对这柳树而言,便也足够了。”徐覃难得对他说那么大长串的话,林苏体会到了徐覃想要努力安慰他的心情,不觉莞尔。他和徐覃一起种下了这枝折柳,就种在他们初遇时那株柳树的旁边。只是离开时,林苏还是没忍住,偷偷在袖子里一弹指,于是那株暮柳和他们刚种下的柳枝,似乎微微一亮,但很快就黯淡下去,只是暮柳的枝叶好似有了些许光泽,而那新插的折柳,也似乎变高了一点。徐覃作为尚书令,自然不能一直休假,变法一事还需要他的主持,在曲海省将变法的障碍除去,又解决了过去积压下来的陈年旧案,并对曲海省的诸多官员进行考察评判后,徐覃终于要回京了。林苏便也跟着他一同离开……因为林苏怕自己再待下去,恐怕就再也不想离开潭县了。林姑姑对林苏挽留无果之后,长长叹了口气。林苏初归家时,她还常常劝说林苏早日娶妻生子,但见林苏修道之心甚坚,无意成家,这才无奈放弃。更何况,与林苏接触越久,她便知道,自己这个侄儿,恐怕如传言中的一样,已经不是凡俗之人了,不会为这红尘所留。林苏多年音信渺茫,诸人心中早有疑虑,更何况他归来之后,一副神仙样貌,与这尘世格格不入。容貌十年未变,尚能说一声不显老,可是不出汗,不畏寒,无三急,肌肤终年如玉,甚至瑕疵尽消,饮风餐露,这,就不是一般的理由可以解释了。尽管林苏多有掩饰,甚至用幻术来假装进食,但到底还是瞒不过身边亲近之人,一群孩子尚且不觉,但这些长辈,却多多少少有所察觉。不过是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罢了。故而这三个月里,众人皆很珍惜与林苏在一起的时光,毕竟此次一别,再见,就不知道是何时了。林苏和徐覃离开潭县,众人皆来送行,所赠之物,依旧是象征着离别和祝福的折柳。“杨柳青青着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作者有话说:“杨柳青青着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出自隋代佚名的《送别诗》第280章 雍朝(捉虫)不过此次回京, 林苏和徐覃却没有按照过去的路线,而是特意绕了远路。东安省在雍朝东部,而曲海省在雍朝南部, 徐覃当年去东安省击退戎狄, 已经顺便清理了东部尸位素餐的官员,而此次来曲海省回乡探亲,也一路扫荡了南方各地, 肃清了南方不良风气, 加之过去徐覃去西部平定雍王叛乱,不知杀死了多少相关涉案地方官, 现在的西部官员都是后来补上的,对徐覃的严酷手段多有领教,不敢再作威作福。于是除了东部、西部、南部,就剩下一个北部,徐覃还没有去过了,故而他想趁此机会,去北部看一看。京城在雍朝地域中央,想从南边绕道北边,却是要绕好大一个远路, 不过朝中各官并不在意,徐覃越晚回京,他们心里就越高兴, 听到徐覃还要在外耽搁,他们简直心花怒放, 恨不得给徐覃写几封信让他再晚点回来, 至于唯一能召唤回徐覃的皇帝, 只顾沉浸在温柔乡中, 对于徐覃的请求,随随便便就通过了。徐覃和林苏从西边绕到北边,倒是见到了在潭县无缘得见的薛兴修。薛兴修见到林苏,心中自然大喜,得知林苏回来之后,他便一直想去拜访林苏,奈何公务在身,不能离开,他只能和林苏写信,以寄思念之情,可当他看到林苏身后阴恻恻的徐覃时,却是大惊失色。他是因为西部大量官员被徐覃抄家砍头,才从翰林院被调到地方的,年轻的官员想要升职,总要来地方上走一遭,当初徐覃也去过川辽县做县令,因而当皇帝破格提拔他时,也没有人提出太多的异议。薛兴修虽然没有看见徐覃当初大杀四方的样子,但是来到西部之后,底下的小吏们整日都心有余悸地跟他讲徐覃的可怕,硬生生把徐覃说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更别提当年他考中进士,秉着同乡之谊,去徐府拜访徐覃时,被徐覃宛如恶鬼的模样吓得落荒而逃,连续一个月都被噩梦惊醒,自此就对徐覃产生了阴影。如今骤然见到徐覃,薛兴修心中怎能不惊?“你、你……”薛兴修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徐覃,半晌说不出话来。“兴修,多年不见,你怎么结巴了?”林苏疑惑道。