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果傅慎行说的是真的，情节严重的话，那胡有有就算逃的了医院的诊断，怕是也逃不了进去的命运。
书记早上又叫了何妍去问情况，以为让胡有有看精神科是何妍的主意，倒是认真的看了何妍几眼，夸她事情处理的不错，是个人才。
从书记办公室出来，走出教学楼，何妍重重呼出一口气，觉得心上像压了座山一样，喘不过气。
现在就等着傅慎行那边的结果了。
去女生宿舍和学生们交谈了一番，何妍旁敲侧击的了解女生们平时在校的情况，通过她的观察，这些女生应该没有被胡有有诱导过。
她们甚至和胡有有都不熟悉，虽然是一个班的，但胡有有并不怎么和她们来往，也不清楚胡有有和谁来往。
胡有有因为学号靠后，因此和别的班的女生住一个宿舍，而她去了那个宿舍以后发现那个宿舍一共8个人，竟然分别都来自不同的班级，甚至不同年级。
这样课程不同，作息不同，何妍在胡有有的宿舍也没问出什么来。
快下班的时候何妍收到了傅慎行的名单，将名字一个一个在学校系统里查找，都不是在校的学生，就在何妍一颗心快要放下的时候，最后几个名字让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里面有新生，其中一个未成年。
傅慎行未等到何妍回复，直接打电话问道：名单里有本校学生吗？
何妍握着鼠标的手收紧，艰难的发出声音道：有。其中还有未满18岁的。
沈知节在电话那头沉默，然后道：“何妍，你现在在学校吗？”
何妍轻轻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又道：“我查到点事情，现在去接你，见面和你说。”顿了一下又道，“名单不要让人看见，等我过来。”
何妍胡思乱想着，没注意到什么时候办公室的人都走光了，整幢楼都很安静。
想到傅慎行说要来找自己，她理了理乱乱的思绪，收东西准备下班。眼角余光瞥到后面有一双男人的皮鞋，不知站了多久，何妍抬眼看去，是隔壁学院的王老师。
“王老师？”
王阳笑道：“何老师准备下班啊？”
何妍道：“是啊，王老师你过来是？”
两个学院的办公室隔了些距离，平时也不怎么来往，而且这个点一般办公室人都走光了…
王阳道：“过来找校长有点事，看见你还没走，就过来打个招呼。”
这个点校长居然还没走？
何妍没有多想，拿起包道：“我也走了，王老师再见。”
王阳笑眯咪道：“再见。”
何妍心事重重的走到拐角处下楼梯，王阳老师驻足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渐渐收起。
何妍走到校门口等了会，沈知节的车子就到了。
沈知节道：“还没吃饭吧？”
何妍道：“是的。今天我来请吧。”提示阿江将车子停到哪边后，她道：“在学校附近吧。有一家店味道还可以的。”
沈知节不置可否。
两人进了一个包厢，等上菜的功夫，何妍问道：“事情是有什么进展了吗？”语气中带着熟络。
沈知节打量着这个包厢，想到之前自己报复何妍的开端，就是找机会约她单独出来。当时她请自己吃饭也是选在学校附近一个饭店，应该是怕自己做手脚，所以选了个她相对熟悉的地方，但是自己还是给她下了药，直接把人给弄走了。
与之前差不多的环境，相比较她那时的拘束、恐惧，现在她坐在自己旁边，关切的问着自己事情进展，撇去略显糟糕的开始，后来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切都和从前大不相同。
收回心神。所谓进展不过是自己想接近她的借口罢了，但是事情确实比他原先以为的要复杂。
幸好此时的醉今朝经过两番整顿，还没有发展成后来那个黑暗势力盘根错节、走私军火贩卖毒品的他的大本营，不然三天处理起来还真是棘手。
沈知节给她倒上茶水，不答反问道：名单没被你学校的人看见吧？
何妍摇头，想到王阳老师，道：刚才临走的时候，一个老师在我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不清楚他看到没有。
沈知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睛望着别处，道：“何妍，你有没有想过胡有有，是怎么接触到醉今朝的？”
还有后来的于嘉。
一个普通的职校学生，就算是想赚这个钱，醉今朝也不是她们能轻易接触到的。
何妍一愣，道：“你什么意思？”
沈知节看着她的表情出现变化，一脸深意道：“胡有有，也是被学校里的人诱导进去的。”
她居然不是第一个！在她之前，学校里就存在了这样的事情！一带二，二带三！像毒瘤一样在学校里衍生，直到胡有有被爆出来，才被人发现。
沈知节递过一些照片，道：“你看一下。”
照片摊在桌面上，何妍一眼触及，顿觉遍体生寒。
照片里面有校长，学院的书记，还有她不认识的人。昏暗的包房里，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两个女人作陪，有的穿着清凉的衣服，浓妆艳抹，有的从穿着打扮上就能看出来青涩，与场景不融。男人们的手有的放在不该放的位置，觥筹交错。
照片是不同时间段拍的，里面男人们的面孔基本没怎么变，作陪的女生却是每次都有新面孔。
何妍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她一张张翻看着这些照片，一个个可怕的想法在心里蔓延。
