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暂住的地方,新酒揉着自己的脖颈,走路有点打飘。偶尔她抬头看看天,都觉得那片透着点蓝色的浓重夜幕像极了某个不知名任务目标的眼睛。
好奇怪,为什么他要用那种难过得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看着自己呢?
“小新酒回来啦?”
正在庭院里扫地的明美看见新酒,脸上立刻扬起笑意,眉眼弯弯。新酒回神,也抬手和她打招呼:“晚上好啊,明美小姐。吃过晚饭了吗?”
“我已经吃过了,有给你留饭,你如果饿的话可以直接去厨房里拿。”
“那我就不客气了!”
放了包之后走进厨房,果然在锅里看见了明美小姐给她留的饭团。新酒摸摸肚子,也不挑食,就着锅里半凉的味增汤对付过了晚饭——饭团里面包了海苔和梅子,梅子有点酸,新酒咬着觉得自己牙齿根都开始一抽一抽的痛。
这种时候她便格外怀念齐木偶尔帮她带的甜品。
手机震动了一下,邮箱里躺着两封未读,是夏目前辈和坂本君问自己好点没有。新酒瘫在沙发上,慢吞吞的给他们回了信息,内容一律是没事啦多谢挂心之类的话。
叩叩叩——
指节敲击硬物的声音响起,新酒刚开始以为是有人在外面敲门。她起身去开门,却发现外面的走廊空空荡荡,并没有人。
搓了搓胳膊上冒起来的鸡皮疙瘩,新酒纳闷的自言自语:“是我听错了吗?”
走廊的一侧是护栏,夜风吹进来,新酒捂着鼻子打了个闷闷的喷嚏。她反手把门关上,一转身就看见齐木坐在沙发上,略带探究的看着自己桌子上没吃完的饭团和味增汤。
新酒被吓了一跳,后背抵着冰凉的门:“齐木?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齐木指了指新酒的窗户【我敲窗户了。】
窗户是关着的,新酒想到刚刚听见的“敲门声”,顿时反应过来——原来那时候是齐木在敲窗户。她哭笑不得,一边取下架子上的外套给自己披上一边碎碎念:“你就不能走正门进来吗?”
虽然瞬间移动真的很方便,但也不是给你这么用的吧?
齐木脸上的表情微微僵硬【我不想碰上川崎小姐。】
作为一个只想成为“普通工作党”的超能力者,齐木对一切代表着麻烦的事物都敬而远之。而新酒的房东川崎明美小姐,则是八卦中的战斗机,不止嘴巴很会说,心声更会说。
想到明美小姐的八卦程度,新酒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道:“也是,碰上明美小姐的话确实够呛。”
“不过,你怎么突然来找我了?”
将倒好的热水放到齐木面前,新酒在齐木对面坐下。齐木捧起水杯,单手点了点自己放在新酒桌子上的便当【我妈妈做的寿司...她非要我给你也送一份。】
新酒并不意外,她之前就去齐木家做过客——虽然齐木君的哥哥真的是个非常不讨人喜欢的人,但是齐木的父母和外公外婆都非常的可爱。
她点点头,收下了便当:“这样啊.——那就麻烦齐木君回去的时候,和阿姨说一声谢谢。等下次放假的时候,我再带礼物去回访。”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你人到了妈妈就会很高兴——算了,这种事情还是不用说出来比较好,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齐木这么想着,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身道【我先走了。】
“齐木君再见——”
新酒下意识的和对方挥手告别,齐木瞬间移动的动作在原地缓了片刻;新酒微微歪过头,“齐木君?”
话音未落,齐木人已经消失在原地了。
新酒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嘟囔:“会瞬间移动真好啊——要是我也有这种异能就好了。”
“下次再碰见打不过的恶鬼,就抓着救助目标瞬间移动,打不过我还跑不过嘛?”
与此同时,齐木家。
【我回来了——】
齐木突兀的出现在客厅之中,而齐木家的人早就习以为常。齐木久留美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问他:“呀!楠雄回来了吗?怎么样怎么样?小酒收到便当有说什么吗?”
齐木【她说下次会带礼物来回访。】
“真的嘛!?”
齐木久留美眼前一亮,开心道:“那太好了——哎呀,说起来,小酒好久没有来我们家了吧?”
齐木帮忙收碗的手一顿【两个月零三天而已。】
“噫!!!”
齐木国春立刻怪叫起来,“居然记得这么清楚?!这可不像楠雄平时的风格啊——所以小酒其实就是楠雄的女朋友吧?是吧?是吧是吧??”
【闭嘴。】
齐木叹气,【都说了,我们只是同事关系。】
女朋友吗?还真没有考虑过。不过...应该不会喜欢新酒那样的女孩子。太麻烦了,一不注意就会哭到脱水。
“呼——幸好你及时赶到,不然我一个人还真有点棘手。”
真菰还刀入鞘,转头看着已经被砍去头颅,身形细长如竹竿的恶鬼,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本身就是走的灵巧敏捷的路子,好巧不巧被这只鬼奇特的血鬼术所克制,如果不是义勇及时赶到,她要自保容易,但救人就困难了。
义勇并不搭话,盯着鬼的尸体消散之后,便认认真真的拿出纸笔开始写战后总结——这是鬼杀队内部近几年新下的规定,义勇虽然平日里沉默寡言,但是战后总结却总是意外写得很不错。
真菰安抚完受惊的村民后,再回到义勇身边时,义勇已经写完了。但他并没有收起那本笔记本,目光安静的落在纸面上,看起来好像在发呆。www.九九^九)xs(.co^m
“战后总结要看这么久啊?”