他印象里的薛兴修可是个说话不饶人的家伙,颇有几分毒舌,怎么现在都开始结结巴巴了?“你、你……”薛兴修“你”了半天,突然感觉有几分不对。这徐覃,怎么看起来,没有以前那么可怕了?好像还真是,就像是,从恶鬼变成了人一样。如今的徐覃,虽然依旧阴恻恻的,但到底像是个人了。薛兴修松了一口气,但在徐覃面前,却依旧有些紧张,待徐覃跟着战战兢兢的小吏离开,去县衙里视察公文后,他才高高兴兴地喝林苏叙起旧来。“道安,你也太不够义气了,这些年,竟然连一封信都不寄来!”薛兴修抱怨道。林苏只好连连告歉。这一叙旧,就叙到了黄昏,薛兴修高兴地拉着林苏,非要和他把酒言欢,却在见到缓缓走进来的徐覃时突然变得四肢僵硬、口舌讷讷。虽然徐覃变得像人了,但薛兴修过去对他的阴影却还在。好在徐覃现在没有过去那般阴森可怖,不然薛兴修都不敢和他待在一个房间里。就这样吃完了饭,因为徐覃的存在,薛兴修只好放弃了和林苏秉烛夜谈的想法,独自歇下了。夜里,徐覃拿着这里的案卷,还不肯歇息,却见林苏一直盯着他看,徐覃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道:“作甚?”却见林苏摸了摸下巴,新奇道:“我在看宰相大人究竟有何等威严,竟然吓得这里的人都不敢直视。”这时门窗紧闭的屋内突然刮起一阵风,刮得徐覃的密不透风的刘海开始飘动,露出下面的一张脸来。林苏凑近看道:“与旁人也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徐覃感到自己的刘海垂直往上竖起,像是水里的海草一样,跟着这莫名而来的风飘来飘去。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索性不再理会林苏,继续专心看起手里的案卷来。见徐覃不理会他,林苏顿感无趣。于是徐覃的刘海更加张狂地飘动起来了。***可喜可贺的是,作为一个愤世嫉俗的愤青,薛兴修向来厌恶与那些小人同流合污,坚守自己的节操,所以徐覃来到这里,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为非作歹的恶行,薛兴修顺利逃过一劫,没有遭遇徐覃的打击。徐覃离开这里,薛兴修自然是高兴的,可是林苏要离开了,薛兴修心中还是有些不舍,只能和林苏依依惜别。林苏也再次获得了一把折柳。告别薛兴修后,林苏和徐覃继续往北赶去。一路上,他们遇到了刚正不阿的清官廉吏,也遇到了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贪官污吏自然被徐覃清扫了,一叠叠罪状已经通过驿站被送往了京城,而清官廉吏,也被徐覃看在眼里,同样写了公文寄往京城。徐覃游历各地,不仅是为了扫除地方官员中的蛀虫,还为了推动变法的进行。期间,他们遭遇了大量当地官员乡绅的抵抗,尤其是遇到了当地关系错节盘根的宗族势力。对于这些在各地繁衍多年的强大宗族来说,徐覃变法一举,无疑是在断他们的根。没有了土地,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牢牢掌握着所有族人,将大家团结起来,凝聚成一股不容轻视的力量,继续繁衍强大吗?若是让徐覃变法成功,宗族必然会变成一片散沙。事实上,这也是徐覃希望看到的,他的变法中还有不少瓦解宗族力量的内容,只是现在尚未拿出罢了。因此,这些地方的大姓大族绝不乐意见到徐覃到来,徐覃这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暗杀。不过有林苏在,这些暗杀自然是伤不到徐覃的。林苏随徐覃一同游历,护送他回京,也有保护他的意思在,他们一路回曲海省时,林苏便已然见识到徐覃的敌人对他层出不穷的刺杀了。他们继续赶路,一日,两人来到了一个北方的小县城中。林苏和徐覃尚在城门口排队进城,突然,林苏心有所感,往城内望去。“怎么了?”徐覃疑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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