寂静的包厢里沈知节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这是我今天查到的。你们学校的领导，和教育局的官员吃饭，作乐，带上了本校的学生。”
“作陪。”
心里可怕的想法变成现实，何妍一时竟找不到话语描述此时的心情。
沈知节继续道：“他们去过几次醉今朝。有女生动了心思，联系了醉今朝的管事。”
于是有了后来的事情。
强烈的愤怒和无力感交措侵袭着何妍的脑海！
学校领导和官员娱乐，居然找本校学生作陪！这是多么荒唐又可怕的存在！居然就在当今社会现实发生着！
虽然知道这个世界上光明和黑暗并存，可是在本该是净土的学校里发生这种事情！真的让人接受不能！
何妍无法理解这些人是怎么做到一边做着教书育人的事，一边又和女学生声色犬马、饮酒作乐！
床上讲经吗？！
他们没有老婆孩子吗？！这些女孩的年纪，当他们的女儿都绰绰有余！
如何下的了手！
真正的衣冠禽兽！
如果这些东西被公之于众…
须臾，何妍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再去看照片，轻声问道：“这件事傅总准备怎么办”
沈知节几乎要为何妍的反应拍案叫绝！
从刚才起，他就一直在观察。这件事对于一个刚任教的女老师而言冲击太大，他看着何妍脸上出现愤怒，逐渐升高，脸颊气的微红，转瞬又恢复了平静，水波无痕，只有眼里，折射出一点冷意。
他爱死了这样的何妍！
爱她因为愤怒脸颊微红的生动，爱她聪明理智、冷静自持。一如她曾经在他面前百般谋算、而又不得不逢场作戏的样子。
聪明到狡猾。他爱到了骨子里。
他反问道：“何老师准备怎么办？”
何妍郑重凝望着沈知节。
沈知节看着她清冷的眸子，陈述道：“仅有这些照片是不够的。”
要有足够让他们不能翻身的东西，才行。
……
门外响起几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是阿江在请示是否可以进来，应该是菜来了。
沈知节收起照片，道：“我们先吃饭。”语气柔和，带着安抚。
何妍一顿饭吃的味如嚼蜡。
好不容易吃完，何妍和沈知节走出餐馆。迎着舒缓的夜风，两人慢慢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走着，身旁的环境一直吵吵嚷嚷，是路边的小吃店放着各种各样的流行音乐，还有叫卖和摆弄食物的声音。学生们在这边逛街，觅食，聊天；谈恋爱的小情侣，牵着手浓情蜜意的压马路。
十分热闹，又青春洋溢的场景。
学校，本该是让这些孩子学习知识技能和树立正确人生观的地方，而不是变成一个污秽不堪的大染缸，强行给她们的纯白上了颜色。
何妍看着地面，不算干净的石砖上有各种各样赃污留下的痕迹，积年累月，这些痕迹一旦有了，只会越来越清晰，且无法轻易抹去。
何妍怎么想，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校长让女学生陪酒，还是陪的政府官员！他们怎么敢的！这些女生也居然也没有一个反抗的！甚至还带上了同学，直接去醉今朝做起了陪酒！
这样的风气不知道在学校存在了多久，越演越烈，朝着一个暗黑的方向不可抑制的走下去。
而她们作为老师，不是胡有有这件事爆出来，居然一点不知道。
何妍突然想起了王阳老师。他今天古怪的出现，还有自己离开的时候，他一直站在那里看着自己。虽然没有回头，但她感觉到了他的视线。
何妍想到一种可能，也许学校里不是没人知道，只是没有人说出来而已。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想到校长和书记直接接触学生的机会不多，会不会…有一个人，在中间给女学生和校长官员牵线搭桥…
王阳老师，确实和校长走到比较近，同时又能接触到学生。
思及此，何妍道：“可以顺便查一下我们学校的王阳老师吗？”
沈知节看向她。
何妍把自己的想法道出，又道：“他的办公室在另外一栋楼，平时不会和我们有接触，今天他突然出现和我打招呼，我觉得有点奇怪。”
还有他的眼神，虽然总是笑眯眯的，但总给人种不真诚的感觉。
沈知节道：“你说有个老师看到名单的？”
何妍道：“是。不知道他看到没有。”
沈知节道：“我知道了。”
过一会又补充道，“你这几天注意保护自己。”
“别落单。”
“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虽然这些人应该不至于做杀人灭口的事，但他不想看到何妍受到一丁点伤害。
何妍想到梁总，心有余悸的想到自己最近总接触一些以前没有遇到的事情，还都有点危险系数。
这个男人，一直在帮自己…为自己着想。而这些事情，查不查的其实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何妍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沈知节察觉，不催促也不提醒，放慢自己的脚步，配合着她。
天上繁星点点，点缀着夜幕。
何妍轻声问道：“傅先生做这件事的理由是什么呢？”
当她看到那些照片，愤怒到极致，一旦拣回理智，心里尚闪过犹豫，要不要管这件事情。
她一个普通刚任职的老师，对上的是学校的最大领导和教育局的官员。民不与官斗，官字两个口，自古的道理。
沈知节就更没有参和这件事的必要了。醉今朝还是涉事场地，他查这件事情，自损臂膀，费力不讨好。不查，才是正常的做法。
沈知节看着她，半晌没有出声。