真菰从义勇后面探出脑袋,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义勇纸上写的什么,就被义勇抵着额头又推了回去:“好好写你的战后总结。”
“好嘛好嘛——”
真菰撇了撇嘴,在义勇对面坐下。自从加入鬼杀队之后,她和义勇还有锖兔,就不经常见面了。
义勇和锖兔都是天赋型选手——听说锖兔已经快要完成柱的必备条件了,义勇好像也快了...自己也要努力了啊!
不能给鳞泷老师丢脸!
在心里给自己加了个油,真菰也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开始记录这次的战斗感想;义勇的目光从眼前的笔记本,挪到真菰身上——真菰写得很认真,下笔唰唰唰的。
看了一会,义勇又慢吞吞的移开目光,专注于自己眼前的笔记本上。这本笔记本已经有点老旧了,页面微微泛黄,刚刚他恰好写完了最后一页。
下次该买一本新的本子了。
他这样想着,抬手缓缓拨动页面,纸张哗啦啦的从眼前翻过。淡淡的纸墨香味从纸面上发散出来,又被纸面扬起的风带出去——真菰抬眸扫了一眼,微微讶然:“咦?这这个字...不像义勇的哎?”
义勇拨动纸页的手一顿,真菰已经好奇的单手压住那一页,又仔细看了好几眼:确实不是义勇的字,要比义勇的字更细致一些,书写的方式也很特别。
真菰挑眉,笑眯眯的看着义勇:“义勇先生,这不是你的字吧?”
义勇:“...不是。”
把笔记本从真菰手里抽出来,贴着胸口放好,义勇拿起自己的日轮刀,转身朝外面走去。真菰三步并两步追上义勇,好奇的追问:“是谁啊?看起来也不像锖兔的字...是我认识的人吗?”
义勇板着脸,面无表情道:“朋友写的。”
真菰脚下步子一顿,略微拔高了声音:“朋友?等等!是我和锖兔以外的人吗??”
义勇居然也有好朋友了!!而且是她和锖兔以外的人!这让真菰怎么能不惊讶?
义勇嘴角往上弯起一个小小的幅度,语气里带着股微妙的自豪:“嗯。”
真菰:“.......真好奇啊,义勇先生的新朋友。她叫什么名字啊?和你是同期吗?”
真菰对天发誓,她是真的好奇!毕竟义勇的性格很容易在见面的五句话之内就把好感度变成负数,早些年两人相处不多的时候真菰还暗搓搓的想过套他麻袋。
义勇摸了摸自己胸口,隔着布料,能感觉到硬壳笔记本上面凸起的樱花纹路,后面就是自己平稳的心跳。他平时说话就比别人慢一点,这次似乎又比平时更慢了一点:“不是同期,是个剑术很糟糕的后辈。”
“她叫佐木新酒。”
会知道新酒的全名,还是因为这本笔记本。新酒教他怎么写总结报告,怎么做复盘,也为他解释一些他从来没有听过的奇怪名词。
义勇平时很少对除鬼以外的事情感兴趣,但新酒却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她还没有拿到日轮刀,也不需要接任务,就跟着义勇瞎跑。
义勇除鬼她抽卡,义勇闲了她就教义勇写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他们路过城镇时,新酒总会拉着义勇进去逛逛。
有时候是买一些新奇的零食,有时候是买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新酒买吃的总喜欢捎义勇一份,义勇本来想说不吃,垂眸看着她笑盈盈的眉眼,不自觉的又张嘴吃了。
有一次他们运气不好,没能在日落之前赶到最近的村庄里。义勇就和新酒两个人裹着羽织在田埂上坐了一晚上;他记得那天晚上风有点大,半夜新酒被冻醒了,可怜巴巴的缩成一团,把旧报纸裹在身上。
然后她说自己要走了——那天晚上风大,星星也很亮。新酒说自己要离开的时候,没有看他,只是仰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义勇侧目去看她,落入他视线里的半边脸,柔弱得就像新酒羽织上交错生长的紫藤花。义勇心底忽然间生出一种奇怪的想法:风会不会把紫藤花吹折?
下一秒新酒就转过头来,和他对视——新酒笑起来有点可爱,义勇很奇怪,为什么新酒可以一边笑一边哭,眼泪就像坏掉的水龙头一样根本止不住?
他听见新酒的声音,合着哭腔,混在风里:“我要走啦——以后说不定再也见不到了。笔记本和自动笔都送给你,下次最好不要见啦!”
为什么不要见呢?
义勇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不是好朋友吗?锖兔和自己就是好朋友,尽管他们现在不能经常见面,但还是常常一起切磋剑术。真菰也是自己的朋友,虽然真菰不喜欢和他切磋剑术,但也常常和他写信。
啊,对了——新酒剑术那么糟,可能也不想和自己切磋吧?所以下次最好不见的意思,是以后还是写信交流比较好吗?
也是,新酒拿到了自己的日轮刀,以后就要自己执行任务了。
风把那本半旧不新的笔记本吹得哗哗响,硬壳封面上有凸出来的樱花纹路。义勇垂眸,看见扉页上写着一行漂亮的花体字:佐木新酒。
后来呢?后来...为什么不再见面,也没有给我写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